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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老店铺姐弟诉辛苦，忧社稷香弥述民情
五人来到一张靠窗台的桌子，分头坐下，李凤兰显然已经是熟客了，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壶烧刀子，其他人也就客随主便。不一会儿，堂倌布上菜，几个人边吃边聊。
“你们姐弟二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家在什么地方？我听你二人口音不像本地人。”香弥见上来的菜多是些油腻的东西，没了食欲，只略捡些清淡的用着，一边和姐弟二人说话。
“我们家原来是在云南，我爹是个木匠，给吴三桂修花园的时候死在了里面，不明不白的，我娘舅把我们接了过来，后来我们姐弟俩拜了个师傅，学了点武艺，现在在刘太爷手下当差，专去云南贵州那边偷药。”
“我们一路过来，听说吴三桂老早就禁运了药材，你们偷的就是那些药？”青龙也没什么食欲，毕竟他吃惯了皇宫里的菜色，这小镇里的菜肴是不和他胃口的。
“没错，吴三桂两年前就禁运药材了，平常倒也没什么，各处药铺也有些存货，可是这一打起仗来，四处都是流民，到处是死人，疫病就来了，那点儿存货哪里就够了，还有那白莲教，钟三郎，去各处抢药烧药，老百姓生了病就只能等死了。”李凤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刘太爷招揽了一些会武的，去云贵那边偷药，这莲塘县的老百姓才保住性命。”
“我听说那些白莲教，钟三郎，什么的都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有人响应他们吗？”青龙想知道老百姓到底站在那一边，遂和这姐弟俩详谈起来。
“当然有，别人不入会他们就杀了你，你敢不响应吗？”这次说话的倒是一直没开口的弟弟，“我娘舅就被他们捉了去，可能是没同意，第二天尸首就挂在了城门楼子上。他们还拿着为国为民当幌子，天天骂满人，要恢复汉人天下，真是不要脸！满人没杀汉人，满人给汉人施衣施药，他们自诩忠贞义士的反倒对汉人捅刀子！”
这番话让香弥吃了一惊，在下面，这白莲教和什么钟三郎，有这么大的势力？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官府都无力管束吗？居然是明目张胆的！
“官府不管吗？”青龙问道。
“管什么？他们和吴三桂都是勾在一块儿的。以前在任的都是西选官，哪里会管？到还是暗中扶植的，拿着朝廷的银子养着他们，现在虽然西选官没了，可是那些势力也做大了，县太爷倒是想管，可他也得管得了。现在本县的刘太爷想开仓救济百姓，可是那仓库里一颗粮食都没有，银子也早叫上任的张太爷搬到云南去了。刘太爷也是穷人一个，没法子，只好叫我们去云南抢，偷，不然还能怎么办？”看那弟弟的神情显然是恨透了吴三桂那一伙，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我看你们二人也是危险，像刚刚那场厮杀，你们也没少经历吧？”青龙接着问，香弥虽然没说话可是也静静地听着。
“那有什么？偷来粮食和药，救得了百姓，舍了性命又算得了什么？”那弟弟摞起袖子，两条手臂上大大小小都是伤疤。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搏来了满堂彩，此时在这店里吃饭的人，听到这话不禁叫好，佩服起来，连在座的三人也感动不已。
“二子！”那姐姐李凤兰低叫了一声，弟弟就放下了摞起的袖子，开始闷头吃饭。
“要我说我们这个也就是小勇，行的也就是小善。”李凤兰却是个极明白的人，“刘太爷说过，这吴三桂一日在，老百姓就没一日好日子过，我们这种不过是给这一县救救急，可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况且整个大清朝多少人，凭我们之力又能救得了几成？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不过我是个女儿身，又没有什么大本领，也就只能在这小小县城维护一方百姓了。”
“我听说清军之中也有那不规矩的军队是不是？”香弥问道。
“有是有，不过那个林子没有一两只乌鸦？”李凤兰无奈的说，“总比那全是乌鸦的强不是？”
“你倒也看得开。”倾城出口就带刺。
“不看开又能怎样？这皇上终究不比那老匹夫强不是？等打完了仗，老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的。这要是吴三桂当了皇帝，老百姓就更别想过上好日子了。”李凤兰一仰头喝了杯酒，放下酒杯说到：“我们也叨扰多时了，你们在这家店主下就行，眼下这家客栈也算好的了，我们姐弟告辞了。”说罢，姐弟二人站起身，一抱拳，转身走了。
香弥三人跟掌柜要了房间，几个人先到香弥的房间商量事情。
“香弥，当下形式你怎么看？”青龙问道。
“先别谈这些了，我们去会客吧。”倾城笑道。
“会客？”香弥一愣，随即笑道：“可不是！外面的客人还是进来说话吧。”
“你们几个受死吧！”见已经被人识破，那些人也就杀了进来，冲到近前，只见那红衣人轻轻一挥手，门窗便都在身后合上了，进来的几个人大惊，却没想到自己又不能动弹了。
“你们是谁的手下？”青龙沉着脸问道。
那几个人见已经被擒，就想服毒自尽，还没有咬破暗□□丸的机关，那红衣人又是一挥手，这下连舌头动不了了。
“还问他们做什么？”倾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那几个人面前，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用袖子轻轻一带，那领头人的脑袋就滚落了地上，一滴血也没见，其余人早就被这诡异的场面吓破了胆，死盯着面前的红衣人。只见倾城一手恰决，一手在那头颅上转了一圈，口中念着咒语，一会儿功夫那头颅自脖腔处流出了白白红红的东西，那分明是人的脑子，那些脑浆慢慢的在虚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影像。那影像之中是他们的头儿，也就是钟三郎江西堂口的副香主朱三行，向他们交待任务的情形
“你们几个听令，这次收到上面的命令，要你们去铲除一伙满狗，他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长得都人模狗样的，到处打着康熙小儿的旗号，发放粮食，发放药品，这次务必在江西界面上把他们一网打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好了，你们下去吧。”
看完了这些影像，清澄撇撇嘴，说道：“是钟三郎那边的，真是不知死活，敢来惹我们！剩下的怎么办？可别和我说什么放了他们之类的话。”
“怎么能放过他们？他们指不定刺杀了多少人呢。”香弥冷笑了一声。
“我看这样，把他们绑送官府，明日在菜市口斩了他们，一来做给百姓看看朝廷对待这些叛党是什么态度，二来恐怕还能吊上一条大鱼。”青龙倒是想得周到，拿了主意。
几人商议好了，倾城把他们用术法定住，又向掌柜要了一间房，几人回到各自房间休息了。
香弥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对姐弟的话，那姐姐说的也是有理的，像自己这样行的不过是小善，果真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眼下的情形对于玄烨来说也是极为不利，四周强敌还伺，可内部又有这些跳梁小丑在处处为祸，想必他在京城里也不甚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坐视不理，现在的形势可是危机四起，怎样才能让这世界太平下来呀！
香弥一声长叹，这时一个金色的影子冲了进来。
“金鹰，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在青龙那里吗？”香弥看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问道。
“我听到神女在叹气就飞过来了，神女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吗？”金鹰眨眨眼，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也好，”香弥想了一想说道，“你替我给当今皇帝送些消息，不用你多说什么，送到便回来，也不用告诉其他人，明白吗？”
“明白。”金鹰飞到床架子上，等着香弥，一会功夫，香弥写完了数张纸，拴到金鹰的腿上，金鹰一声尖啸飞上了高空。
玄烨的乾清宫仍然是灯火通明，这位少年皇帝坐在案前批阅着各地程上来的折子和军报，眉头紧锁，看到江西巡抚上的“如有万一，划江而治”的折子更是气的将手里的茶碗掼到了地上。乾清宫里的众人都敛声屏息，谁也不敢触这位主子的霉头。这是一声鹰叫引起了玄烨的主意，挥挥手遣退了众人，等着那头金鹰进来。
果然，一个金色的影子冲了进来，落到一旁的架子上。那金鹰张口说到：“破命神女有信给你。”说完一伸右脚，腿上绑这几张纸。
玄烨解下来，展开一看，果然是香弥的笔迹，合上信玄烨问道：“香弥姐姐刻有什么别的话给我？”
“没有，他也没要你回话，我这就走了。”说罢金鹰一展翅，走了。
玄烨心中几分欢喜几份惆怅，欢喜的是香弥终于给他来了信，惆怅的是，香弥怕是不会原谅他了，居然连信也不让自己回。几许滋味上心头，玄烨叹了声，开始仔细看信。
今说说天下形势，尔在皇宫之中定不能知之甚详。现下因战乱，饿殍流民无数，疫病蔓延，然此者皆小事也；吴三桂，耿精忠之流无非外敌，虽不能轻视之，但其不得民心亦不能动摇汝之根本；关系社稷者乃下述事情：此一路行来，风闻钟三郎、白莲教之流，此些帮派隐匿于市，处处为祸，散布谣言，甚至杀人越货，官府无其势大而不敢管也，动摇民心。外敌纵然强悍，而内贼更为凶险，有如疾在腠理，视之以微，然终成大患。州署办事不力，西选之官尽为国贼，虽退回云南，其所行之政，仍留有余患，汝应尽快彻查，有些许官兵，军纪不严，为祸百姓，更应严惩之，民心乃社稷之本，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现虽天下民心归于汝，然此行不改终至于亡民心以亡天下也。慎之，慎之。
兵家之事，吾不好言说，然用人之法还应告知于汝。吾观汝所派之将，皆为满人，虽有心惴惴于汉人握重兵存有异心，危及社稷；然此系危急存亡之秋，用人须不拘一格，捡能而用之也。况交人之以心，待人之以诚，何愁人不为汝之所用？言尽于此，各自珍重。
看完香弥的信，玄烨又皱起了眉头，信中所说钟三郎、白莲教自己也确实有耳闻，不过也一直没有重视，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如此猖狂！西选官自开仗以来大部分都撤回了云南，看来其影响远不止于此，这下自己真是内忧外患！看来这皇帝真是不好当啊！信中说军纪不严想来差不多是杰书的军队，那些都是些上三旗的子弟，最是难管束的，看来要给杰书下一道圣旨了。重用汉人？这个自己倒是没考虑过，前些日子碰到的周培公说起兵法来到是头头是道，图海的兵法谋略也是好的，听说岳乐治军也有一套，但是这些人可靠吗？图海还好说，周培公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岳乐就不知底细了。现在西面局势紧张，派图海去到也合适，其他人，看看再说吧。想罢，立刻拟了一道圣旨，一到任命，命人送了出去，再看天色，已经差不多三更天了。
躺到床上，玄烨还是睡不着，这一打起仗来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都是才闭上眼又要上朝了，刚刚听宫人们说胤礽已经睡下了，自己也确实有些忽略这个没了额娘的孩子，他额娘就是整日辛苦，帮着自己料理整个后宫，不仅半点不用自己费心，还绞尽脑汁的节约生活，以便省出些军费，空有个皇后的头衔，却是一天荣华都没享受到。自己也确实是辜负了她。不由又想到了在外的香弥，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迷迷糊糊谁去，天又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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