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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家
杨柳依依,晓风习习。
临近暖春,万物在不知不觉中都已复苏,河岸边青草丛生,一派春意盎然的模样。沿河而望,一只小船正迎着春风徐徐而至。
慢慢地,那小船离河岸边越来越近,那划桨之人却在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他仰头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对着坐在船尾的那名女子大声呼喊着:
“阿姐阿姐,快到家了。”
“唔···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男孩抚额,瘦小的身躯奔到那名女子面前,顿时,一张秀气的脸在女子眼前无限倍的放大。女子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一把拎起男孩的左耳,不顾形象的怒吼道:“卢云雅,你竟敢打扰我的睡眠时间,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阿姐,疼疼疼。快放手。”
名叫卢云雅的男孩眼珠子不停地转溜,使出一副“你干嘛欺负小孩子”的模样。他深知,阿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招。
果真,女子拧了他耳朵一下之后就放开了他。
此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身粉色衣裳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在这无边的坏境中本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然此时此刻,她却双手插在腰间,对着卢云雅不停地埋怨道:“方才我做着极好的美梦,你干什么叫醒我,真是越大越惹人厌了。”
卢云雅上下细细打量他家的阿姐,哎,真是一点都没有淑女该有的样子。做梦?他家阿姐做的该是春梦吧。当然,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美妙的日子正在向他挥手示意,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被阿姐给整死。
“哎呀。”卢云雅展露出他灿烂明媚的笑脸,指着前方说道:“好阿姐,我知道错了呀。你看,前面就是我们的家了,咱们快回去吧,爹爹只怕是等急了。”
女子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卢云雅一眼,坐在船尾玩起了水花。
卢云雅自顾自的重拾起了船桨,慢悠悠的又开始向着前方前进。
卢云雅的这位阿姐,她的名字叫做卢苇苇。
卢苇苇年方十六,而卢云雅才十四。这对姐弟自小就居住在沿河一带的覃村中,他们的爹爹卢扬是以种植荷花为生的,他们一大家子都是靠着卖荷花酒过活。二人从小就深知卢扬养育他们姐弟不容易,自小,他们就主动承担起了卖荷花酒的任务。方圆百里的人都爱喝卢家自酿的荷花酒,渐渐地,口碑好了起来,他们家也渐渐富裕了起来。
随着荷花酒的热销,卢家的生意也慢慢的延伸到了河对岸的庆阳城中。近几年来,卢苇苇与卢云雅也在城中开始卖起了酒,更有甚者想把荷花酒的秘方给买下来,但那是卢家祖传的酿酒秘方,怎可轻易转让给别人。
“爹爹,我跟阿姐回来了。”
跳上河岸,卢云雅就拉着卢苇苇拼命的跑回了家中。已是半日未见爹爹,心中是加倍的想念。
“苇苇和阿雅啊。”
“阿雅你又拉着你阿姐奔跑。”
“苇苇你要淑女,不可跟阿雅疯跑。”
在他们二人奔跑的路上,不时有几位大叔大婶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向这对姐弟。卢扬的福气真真是好啊,这对姐弟打小就是他的好帮手,帮忙酿酒,帮忙卖酒,这种福气,他们这一世是享受不到了。
姐弟二人跑至家门口,正好瞧见自家的爹爹要外出。
卢苇苇走上前,摇晃着卢扬的手臂,问道:“爹爹,都这么晚了,你还有去哪里。”
卢扬眼见儿子女儿都已回来,本来吊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爹爹要上山采些草药,你们在家先吃饭,不必等我了。”
“哎呀爹爹不行。”卢云雅抢先说道:“你独自一个人上街,我跟阿姐都不太放心。”
“是啊是啊爹爹。都这么晚了,还是改天再去吧。”
卢扬拍了拍卢苇苇的手,回给卢云雅一个安定的眼神。“你们放心。爹爹我的身体还硬朗着呢,去山上菜点药不会如何的。”
见实再是扭不过卢扬,姐弟两个只好作罢,眼巴巴的望着爹爹离去。想想也对,爹爹的身体一向都很强壮,去山上采些药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卢扬走远之后,卢苇苇才拉着卢云雅走进了家中。
因为卢家是以酿酒为生的,自然一踏入家中便可闻到浓郁的酒香味,沁人心脾,不觉得想偷饮上几口。
卢苇苇去后院看了下自家的荷花池,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也难怪,荷花一般都是六七月份才开放,果实成熟要到九月,现下,也只能卖卖去年酿在地下的荷花酒了。卢苇苇径自又沿着后院踏进正屋,百般无聊的卢云雅居然一屁股坐在家门口。
“阿雅,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回屋坐凳上去,地上凉。”
“阿姐,今日爹爹不在家,我们何不偷尝荷花酒两口。”
卢苇苇并没有急着回应卢云雅,她不做声响,一个爆栗就使向卢云雅的头顶。意料不及的卢云雅丝毫就没想到他家阿姐竟然会打他头,他“咻”的一声站了起来,圆圆的包子脸顿时鼓成了一团。“坏阿姐,你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卢苇苇气势汹汹的将卢云雅拎进了里屋,见自家阿姐又变成悍妇一般,卢云雅只好乖乖的坐在了小板凳上。“阿姐啊,你想要做什么啊。”
卢苇苇虽说一直是调皮,但处理家中之事一向还是仅仅有条的。现下,她唯一的弟弟,很有必要好好教育一番。
“卢云雅,俗话说得好,长姐如母。娘亲在我们幼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但还是有我这个姐姐在的,姐姐必须要教你什么叫为人子弟!”
见自家阿姐转眼之间从泼辣转为温和,卢云雅二丈摸不到头脑,他反问:“阿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阿雅,你现在要清楚地了解,爹爹养育我们姐弟二人不容易,我们理应为爹爹多分担分担。”
“是啊阿姐,这个我懂。”
在卢云雅与卢苇苇爷爷那一带,他们的家庭就已经非常衰败了。他们的爷爷好赌,甚至几十年前还差点将荷花酒的秘方给赌出去。幸好苍天长眼,他们的爹爹卢扬是一个忠厚老实,勤勤恳恳之人。卢扬眼见自己的父亲示赌为瘾,自己又不能做什么,只好重拾起了家业,将荷花酒酿的更好,推销的更加广泛,才有了他们如今幸福美满的家庭。
“你懂?那你方才跟我说的是什么。你说,阿姐,今日爹爹不在家,我们何不偷尝荷花酒两口。阿雅,这是爹爹辛辛苦苦才酿出来的荷花酒,况且,荷花只有在夏季才会开放,所以荷花酒对于我们来说更是难能可贵,我们千万不要动偷尝的念头,好吗?”
卢云雅抱歉的看了自家阿姐一眼,摸摸发酸的鼻子,说道:“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动偷尝荷花酒的念头了。你放心,阿雅今后一定会为爹爹多承担点的,那样的话,阿姐就不用再抛头露面了。这样一来,阿姐假以时日定将可以成为淑女,到那时,我跟爹爹要将阿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卢苇苇双颊嫣红,抚摸了下自家弟弟的头,说道:“好了阿雅。你先坐一会,阿姐去做饭,你要乖哦。”
嗯,阿姐你放心的去吧。”
卢家人所居住的这个覃村距离风城有一大段路,所以卢苇苇姐弟二人必须每日划着船到风城去卖荷花酒,这么一来一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虽说覃村如今看上去是一派平静,但是与其隔了一条河流的风城却非如此。
就在去年十二月,原本是普天同庆贺新年的大日子,但令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却毫无征兆的发生了:本是受去世的宇文泰遗命,掌管西魏国家大政的权臣宇文护因想早日夺取政权,便在十二月的一天迫使西魏恭帝拓跋廓禅位于宇文泰的嫡三子,即如今北周天下的孝闵帝宇文觉。虽说如今的天下已改姓宇文,但还有一些西魏遗留下来的残兵败将不服当今的统治。这天下明明是拓跋家的,宇文家怎敢以下犯上自行称帝,实再是可耻之极。那些残兵败将表面上虽是已经对北周俯首陈臣,但他们的内心永远只有西魏。他们在等,在等机会成熟的那一刻,他们定要对北周来一个措手不及。光复西魏,指日可待!
虽说宇文觉是如今北周的皇帝,九五之尊,应是傲视天下的。但是世人都知晓,他们现在的皇帝只有十五岁,他还没有长大。名义上说他是开国皇帝,但实际上,宇文觉不过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如今的军政大权实际上全部掌握在他的堂兄大司马宇文护手中,宇文护专横跋扈,一部分元老大臣对他心生不服。这天下,怕是又难免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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