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ie的世界

　　第六章
　　沈诺的房子很空旷，一切都是那样简洁，丝毫不会透露出主人的喜好。大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死寂的池塘，几颗芦苇随风而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显得格外寂寥。突然想起妈妈每日打理的园圃来了，里面的鹤望兰应该要开了，走的时候竟忘了看它。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但愿莲姨能好好照顾它们。
　　“把东西交给阿姨就好，没事就上楼休息，不是才刚刚出院吗？我可不想别人认为我把我的新婚妻子累晕过去了！”沈诺的声音冷冽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碍着他的眼了吧！公司已经不可能去了，一切事物也都交给赵副总和程旭。我乐得逍遥，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没有什么责任心的人，可是又能怎样呢？一股脑的倒在床上，床很软很暖，我一下子就睡着了，真希望这就是结束，所有的事都能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就好，就像那池塘的芦苇，死生荣枯都早已定了，不会在变。可是，此刻的我哪里知道，芦苇会一败不绿，期望也只是百日做梦罢了。
　　我是饿醒的！中午收拾东西本就没有吃饭，结果一睡就是三个小时。“已经7点了啊……”我按掉手机，挣扎的想要起来，还要给程旭回个电话呢，可不能现在就饿死啊！正在吧睡衣换下，想要洗个澡就下去吃饭，结果沈诺径直推门而入，丝毫没有顾忌。我赶忙把衣服挡在身前，脸早已羞的通红。沈诺却不留意，戏谑地笑道：“挡什么？又不是没有看过！”
　　“我要去洗澡！你，你……出……去。”我吞吞吐吐的，早已语无伦次，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他似乎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竟然没有嘲笑我。突然走到我身边，不由分说的吻了上来，力气很大，我试图挣开他，前天晚上的痛还记忆犹新，我从心底害怕和他接触。挣扎总是无畏，换来的是他力道越来越大的吻。双手被他的右手锁住，丝毫不能动弹，大脑也几近窒息，双腿已无法支撑起自己了，我颓然的靠在衣柜边上，任他在我的身体上胡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我死死地盯着落在衣柜边的睡衣，安静听着他洗澡的声音，又想哭了……不是因为身体真的很痛，而是为那失去的美好生活惋惜。如果可能，一辈子都想活在肖邦的世界里，但是七年前我放弃了，七年后，我也被那些美好抛弃了。
　　沈诺出来了，他似乎不介意在别人面前裸露自己，毫不忌讳的在我面前穿着衣服。我不敢看他，只能把被子又裹得紧了一点。
　　“快去洗澡，一会我叫阿姨来收拾一下。”
　　把水声弄得很大很大，生怕听到阿姨会对这一切有什么评论。这样的窘迫，这样的卑微，所用人都会选择绝地反击吧，可是我只能任人羞辱。这是上帝对罪孽深重的人惩罚吗？
　　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干净如新，沈诺正坐在床上看着财务报表，我犹豫要不要过去。只是这时听到沈诺说：“去吃掉！”那口气就像是对一直狗说“去，把那根骨头啃掉！”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脱口而出：“我不饿，不想吃……”，说完便想钻到被子里，躲过他凌厉的眼神。
　　“那刚刚是谁的肚子在叫？还是我听错了，是你的呻吟声？”毫不避讳的恶劣言辞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这个时候，沈诺活像一个流氓。“去，吃掉！这是命令。”
　　我无力的苦笑，面对茶几上那杯红豆汤无可奈何，这位阿姨还真是体贴。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掉，味道很好，只是现在的我吃什么还不是一样。吃完后不久阿姨就来收拾，我对她说了声谢谢，便不再多言，直接睡了。睡觉也许是我在这安静空间里逃避的唯一办法了。但是，此刻却也成了奢侈品。我蜷曲在被子里，一下也不敢动，连呼吸声也尽量小。被子蒙着我的头，只能听见沈诺翻页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休息。第二天清早，我醒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安静的睡颜，澄澈美好地像个孩子，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沈诺很容易让人沉醉。
　　一个人悄悄的钻出被子，赶快换好衣服，下楼后看到阿姨正在准备早饭。不好意思一个人尴尬的坐在那儿。便走到阿姨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到：“需要我帮忙吗？”和这个家的人并不熟，我的到来他们丝毫没有讶异，应该明了其中的故事吧！会排斥吗？会瞧不起吗？
　　“夫人，您坐着就好，厨房脏！”阿姨笑着说，纯朴的脸上挤出了一条一条的皱纹，反而让人觉得很亲切。
　　心中的芥蒂因为那毫无防备的温暖笑容而一扫而光，“阿姨，没关系，我在家的时候常弄的……”我说的不是假话，也许是小的时候经常挨饿，所以慢慢培养了对吃的一种喜好吧！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对着菜谱自己试验，爸爸妈妈也甘当我的小白鼠。“我来帮你住稀饭！”
　　“好，好，我们先生真是好福气！夫人长的好看人也好……”
　　说者无心，可听的人却不是滋味。在沈诺的眼里，他的一生本来是圆满的，只是因为我才变得有所遗憾。这声“好福气”若是让沈诺听到怕又会招来他的讽刺吧！“阿姨，米在哪儿？”不想被看出尴尬来。
　　一个小时后，沈诺才下楼来，冷冷地坐在餐桌边，一言不发。我从厨房看到他是吓了一跳，穿的这样随意的他，我倒是第一次见。灰色v字领的毛线衫随意的套在身上，微微露出锁骨，随意搭下来的刘海还是棕色的样子，黑框眼睛架在高高的鼻梁上越发使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他坐在那里，与明净的客厅仿佛融为一体，像是雕塑一样，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静止的美。
　　“陈阿姨，早饭还没好吗？”沈诺走进厨房问，“我饿了！”懦懦软软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在撒娇。看他走进来，我急忙给自己找些事作，拿起勺子给他盛粥。听到他那句“我饿了”的时候，忍不住抿嘴一笑。大概是觉察到我的笑意，沈诺皱了皱了眉，沈诺旁若无人地抱住我的腰，轻声地在我耳边讲到：“真是辛苦了，我一定要好好品尝你煮的粥的……”，说罢又低头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被这莫名其妙地亲昵吓了一跳，正在盛粥的手一抖，半碗热气腾腾的粥全洒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我忍不住疼的大叫起来。沈诺不由分说的把我的手拉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又冲，手还是立刻红的像一个长得很丑的大红薯一样。关掉了水龙头，我被横要抱起，很近很近地看着沈诺的脸，仍然感受不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他的怀里很不自在，我只好抿着嘴说：“脚没烫到，我能走！”挣扎想要下来。“再动就丢到池塘里喂鱼！”不知是被这一句话吓到了还是习惯了这样的公主抱，我没有说话。后来才知道，池塘很浅，没有大鱼！
　　“先生，先生，这是药膏和纱布！”陈阿姨吧东西递给了沈诺。沈诺接过这些，正准备拿消毒水给我消毒。“我自己来就好！”想要从他手上拿过消毒水。
　　“如果你自己来的话没有好的话，我可没有那么好心送你去医院的烧伤科！”拽过我的左手，一边喷消毒水，一边说：“顶多会花一笔钱送你去截肢！”不知道多少年后自己也会拿这样的话吓唬小孩子。
　　沈诺轻轻的涂着药膏，药膏有些辣，我忍不住直缩手，手腕却被他的左手紧紧地攥住，动弹不得。沈诺的眼神却是极温柔的，黑框眼镜下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这一刻他似乎褪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冷冽。我不在缩手，他也没有像刚刚抓的那么紧……我乖乖的听着他的指示，不去想他为什么这样作，此刻的温柔让我甘之如饴，也回味了一生。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程旭。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接，可又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喂，程旭。”我按下了接听键。
　　“雅延，你还好么？”程旭的声音很焦急。
　　“我挺好的。”不敢多说，我知道，他不喜欢程旭。
　　“住的还习惯吗？”
　　“恩，没有什么，慢慢就好了……”转头看到沈诺的脸上早已温柔不在，只剩下冷若冰霜，想着还是少说为妙。
　　“雅延，要我去看你吗？你们的地址是多少？”程旭的声音变小了。
　　“不要了，这地方我也说不清，明天我去找你……”
　　“陈阿姨，怎么还不开饭？”沈诺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坐起，径直走到餐桌边，语气里却有着一些不耐烦。
　　“程旭……我去吃饭了……”说完便挂了电话，这个时候，任何可能引起沈诺生气的行为还是不要做得好。
　　“快点吃，吃完还要出门！”自始至终，沈诺都没有碰一口粥……
　　我没有想到沈诺竟然带我来逛商场！“你不是很忙吗？干妈还要带我来商场？”我嘟嘟囊囊地问到。
　　“虽然没有婚礼，但至少要向某些人证明你是我的妻子。”沈诺随意的说着，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早上给你涂药膏的时候，发现你的手少了戒指！”。闻言我看了看我被包的像只馒头一样的左手，只是适合戴戒指的手吗？不禁苦笑，可还是得跟在他的身后。
　　“先生小姐，想要什么样的戒指？”服务员满怀着笑意地说着。
　　“结婚戒指。”沈诺没有多言。
　　“那小姐可以试试这款，小姐的手比较细，这一款应该会比较适合。”说罢，服务员就拉着我起我的手，为我戴上了这款戒指。还对我包子一样的左手不时报以同情。
　　“好，就这款。付钱！”沈诺递给服务员一张卡，顺手拿起了另一支，戴在了手上。“待会去喝杯咖啡，然后你自己打车回去，我说的是回家，知道吗？”
　　“恩，知道了。”我没有告诉他这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有点大了。算了，只是名义上的妻子而已，这对戒指所代表的一生羁绊的爱恋是我承受不起的吧！如果我当真，这场游戏也就会变得索然无味。沈诺自然就会结束游戏，那按在林氏身上的定时炸弹就会出现核的反应。
　　“沈诺！诺……”我们正要进咖啡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正飞奔而来。一上来就给沈诺两个大大的香吻，沈诺的表情只让我联想到了四个字——花容失色！
　　女人和我们一起进了咖啡馆，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沈诺面含微笑的说：“怎么到中国来了？”
　　“诺！我是来东方寻找我的设计灵感来的，你要知道，在中国，每一寸土地都有着不同的气息，缤纷多彩的就像宇宙中繁星一样……”她边说边做着夸张的动作，是一个典型的ABC。我看着她，就像看到安安一样，曾经的温暖是不论怎样的残酷现实都不会抹掉的。难怪沈诺会这样安静地听着她天花乱坠，滔滔不绝的言语。突然，她对着我诡异的一笑，拉着我的右手说：“虽然，你包子一样的左手实在是有碍观瞻，不过我很满意你的右手！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儿，就是手摸！”
　　“啊？”我还没有从她对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的研究中跳跃出来。
　　“你啊什么啊？我是看你带着我设计的戒指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的！”她丝毫没有掩饰她的不满。“诺，你后悔没有答应那次表白了吧！不过也不需要把我的设计送给你的女朋友吧！”
　　沈诺笑了笑，淡淡地说道：“Alice，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妻子。”
　　“什么？你结婚了！”Alice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吐了出来，复又看看我，小声说道：“是啊，听漂亮的。”小脸蛋鼓鼓的，在成熟的衣着下仍然显得孩子气。
　　沈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很漂亮。不然，我怎么会和她结婚啊！”右手撩我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至下巴，轻轻地勾起，便吻了下来。在这个温柔的吻中，我终于明白这次婚姻的意义，一个妻子就可以帮他拒绝掉多少女人的殷勤，省去多少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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