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接戏
乾隆取过戏本看了一眼,只道:“东坡先生有这么一句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出戏叫做《西湖记》,想必是离不开女子与情爱了。”说完便停了下来,想看纪晓岚有何反应。
纪晓岚点点头说道:“皇上明鉴。”心里却道:“小月,你把先生这几斤几两重都抖搂出去喽!”
乾隆又道:“古语有云,‘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却不知纪先生这戏的灵感,是出自何处呀?”
纪晓岚此刻心想,到了这个地步,再瞒下去也毫无意义,倒不如将事情告诉皇上,说不定能寻一些线索,解开心中的种种困惑,心下一横,就决定将在西湖边上的事一一告诉屋内的三人,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那日我与和大人结了那案之后,心里非常痛快,吃过午饭本来打算就此回京,浙江府的申思邈申大人却过来找我们了,说是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正是游览苏杭美景的好日子。微臣便道:‘我们这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游览赏风景的。’,可和大人却说来一次不容易,不如趁此机会去欣赏一下荫浓烟柳、鸟语花香的江南美景。微臣心想,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话是人人知道的,想来这杭州的风景定然是美不胜收,再说来到这烟雨江南,自然是要给小月带些礼物回去的,就答应了下来。哪知道临要出门了,和大人却又说答应去赏景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因此推辞,又说身体也有不适,最后,臣只得与申大人两人同游杭州。
在街上给小月她们买了些小礼物,接着又坐船游览一番,便到了那西子湖畔,只见十里长堤,沿堤是翠绿的烟柳,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只是这人一多却也带来了麻烦,不多久,臣便与那申大人走散了,一个人随意逛逛倒也悠闲,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不远处传来悦耳的笛声,不知不觉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了。
笛声越来越响亮,臣这才看到那河堤旁停了一叶小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船舷上吹笛,待他一曲吹完,我就忍不住拍起手来,那少年见了我也不吃惊,向我微微拱了下手说道:‘纪先生,小人在此等候多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人怎知我是纪晓岚?又为何再次等候我这一介书生?于是便决定随他同去看个究竟。
坐上小船,那少年划着船便向那湖心驶去,来到了西湖之上,堤岸上的美景霎时一览无余,臣欣赏着美景,倒也忘了之前的疑惑了。
不多时,那少年道:‘纪先生,到了。’
我一看,这是在西湖中心一个小岛上,四面无路,只有经由那小船方能进出,岸上有一座楼阁,名叫望月楼,风格朴素却不失雅致,上岸后,那少年便引着我进了那望月楼,来到二楼一间房内,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旁边还有一壶酒,少年道:‘先生请坐吧。’接着便出去了。
臣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看,西湖的美景一览无余,心情也登时放松了许多。”说道这里,纪晓岚停了停,似是在回忆当时看到的美景,又似在思考如何讲述接下去的事,片刻又道:
“不多时,屋内便走出了一位女子,她穿着唱戏用的戏袍,脸上也化着浓妆,是京戏里边儿青衣的打扮,接着给我行了个礼,道:‘纪先生好,久仰大名。’身段儿也是不错的。我当时想,这女子这样打扮而来,想必是个唱戏的,说不定是那申大人给我们准备的什么惊喜,和大人没来算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可没想到那女子却坐了下来,和臣聊了起来,臣本来心里甚是疑惑,不一会儿疑惑便全消了,这名女子她知我喜好,解我心意,更是很有才情,我出‘水青石出鱼可数’,她对‘人去山空鹤不归’,我说‘水向石边流出冷’,她道‘风从花里过来香’,如此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也黑了,我看时间不早了,便说要告辞了,她却有些不舍,邀我明日再来明月楼相聚,之前谈得投机,我就许了她第二日的见面之约。她仍是差了之前的那个少年送我回了堤岸上,上岸后我叫了辆车,回府了。
回到了府中申大人迎了出来,说找了我很久都找不到,心里很是担心,我并未与他祥说,只告诉他遇到了旧友,便回房睡了。
第二日按时去赴了约。
如此持续了五日,臣心里想到这样耽搁不成,这女子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不肯透露姓名,我又不会长此久留,就告诉她,我要回京了,可她并没有任何的表示,那日,我喝了很多酒,后来迷迷糊糊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时,还是在那望月楼中,我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什么人,到小岛临水的地方,才看到一个老翁坐在一条船上,说是等一位年轻的先生,送他到对岸,我问他是谁让他来的,他说是个小童传的话,其他的就不知了。
之后回到浙江府衙中,我问申大人,杭州城内是否有这样一位佳人,他却什么也不知,他说杭州城内有名的角儿他都知道,并不曾有人在那望月楼唱过戏,更何况望月楼向来是无人居住的,只有一位老妪每日前去打扫,打扫完了就走了,这几日也不曾听说那里有人往来。
纪晓岚当时是大惑不解,心想莫不是让我碰上什么奇闻异事了?
这时和大人出来了,催着臣回京,臣也不敢再多想,不多时就与和大人一起出发回京了。
只是回来后却忍不住开始思念起她,特别是夜深独眠的时候,想到假若她此刻在我身边,就能与我对酒吟诗,岂不圆满?可她是人是妖尚且不知,要去何处寻她?
之后臣便借文抒情,写了这《西湖记》,聊以□□。
今日上午,臣就是去给这戏找主角儿去了。”
纪晓岚说道这儿停了下来,一腔忧愁和无奈尽数写在了脸上,连和绅也没有出言奚落他,每个人似乎都若有所思。
乾隆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道:“纪先生,不想你是一往情深。”
纪晓岚又道:“纪晓岚只知我与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外貌如何实在是不看重的,何以她不肯以本貌相见,连名字都不肯说,明知世上有这般知己佳人,却又无处可寻,人世间最痛苦之事,想也莫过于此了!”
小月看到纪晓岚这样痛苦,心里十分难受,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拿和绅开刀,怒道:“都怪你,和大人!你为什么不好好看好我们家先生,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要负起全部责任!你说,要怎么办!”
和绅瞧了纪晓岚一眼,似有话要说,终又没开口,这小小的眼神却没逃过乾隆的眼睛,看着昔日伶牙俐齿的纪大学士此刻为情所困,乾隆终究还是不忍心的,思考了片刻便道:“和爱卿,你平时虽与纪晓岚颇不愉快,朕却希望你这次能帮帮他。这样,过几日就是太后老佛爷的生辰,她老人家又甚爱看戏,朕想着纪晓岚写的戏向来很受太后的喜爱,不如就由你与纪晓岚一起操办,将《西湖记》这出戏在太后生辰时献给她老人家祝寿,你看如何?”
和绅沉默了片刻,乾隆以为他不愿意,刚要开口,只见和绅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谨遵圣旨!”
乾隆虽为和绅的行为吃了一惊,不过既然他已顺了自己的心意,就不再追究,站起身来便说:“那么两位爱卿就赶紧讨论吧,朕就先回宫了,朕等着到时候看这出《西湖记》啊,哈哈!”说着便出了门。
和绅跟着出去,想送皇上回宫,乾隆却摆摆手,示意不用,心想这位万岁爷功夫了得,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就再次回到纪府前厅,听到小月说道:“纪先生,你还记得那青衣长什么样,体型轮廓什么样吗?说不定我们能按照这个去找呢!”
“说道她的体型,却也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娇小,虽是鹅蛋脸,却有几分硬朗,目光炯炯有神,说起来……”纪晓岚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却停留在了折回来的和绅的脸上,盯着他的脸瞧了会儿,又上下打量起他的身子,片刻又放下了手上的金烟杆儿,走到和绅的身边前前后后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转眼又拿起烟杆儿抽了口烟,忽地说了句:“倒与和大人有五、六分相似。”
小月自然是大吃一惊道:“与和大人相似?先生,你是不是糊涂啦!和大人怎么可能是西子湖畔的青衣女子呢!”
纪晓岚复又抽了口烟,缓道:“这京城上下的戏园子都让我踏遍了,只想着能找个一、二分相似的角儿来已是很好,可是,眼前却有个人与她有六、七分相似,真是黄天不负苦心人。”
当即又走到和绅身边道:“和大人,这戏中的青衣可非你莫属了,听说和大人精通戏曲,现下皇上又命你我二人为太后献戏,这次你可得辛苦一下了。”
和绅听了自然不肯,急道:“纪晓岚,你别得寸进尺,皇上之让你我找角儿,可没让我演戏!”
纪晓岚见他不情愿,便道:“这可是皇上的圣旨。献给太后看的戏当然得是最好的,要是太后看了喜欢也就罢了,若是她不喜欢,你我二人的脑袋也未必能保。这戏是我纪晓岚写的,什么角儿适合什么角儿不适合我一眼便瞧出来了。我说你演那青衣最好,是信你能把最好戏呈现给太后看,到时候太后一高兴,皇上就高兴了,皇上一高兴,你和大人自然是加官进爵。和大人,何乐不为呢?”
“加官进爵”于和绅自是不放心上的,但想到如若自己此番无法完成任务,皇上怪罪下来始终难辞其咎,听得纪晓岚对自己的一番恭维,心下倒也舒坦,不过想到自己既然要当青衣,也不愿便宜了纪晓岚,便说道:“和某沾了纪先生的光,可不能独占了好处,这戏里的小生,只怕有劳纪先生来演一下啦!”
纪晓岚想着也有道理,要演活这小生也非自己不可,还好他也是个戏迷,时不时地还跟着小月练两嗓子,唱功也不差,考虑了一下便也同意了。
小月看着这个奇特的组合连连叹气,不知道到时候这出戏究竟会变成怎样,想着再为自家先生做些什么,便说道:“既然纪先生与和大人都已决定接戏了,那不如从今天起由我给你们二人来个特训,一来提高你们的唱功,二来增加两人默契,如何?”
纪晓岚与和绅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