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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问:当得知你的未婚妻的父母不是她的生身父母时,你该如何告知她这残酷的真相?
答:......
能答得出来才有鬼了!
半倚在电车扶手上的柳莲二微微蹙眉,看着贴在门上方的线路图出神。这是他的习惯,或者可以说是他的性格,那便是不把问题想明白便不罢休,只要得空了他就开始进行庞杂的脑部运算,纵然他现在依然面若止水。
自打与泷明子分别后,柳莲二便开始不自觉地思考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起来,身为局外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群大人们是怎么操纵能把事情引向如此糟糕的境地。就好像是一个死也不愿意存档的玩家在玩一个很容易出局的文字冒险游戏一样,明知道存个档或许能有更好的结局偏偏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打出个BE也不愿意重来一遍。可是,他们所面对的是比A//V//G更为现实也更为真实的人生,结局也不仅仅局限于HE、NE、BE的范式,或许本应有一段更为理想的过程与归属,可是玩家却是那么地可恨而作死。
尽管柳莲二知道自己这么想太过失礼,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以他对有栖川重文的了解,那位老人到底还是盼望着儿子的归来的,他不是丝毫不懂人情的老顽固,更不是那种不顾念子女冰冷如铁的工作机器。哪怕当年说了那么决绝的话,生了那么大的气,无法割舍的终究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否则,他也不会自打知道有栖川泽语的存在之后便处处护着,甚至一开始便毫不犹豫地将她定为有栖川家的继承人——纵然泷明子未给他提及此事,可柳莲二不难分析出二十年前有栖川重文下定的那个决心。只能说,有栖川重文把有栖川家的家业当成宝物,他想把这天下他能守护住的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疼爱的儿子。却不知,有栖川樾文不是他,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他想要追逐自己的白日焰火,哪怕那份炙热会灼痛自己也在所不顾。
说到底,这不过是怀着拳拳之心的父亲和如同飞蛾扑火的儿子大吵了一架,不肯与对方想让一步的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的故事罢了。在柳莲二看来,整件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利落地用一句话概括清楚,这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悬案,甚至他也能很轻易地分析出前后地利害关系因果报应,并理智地看待它们。而故事中的主角已经用二十年的时光付出了自己的代价,一个是失去儿子,一个是失去女儿。
照道理,事情至此已经够了。当年闹得整个上层家族之间都闻之色变的双方,如今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个屋子里谈开了,这怨结也算是可以解开了吧。
然而,这不过是因为他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所希望看到的欢喜大团圆的结果。对有栖川泽语,事情绝非如此。
有栖川泽语平日看来温和无害善解人意,可一旦触到她的底线,柳莲二相信她绝对能立马翻脸不认人。倘若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被长辈们精心粉饰出的一个假象,甚至连她最亲最敬的母亲也不过是用眼泪编织出一个又一个谎言的话,她该要有多么地痛苦与彷徨啊。想及此,柳莲二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和她说这一切。
是了,她是当局者,尽管她自己并不自知,却早已被作为棋子,钉死在棋局上。纵然所有人对她的宠爱都绝非虚假,甚至视她如生命,可以她的角度来看,自己不过是一枚大人们博弈的棋子罢了。她很难不往这个死胡同里钻。
当有栖川泽语知道真相的时候,这场长达二十多年的纷争终将宣告结束。可这也意味着,对于入局的所有人来说,他们所面临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于他,也一样。
+++++
待柳莲二见到有栖川泽语的时候,她正坐在林荫道旁的长椅上,静静地低头读着书,一如几个小时前他在公园看到的泷明子一样。
“泽语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几个不禁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小丫头五官还没张开,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樾文的女儿,那五官那脸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连带着也与我相像了不少。再加上川泽长得也随我,他俩放在一起倒是真像亲兄妹。若真是长得与幸子相似的话,我还头疼不知该如何对别人解释呢。”
若不是泷明子那一番话,饶是柳莲二也不会相信,怎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泽......”柳莲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小步向有栖川泽语走去,而后正欲开口,却见那人犹如心灵感应一般抬起了头。
“莲二,你来了。”见到来人,有栖川泽语笑笑,轻合上膝头的书,而后放到随身带着的背包里,“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柳莲二点了点头,看着有栖川泽语收拾好东西之后,像往常一般对她说道,“我们回去吧。”
这天的有栖川泽语显得很高兴,一路上拉着柳莲二说了不少话。柳莲二也不主动回她,只在旁边点点头,偶尔应两声。
她说,下午话剧社社长和副社长又打起来了,因为两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人对一件戏服的颜色起了争执,最终导致前去围观的三个人看了场没有剧本的好戏。
她说,提到戏服的时候她那位因为连载而忙晕了的朋友终于想起来她提前预订的成人式中振袖已经做好了,说是过两天让她去家里试穿。
她说,堂弟泷荻之介终于发短信回她,确认今年大晦日那天回来,还要一起参加成人式。
她说,一到年关,值得高兴的事情就一茬儿接一茬儿地冒出来,让她都快在梦中笑醒了。
她呀,其实很容易便会满足的。
下了电梯,柳莲二就拉住有栖川泽语的手,把她往回程方向的站台拽:“千万别开心过头坐反方向了。”
“在东京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没坐反过呢!”有栖川泽语确实是真的高兴,向来说话委婉含蓄的她如今都带着些许飘飘然的夸赞,“难不成莲二坐反了,所以特别提示我?”
“绝无此事。”柳莲二握着有栖川泽语的左手紧了紧。
他怎么能承认,就在刚才,因为思考泷明子的话太过投入坐反了方向。难怪他当时看着车门上的线路图时,总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这倒并不是他羞于被有栖川泽语知道糗事,只是他还不想现在就将那件事对她和盘托出,他还想多看看她那纯净的笑脸。
+++++
泷荻之介一边撑着伞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他看了眼提在手中的袋子,又抬头望了望飘着雪花的天空,心里第N+1遍问候躺在研究室里享清福的前辈们。
幸亏哥机智,幸亏哥聪明,全副武装出门还带了把伞,不然早死在雪地里了。
泷荻之介一边念叨着,一边走上台阶,抖了抖身上和伞上的雪之后,在大门口刷了卡。
“嘀——”识别身份后大门应声打开,泷荻之介赶忙拉开门,闪身进去。
“呼。”感受到暖意的青年默默舒了口气,那似乎被外面低温冰冻住的血液终于又在他的血管里开始流淌了起来。
泷荻之介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来北海道不过一两年的时间,还不太能适应这里冬季寒冷的气候。东京的冬天虽然也下雪,可那不过是零零散散的小雪粒,整个冬季的气温总是兜兜悠悠在零度上下徘徊。北海道却不一样,一到十一月,那成堆成堆的大雪片就跟怎么也下不完似的从天而降,一直积到来年的三四月。在这漫长的冬季里,泷荻之介时常会把自己错当成冬眠的熊。除上课外的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寝室里,被硬生生逼成一个宅男——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在雪天外出的。
而今天,自然是被逼的。这个学期的研究课题进入收尾阶段,难得放松一下的组员们看见窗外的皑皑白雪,打算喝个小酒热乎热乎,翻箱倒柜却找不见一瓶含酒精的饮料。
“泷,你是11月的,对吧?”
“说了很多遍了前辈,是10月的。”
“好了,不管是几月的,总归成年了对吧。”
“......所以呢?”
“总之你小子赶紧去买几瓶啤酒回来,快点!”
于是,研究室里的前辈们又以大欺小以老欺少以强欺弱,威逼他这个“没事人”出去买酒。
“哟,泷你会来啦。”躺在休息室沙发里望天等酒的前辈一见泷荻之介进来,就“腾”地一下跳起来,兴奋地搓着手问道,“有被要求看身份证件吗?”
“......没有。”泷荻之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哈哈哈,说明你长得很安全啊,各种意义上。”前辈乐得哈哈大笑,把袋子里的啤酒扔给周围坐着的其余几个人。
泷荻之介皱了皱眉,这是想说他长得少年老相还是想讽刺他长得难看。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意有所指地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用自己从小生活在札幌的经验,一边分析着气象状况一边对我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下雪的,幸亏我聪明没听信那种蠢话。”一个研究心理的人装什么逼,搞得别人还以为他懂天的情绪,又不是气象学家。
“你......”前辈正欲反驳,刚从楼上下来的副组长见泷荻之介回来了,便开口道:“泷,刚从有人打电话找你,说是你手机无人接听,就打到公共电话上了,对方说是你东京的朋友。电话号码我帮你记在本子上了,你回拨过去就好了。”副组长是个严肃的冷美人,和他那位喜欢开玩笑的见习指导前辈不同,做事认真,她说的话绝对可信。
“哦,谢谢前辈。”泷荻之介收起了笑闹的心情,对副组长点头道谢,去研究室里拿了手机,而后便朝楼梯口的公共电话处跑去。研究室所在这幢实验楼每层都会设置一个这样的公共电话,虽说是不收费,不过学生们大多怕占线给人家添麻烦,一般不用这里的电话打,最多是别人打来时应一两句作罢。公共电话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在这群学生纷纷关机埋头做实验的时候能找到人而已。
泷荻之介按照电话本上的号码输入到手机中,却在搜索提示栏里发现这个号码与自己通讯录中柳莲二的号码重合。泷荻之介不知道柳莲二这时打电话给他是有何事,更不知道这从头到尾就没和他正面说过几次话的人到底为何要打电话给他。
一切答案,就在这通电话背后吧。泷荻之介这么想着,点了下屏幕上绿色的拨出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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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荻之介这段的时候,恰逢气候渐寒,到后面成人式的时候已经入冬了,趁着天冷写这段特别带劲儿。我特别喜欢写冬天,特别喜欢在冬天里写冬天,所以番外里的很多时候都处在或是冰雪皑皑或是北风呼呼的岁月里,从这章节之后,这样的描写就逐渐增多了【顺便说一句我似乎写不好夏天呢】。
下节,泷荻之介的回忆,敬请期待!
PS.A//V//G又被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