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跻身名誉上神
【第四章 】跻身名誉上神
忽然一道虹影降至近旁，一粉色套裙的妖女站定，一手揽住镯曦的肩膀说：“师叔，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瞧瞧你好不好。”
那妖一张脸长得煞是迷人，一看倾人城，再看倾人国，身后追随者、暧昧者甚众。而面对如此美色的镯曦摇摇头，瞥了眼那妖，我都能看得出镯曦额眼中刻着“阴魂不散”四个字，冷冷的眼光直接逼得那妖又一个闪身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换在平时我大有可能没好气地说：“死猫妖，滚！”养了十年的小白鱼被这个妖精吃掉后我们俨然成了不共戴天的局势，从那以后她便只敢在镯曦在的时候露面。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这个模样，那个时候的她长得很对不起父老乡亲，后来又一百年没见，忽然她漂亮了！漂亮了！然后就越来越觉得她很讨厌！我心急着黑豆，越发地失了礼数，向着妖女连发了三招离魂爪，不过没了法力都扑了空，镯曦不再管他那个妖精师侄，只是用那抠过鼻子的纤纤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我避闪不及。
他，他，他，竟然用欧了鼻子的手点我的头！啊！啊！啊！虽说镯曦是只需一个眼神就可另万千女人女鬼女妖女神女魔拜倒在他的长裤下的光辉迷人得无可形容的上神，可是上神的鼻子也是鼻子，上神的鼻屎也是鼻屎！
我有些哀怨地听他说：“孟凌，自当有些气度来，好歹你也是上神了。”
我咳了几个字出来：“为——为什么？”
“也别太激动……名誉上神罢了。”
“呃……什么……名誉的……”
名誉上神是指的那些修为没到上神阶品，但是因为从事特殊职位需要、或者是那些成荫祖上的小神被天君授予上神封号，和镯锡这种自然堂出品的上神是全然不同的，噢，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差点忘记了，那就是成为天君夫人的神仙会被授予上神封号。
“嗯，名誉的。”
“那天火雷劫必然应了……刚才你说黑豆也经过了天火雷劫，是不是我成了上神，黑豆也成了上神？这？”
镯曦摇摇头头：“我替你接了三道天雷，你不过是受了第三道劈在我身却岔了路的余雷罢了，而黑豆又帮你挡了那余雷。你法力被父上收了去，哪里经得住天雷之劫，倘若不替你接了那三道天雷，怕是叔伯婶子见到的就是炸了毛的死狐狸了。”
劈在他身上岔了路的余雷——咳咳——黑豆——
我转念疑惑道：“不对啊！怎么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从来天火雷劫必须应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让他人代替，你骗我的吧？”
镯锡说：“骗不骗你，你可以去天宫册查查清楚。”
这个时候猫妖七樱愤愤道：“一千年就成了上品天神，怎么可能！”
镯曦冷颜瞧着七樱说：“你回逍遥阁去，好好照看你师傅，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我调回诧异的表情，得瑟地唱起：“嘿嘿~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七樱傻乎乎！”
七樱哼了声闪人后，镯曦扯了扯我的脸，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天君这次钦点冥神，你被点中了，所以升了你的阶品，那天火雷劫不过是走个过场。”
我们狐狸一族的神仙向来有招魂的本事，是一部分狐狸被天君钦点了去冥界，帮助冥界的人司管死魂，面上说便成了冥神，这个称呼不大好听，却真真实实都是干活儿的神嗣。在凡界游走的时候，有些有见没懂的传来传去又有了死神的说法，当然这是旁话。
“哈哈——哈，我要去跟阿爹阿娘说这个好消息！”
刚准备闪人，被镯锡一把抓了回来提在半空：“这个不急！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我抱着黑豆端坐在镯锡面前：“前辈请讲！小辈定会洗耳恭听受益匪浅没齿难忘促膝而谈的这些道理的！”
镯锡垮下他那张俊脸：“算了，下次再说。”
我从爹娘那里拿了法力之后把黑豆送到神农君的百草宫，守门的小童说神农去采草药不定什么时候回，让我们把黑豆交给他，等神农君回来再行医治。镯曦领着我去凡尘走了一遭，包下了戏场，听了些女子对男子无怨无悔的戏目。一遍又一遍地给我重复些“一夜夫妻百日恩”“神仙处理失恋分手自然要比别人高明些，不要做些无止休冤冤相报的蠢事”之类的话，我腹议着这个浪子大概对很多女人说过类似的话了。
还是很感动地点了点头，镯曦欣然随我也点了点头，继续欣赏在他看来很是合意的段子。
夜深月悬，镯曦与我从快打烊的戏场出来，找了间客栈歇了一夜。
次日，街上一些人走着，一老妇边走边说：“按理来说该是进入雨季了，咋两个月了，总是只见打雷不见下雨？”
我随即便算了算，人界的两个月前大概就是我们在醉心搂的那次，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这里就没下过雨。两个月以来滴雨未下，不知道司雨神君那簿子上是怎么盘算的。
没走多远，听茶摊和卖豆腐糕的两个老板娘，并着几个妇人凑在一堆聊天。
一说：“两个月前那雷打得凶啊，专劈醉心搂那块地方，那片桃林烧了三天三夜才熄，那条街上的房子都遭了殃，更别说那醉心搂了，都烧得没了个影子。”
一说：“可不是吗，我之前是在那条街摆摊子，幸好那天我有些伤寒休息在家没出摊，不然我这两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就要没娘了。”
一说：“张家嫂子诶，这不是祖宗保佑吗！还是你平日里去那菩提寺供奉香火供得勤，神佛保佑着呢。”
一说：“要我说就是老天有眼，劈死那些勾搭人夫的娼货。”
一说：“是啊，没了醉心搂，我家那个老实了很多，也开始在家里帮着我做些活了。”
一说：“只是这个不下雨，庄稼可怎么办，单靠着从河里取水也不是个办法，好些地都快裂了，朱家坎儿的那个沟终于裂开了，现在县衙里正组织人架桥呢。”
一说：“好像这气候也干了些，皮舨盍撕芏啵捶鄣哪悄鄯粲吐舻每汕瘟耍缓写右郧暗氖那较衷谝涣揭印！
玩闹了一天，回了客栈睡下，结果天微明的时候就看见两双哀怨无比的眼神瞅着我，一下子把我惺忪的狐狸眼给吓得瞪了个核桃大。
因着忽然出现了两个男神，我穿着亵衣多有不好，便蹭地索性化了狐狸的原形。
即使化了原形，我依旧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打量了面前这两个神：“嘿嘿嘿，月老、司雨神君你们两个怎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月老说：“办正事。”
我点了点头，斜眼一瞧，镯曦推门进来，端着一杯茶，拿着一本书，径自地在一旁太师椅上坐下。
月老又说：“前些日子我在整理一名叫洛子颜的凡人的姻缘红绳，发现其中一段纠缠如麻，那缠绕的结特别的怪，我当月老三百年来少见这样的结，似结非结，还会幻化，想来定是跟人界之外的生了情愫。于是翻查了一下姻缘簿子，发现记载那段结的一页墨迹在纸上浮动游移，就是不成字，也看不出端倪来。”
我想了想这是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问道：“然后？”
月老又说：“那洛子颜的姻缘记录恰好又是在天界视察工作的名单中，洛子颜到底是和谁有段情呢，是妖？是魔？是佛？……只要不是神仙我们就不用担心，可是要万一真是个神仙……你们也知道，天帝是如何管理神仙界，人神之恋是不被允许的，要是在查姻缘簿子的时候把这个事情给捅出去了，那么这个神仙就完了……”
镯曦淡淡地说：“然后？”
月老又欠了欠身子说：“然后我就让小徒们打理月老宫，自个儿天天儿巴巴地远远地守着洛子颜，想看看到底是谁和他有的那姻缘……结果等到了辛亥年五月初九这一天就瞧见了洛子颜和神女您说话，后来……”
镯曦轻咳了下，月老音颤了一颤：“镯曦上神不必担心，倒不是说孟凌与洛子颜有情，只是我又恰好在之前不小心听到了彦华神君和孟凌神女……”
我狐狸脸上满是黑线，一声惊讶又打断了月老的话：“什么！你是说偷听我们讲话了！”
月老连忙解释无心为之，语无伦次状解释了很久才说：“所以知道你受了情伤……”
这个时候司雨神君开腔了，拍了拍月老，又对着我说：“那日我和月老下棋，月老一面整理姻缘线，一面便指着那洛子颜的姻缘线与我说了神女这事情。”
镯曦闻言一笑，然后说：“你们司掌神职怎会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断不能泄漏给其他人晓得，看来你们这些嚼舌根的坏毛病是越来越甚，就连……”
月老听镯曦这样说微微欠身道：“上神莫要怪小神多嘴，小神自从接管月老之职以来兢兢业业，听从前辈教诲从来未曾马虎。之所以会跟司雨神君说这件事情，缘上神也知道您这堂妹不是个一般的神。”
月老这话说出来，措辞“一般”时我心里不经一愣，原来这个年头就连神也可以一般来说。
司雨神君接着说：“孟凌伤心便会下雨，上神你是知道的。”
月老和司雨对视了下，月老又说：“关键是透露给司雨知道孟凌神女经历情劫这事，并不是其他的，镯曦上神千万不可误会了。”
司雨神君说“既是情劫，神女自然不会少伤心，凡界便会下雨。兼之天君这个季度的布雨旨里说给这片地方分三次下七尺七寸七分七厘七毫雨，怕是我下雨的时候又碰上孟凌神女因为情伤而哭，极有可能造成洪水，这样事态就严重了。”
月老又说：“所以我们来这里是来请孟凌神女帮一个忙，可否为了下界百姓忍一时风平浪静，我等不甚感激。”
我双眼微微地眯成了一条缝，从那细缝儿中瞧了瞧司雨神君说：“司雨神君，你放心地布雨去吧，我不会给凡界添乱的。”
月老和司雨又跟镯曦说了些事情离开了，镯曦瞅着我说：“我知道你向来伤情迟钝些，如今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现在又答应了司雨，你忍得辛苦，可是即使如此忍着，怕也少不得让司雨担心……”
说出这番话，难道是他从我这双眼睛里看出了情伤，我这千年面瘫只现阳光不现夜的脸怎么可能会有伤？
我狐疑地化回人形，又施法幻化了一面镜子出来照，嗯，眉眼无伤，唇瓣盈樱，脸颊莹润，不笑都看得出是个心情好的主。
他痞痞地一挑手，袖中变出一瓶水来：“刚才那一番谈话，虽说他们措辞谨慎，但于你来说只不过是挖苦，把伤口划拉大一些，日后更痛。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的神仙哪个不喜欢刨八卦，总有一天别人会知道你和彦华的事情，到时候免不了遭受口舌非议。”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还是用上这个避过一时，你如今的体质还勉强会生些效用，怕是日后随着你修为增长都不管用了。”
我装模作样地嗅了嗅：“什么药水——蟠桃酿？狼心狗肺汤？行尸走肉酒？忘年水？断肠汤？琼浆玉液？合欢酒？……”
镯曦淡淡忧伤地横眼看过来，销魂地抠了抠鼻子，皱皱眉后说：“这是糖水，梨花蜜、麦芽糖水、甜菜汁……”
我大概猜出来那是什么：“无忧水。”
一千年前，记得那个时候他未曾带养过孩子，最擅长的莫过于风花雪月，然而阴差阳错唯一能够带着襁褓中的我远离硝烟的却只有他。听镯锡说，他带着我四处隐居的日子里我常常对着月亮大哭，一到夜晚便泪如雨下，即使他法力高强却也对我没辙，只好动了无忧水的念头。然而当年的他医术还欠些火候，配制出来的药水服食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后症，这样日日月月地喝着喝着，终于有一天镯锡发现我哭不出来了，那时我亡命地跑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含着满嘴打落的牙齿拖着一路的血，背着一个大玉米，寻常的小孩哪里会不哭……
我那一双无泪无忧狐狸眼就是这样炼出来的，喝与不喝这个东西，旁人都看不出我的心伤，不过是有一味安神消愁的作用。
及至于跟他在外面游荡了几百年，等到狐狸山平静安定下来才将我送还给爹娘后被发现我从来不哭，爹娘捉急得不行，怕是长此下去苦泪滞留在身体里生了病害，找了几个伯叔婶娘施法将我的泪化作了雨。
是以，我从来不哭，伤心的时候凡界便会下雨，才会惹得一任又一任司雨对我格外关注。
他一手弹了弹手指，一手递给我那瓶水说：“是忘情水。”
我哑口看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场景我似乎经历过。
他又说：“这瓶水由你亲手送与彦华去，如何怎么服用不用我教你。该断的情分终究是要断掉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忘忧，不如忘情来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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