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

作者:王僧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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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之二十一)


      大寨主、二寨主这样惊吓,惹得众喽啰都慌了手脚,跟着呼天抢地:
      「鬼呀!饶命呀!」
      「我是善良百姓,不是强盗!饶了我呀!」
      但小李广浑如不觉,又转身骂道:「老乌龟!老忘八蛋!挨了骂也不敢出来!」
      萧翼听说有鬼,更吓得发抖,觉得寒夜阴森森的冷,莫不是被杀的强盗喽啰都化成了冤魂厉鬼?赶紧靠着其他喽啰旁取暖。抬头看去,小李广又转身过来。奇怪!他额头上那方印文竟然不见了!到底怎的一回事呀?难道真是眼花了?疑惑害怕中,又再揉搓双眼。但那红色印章真的不见了!难道真的有鬼吗?禁不住恐惧,牙关打颤,浑身发抖,跟着众人,胡乱唉唉叫嚷:「山神大仙!我真的不是强盗。不要杀了我。」
      铜头煞和黑风太岁磕了十几个响头,就连滚带爬地逃入暗夜之中,自顾性命去也。其余喽啰,见两位寨主没命也似地狼狈逃走,也都惊慌叫喊:
      「妖怪吃人啦!」
      「逃命呀!」
      纷纷落荒而逃。只有三寨主还在原地,骂不绝口。
      萧翼跟着众人惊慌逃命。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年纪又小,跑不过那些强盗喽啰。只一会儿,就在暗夜寒风中落单,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了。此时四野寂静无声,又逢初一无月,四下漆黑,尺外之物皆不得见。觉得背后凉飕飕,忍不住心中惊慌:「我跑得最慢,就要第一个被妖怪抓去。」毛骨悚然,彷佛妖怪就在背后吹气,尖嘴利齿就在脖子子上磨牙。死命奔跑,谁知绊着石头,又跌了两跤。
      三魂去了七魄,他跪在地上摸索,触手皆是高高低低的石头。独自一人,摸黑前进,鸟叫、风声、野兽低吼,妖魔鬼怪利爪就要袭击而来。赶忙寻了个大石头缝,抱着双膝,躲在里头发抖。
      四周黑幕重重中,回头望去,只有远远的篝火还在寒风中摇曳。三寨主在营火边立着的远远背影,却不再闻其叫骂之声。见篝火未熄,心中多少安定些,但却不敢再走回去。只有坐在石头缝中,盯着篝火,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庆幸没有教妖魔鬼怪发现抓去,心中稍安。可能要在这隐密处,熬到天亮了!山风吹拂,忽然隐约听到琴声琮琮。倾耳去听,又好像听不到了。难道只是风声?但过了一会儿,琴声又隐隐约约出现。
      以前小豆他爹讲的故事,什么山中老虎、蟒蛇,到了夜晚眼睛像灯笼一般,会讲人话,唱好听的歌儿,引诱儿童前去,然后把儿童吃掉。难道是山间的妖怪,竟然也会弹奏音乐吗?教妖怪发现了,一定一口把脑袋咬掉,不然就是把血液吸干。于是他紧紧缩在石头缝隙里,拼足了精神,努力搜索哪里有灯笼般的大眼睛?
      奇怪!琴声断断续续,竟然心头渐渐放松,不再害怕。小时候,娘也唱着歌曲,哄自己入睡。可是母亲物故,尸骨无存,该当如何是好?奇怪!被张府恶奴丢到街上的那个寒冷夜晚,似乎也听到这琴声,有些熟悉,难道是同样的琴音吗?
      方才胸口气流乱滚,烦闷难受。但这会儿,胸中气流好似和着那琴声,缓缓流动,顺着胸口,往丹田移动,又从丹田往背后分流,到了头顶汇聚,又往胸中移转。自从在张家庄运气伤敌,酿成旧伤后,胸中时时难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畅过。头脑混沌,好像儿时躺在娘亲怀中,浑身暖洋洋,有说不出的舒坦安心。又因为累了一天,竟沉沉睡去。

      阳光刺眼,萧翼朦胧中醒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原来早已滚出那石头缝隙外,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爬了起来,伸伸手脚,觉得心胸特别舒畅。昨日与铜头煞对掌互击后的疼痛难受,竟然消失无踪。原来在大自然的环境中,竟然有如许神奇疗效?自从受了内伤后,几曾似今天这般爽利?不觉之间,他心情大好。
      又抬头望去,见远远处篝火已熄,只是三寨主小李广仍是直挺挻地立着。他心下奇怪,悄悄走到其身后。可是小李广仍无动静。壮着胆儿绕到小李广面前,却大惊骇,目瞪口呆,见小李广双眼圆睁,龇牙咧嘴,满面红白交流,额前一个方方的血窟窿,好似昨夜的额前神秘印文。显然已经死了多时,而且死状十分狰狞可怖。不知道三寨主被什么妖魔鬼怪杀害了?
      萧翼心中虽然害怕,但比之昨夜,又好了十倍。于是心中默默祷念:「三寨主!你为厉鬼所害,却不干我的事。老天爷保佑你死后做城隍爷,以后莫再和小弟纠缠不清了。」
      他腹中十分饥饿。于是在地上拣了些饭菜,略事清理就吃下去了。饱餐后,却不知何去何从?细君被强盗掳去,一定非常危险。应该去救他吧!这也许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否则再也见不到细君了!虽然不一定救得了细君,但能够再看他一眼,却胜过世间的任何快乐呀!如果万一,侥幸救他出了强盗窝,就算牺牲了生命,这样也永远活在细君心中。唉!如此,死也甘心了吧!于是,决定怎么样也该去帮细君脱离危险。主意打定,却又泛愁。九鼎山在哪儿呢?沿路要怎样生活呢?难道一路要饭前去吗?
      正彷徨间,瞥见篝火余烬旁一个木箱,却是铜头煞昨日马鞍上的。其中一定都是铜头煞抢来的钱财吧!取来揭开看,果不其然,都是黄金、铜钱、还有几颗珍珠。八成都是从老郑三那儿勒索来的。老郑三的钱,又都是压榨农民、渔民的不义之财。现在需要走远路,只要沿路省吃俭用,把剩下的金钱,拿去接济沿路的乞丐,也不算是贪图不义之财吧!觉得可以自圆其说,于是抓了一把黄金、珍珠,揣在怀中。
      又不知剩余钱财该如何处置,于是回到昨夜那个隐藏的大石缝。看石缝十分隐密,于是把木箱都塞到了最深处,覆上了土,隐藏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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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回 谁肯艰难际,豁达露心肝?势将与夫子,永结为弟昆。
    标题取自《杜甫诗全集》卷四?〈彭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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