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哈利的视角瞬间从室内温暖的明亮又变成了床底深沉的黑暗，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敲门的人发现自己，于是更往床底缩了缩，幸好，床底因为天天有家养小精灵打扫的关系，十分干净。

　　头发一丝不苟，面颊却削瘦的往里凹的卢修斯从外面走进来，他的眼睛在儿子不断渗血的伤口上瞄了一眼，“庄园的禁制被触动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见不到现在的卢修斯是什么表情，但哈利却从他破风箱一样嘶哑的嗓音里听出几分压抑的痛苦。哈利理解这种打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煎熬——这是被不断被钻心剜骨的后遗症。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很镇定，声音也很平稳，一种就彷佛他床底下从未塞过一个救世主的平稳。

　　“没有，爸爸，”他说，“我没有发现什么，但我想，又是那群酒疯子在拿我们的祖宅出气了，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

　　卢修斯瘦削的面颊有所扭曲，“我会将他们赶出这座房子的，他们没资格玷污马尔福家的祖宅！”他向自己的儿子许诺。

　　德拉科说，“是的爸爸，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到时候妈妈也会很开心的，这些天她一直没办法好好入睡。”

　　可以说，从伏地魔带着他那群追随者入驻马尔福庄园，这座庄园的女主人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她必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照顾的庄园出现一件又一件可怕的伤害和谋杀，必须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丈夫和儿子在他们自己的庄园里被一个怪物折磨的几度濒死——如果不是深爱着丈夫和儿子，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支撑不住了。尽管她现在还努力地依靠仅剩不多的荣光药剂维持着随时可能坍塌的体面，但深陷无神的蓝眼睛和瘦得风都可以将她吹倒的身形已经将她的美貌夺走大半。

　　儿子的话就像是无形的耳光扇在马尔福家主的脸上。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儿，没有履行一家之主应有的责任。甚至今天在危险关头还要自己的儿子豁出命去救——想起黑魔王失踪所度过的那几年，卢修斯再一次对自己曾经的信仰产生怀疑。

　　只是，后悔又怎样？他已经无路可走。

　　伏地魔胜了，已经失去欢心的卢修斯得不到什么多大利益，能维持目前的境况都可能是奢望。救世主胜了，夺魂咒那样可笑的说辞已经没办法将他从威森加摩的审判中摘出，摄魂怪之吻很可能是他最后的归宿。

　　对于这个，卢修斯早在很久以前就看清了。只不过他还是想奋力一搏，至少——给他的儿子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不会被残忍杀害也不会被送进阿兹卡班的渺茫机会。

　　父子俩克制的就今天的战斗做了一番总结，在床底下已经趴得四肢有些僵硬的哈利饶有兴趣的听着，他发现卢修斯和德拉科在谈到这个的时候，简直就不像一对父子，反倒像战友，像同侪，这可真神奇，哈利不理解他们是怎样把自己的私人情感成功剥离出来的，那对他而言可太难了。

　　这次交谈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才告一段落，卢修斯起身准备离开，德拉科踮着脚起身送他。

　　“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看着身形又拔高了几英寸，几乎快高过他的儿子，卢修斯伸手将德拉科按回，“我已经和格林格拉斯的父亲谈好了，”德拉科面色陡变，灰蓝的瞳孔也有了瞬间的紧缩——卢修斯误会了他这种脸色的变化，语调顿时变得低沉，“德拉科，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种耻辱，可是为了马尔福的传承，你必须这样做，也没有别的选择。”

　　“是的，爸爸，这是我的责任，我明白，也能够理解。”德拉科快速的打断父亲的话，灰蓝的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乞求——他害怕卢修斯说下去。

　　但卢修斯知道他必须说下去，他知道这很残忍，但他却错估了德拉科想要他停止往下说的原因所在。

　　“德拉科，当年我和你妈妈的婚姻，也不是我想要的，不止我，就连你妈妈也一样，她当时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最后却依然选择了我，马尔福需要联姻，我们总挑选最需要的对象，并且努力让它实现。”

　　“爸爸……”够了！别再说下去——德拉科的心在尖叫，他的爱人是个身体永远快过脑子的格兰芬多，他怕极了哈利不顾一切的从床底钻出来！

　　“阿斯托利亚小姐和她那个堕落的姐姐不一样，她拥有成为一个马尔福的绝大部分条件，我们需要和她的父亲合作，需要更可靠的保障——”

　　砰！

　　德拉科床下突然传出一声什么被踢中的闷响，卢修斯挑眉。

　　面对他询问的眼神，德拉科强自镇定，“多利藏了一头小羊羔，格雷伯克那头蠢狼差不多把牧场里的家禽和动物吃光了。”

　　卢修斯眼睛的颜色有些深，良久他才说，“很好，那你得看好了它，千万别跑到卧室外面去。”现在的庄园到处都是危机。

　　德拉科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这样蹩脚的借口卢修斯也能放过，但还是立刻做出了保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的订婚典礼应该在这个月的第三个周末举行，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和你妈妈拟定的宾客，但还请忍耐，等你结婚，我们会给你更好的。”卢修斯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当他的手就要拧开金色的门把手时，他又开口了，这次他的神色有些严厉。

　　“年轻人用欲望宣泄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也要节制，毕竟我们随时都需要拿起魔杖战斗。”

　　德拉科有些发傻的目送卢修斯的背影离去，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父亲为什么会放他一马，原来他以为自己在床底下藏了一个女人。

　　还没等他从这个哭笑不得的发现中回过神来，被他塞进床底的哈利已经怒火冲天地爬了出来，双手揪过他的衣领怒声质问——面对咄咄逼人的·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的恋人，德拉科差点没把自己的头发给揪下来！

　　怎么就这么巧！

　　“——哈利，这只是一个权宜之策，”他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如果不是这座庄园和他祖父仅存的一点颜面，黑魔头已经杀害了他的父亲。“爸爸之所以会选择和格林格拉斯家联姻，也是因为他们的家主得到了那位的恩宠，现在最受信赖。”也不知道那样一个马屁精是怎么入了黑魔王的眼，竟然真的一步登天了。

　　事实上这个订婚早在两个多月前，德拉科就和卢修斯达成默契。他也一心想要瞒过哈利——不是爬墙或别的什么，而是他很清楚这次订婚不可能成真——却不想哈利会不顾危险的跑到食死徒的大本营来。

　　“那位？那位？！”根本就没从德拉科的述说里发现半点悔改之意的哈利差点没气炸肺，已经被自己的恋人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气昏了头的救世主怒气高涨，“看样子我们的马尔福先生对跪下舔伏地……唔唔……唔唔唔……你……放开……放手……”瞬间被德拉科捂住嘴的哈利气得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着想要将他的手扯开——德拉科哪里会如他的意，他不但没有放松捂住哈利嘴的左手，右手更是变本加厉地直接滑进哈利的袍子里，顺着柔韧劲瘦的腰线往下就是好一阵揉弄爱抚——

　　没想到德拉科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他的哈利顿时气红了眼，但已经习惯了德拉科的身体却自动自发地软进他怀里，被德拉科抱了个密密匝匝——

　　当德拉科的气息四面八方的罩过来的时候，哈利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就自动有了熄灭的迹象，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原谅对方，于是孩子气地将头扭到了一边，手却是没忘也伸进袍子里按住了德拉科的手——免得他再捣乱。

　　“哈利，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叫他的名字，你疯了吗？”德拉科总算有时间说话了，“还是你忘记以前的教训了？”缺席了七年级在外面流浪的《救世主历险记》可是在巫师界的宣传单上广为流传——上面没少讲述救世主在和自己的朋友们在外面逃难的时候因为叫了黑魔头的名字而被抓的故事。

　　德拉科语气里浓浓的关切让哈利心里的怒火又少了些，但嘴上却没示弱的迹象。

　　“——你都要和别人订婚了，还管我做什么？”

　　德拉科被他一噎，却又真的没办法保证什么，只能叹着气道，“哈利，我不会和你以外的任何人签订婚契，”他脸色诚恳，“你是我唯一想要步入婚姻的人，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格林格拉斯之间的订婚绝对不会作数，我——”

　　哈利能够感觉到德拉科语意里的真诚，也明白他对家族的看重和不惜一切维护的决心，可心里依然堵得慌——

　　“德拉科，要怎样你们才不会订婚？”哈利从德拉科怀里挣出，他的表情太严肃，严肃的德拉科不敢用同样的手段搅乱他的思维。看着眼眶微红的哈利，德拉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哈利，你知道我们没有选择权，现在的环境，容不得我们任性，也容不得我们去肆意妄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没有回答哈利的话。纯血贵族中牺牲自己的婚姻却维系家族的传承，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何况——他和哈利还有转机。

　　从一开始，他就坚信他的恋人能够战胜那个可怕的蛇脸怪物，重新让巫师界恢复和平。而这也是他不顾自身安危做了光明方间谍的原因所在。当然，他不否认，这里面有哈利的因素在内。但斯莱特林从不讳谈利益，且从来把它们运用的很好。

　　德拉科不肯正面回答的行为让哈利自嘲了咧了下嘴角。他又何必这样正式的去问——这个答案早就清楚的摆在他的面前。除非伏地魔死，否则马尔福这个姓氏就和其他想要脱离又无法脱离的古老姓氏一样，被焊死在他的战车上，挣脱不得。

　　哈利放弃了在这个问题是继续纠缠，低头检查德拉科腿上的伤口，因为他们刚才的一番动静，德拉科结上了一层薄薄血痂的伤口又裂开了，那看上去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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