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妻的奋斗史

　　“你要怎么做？”我回过神儿来，开口问他，“说来听听。”

　　“能怎么做？”王允清看看我，“你不是说，是张绣和做的？”

　　我叹了口气，原来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冷静。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却明白他的意思是断断依不得的。

　　“我只是心中有这么种怀疑的想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张绣和在米糕里面下的毒。”我抚摩着峦儿发青的脸颊，继续分析道，“既然送上来米糕的人特意跟琮菲说过是专门做给小孩子吃的，那么家中这两个孩子都有可能回去吃，张绣和若是下毒，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仔细想了想，就觉得张绣和也是身为人母的人，做事不会没有分寸到连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都不顾的份儿上。

　　“你说，琮菲和那个送米糕的人说了话？”王允清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明儿把琮菲叫去厨房，叫她认人，看能不能认出来，至少能找出是谁将米糕送过去的。再向前追查，迟早能查出来是谁居心歹毒，竟然在老祖宗的寿宴上动手脚！”

　　“若是琮菲认不出来呢？”我反问他，“虽说琮菲说是个生面孔，到了厨房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可若是那个人的嘴巴掩严实，就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我想……”

　　王允清偏偏头：“你想怎样？”

　　“把穗末叫来，我要炸一下张绣和。”我看着怀中青紫的小脸，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

　　不一会儿，穗末就进了来。一进门看到我怀里还抱着峦儿的尸体，便过来道：“大少奶奶，快交给我去处理一下把，就算这事秘而不宣，这样抱着峦儿少爷的尸身，会腐得更快的。”

　　我抱着峦儿小小的身子向里面躲了一下，道：“这些一会子我会叫斯容点珠她们来收拾，你去帮我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穗末遂站定看着我，道：“但凭大少奶奶吩咐。”

　　王允清看看我，我向他点点头。他会意，便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坐到一边去。

　　我向前探身，低声向穗末道：“你去东厢房，偷偷叫了辉夜出来，告诉她……你可明白？”

　　穗末点头：“是，我记住了。”

　　“你一定要嘱咐辉夜，要像漫不经心嚼舌头根儿那样，还要装作是不小心被张绣和听见的。”我再三叮嘱穗末要如何做，可是还是不放心。白天我已透露了峦儿生了病，可是张绣和却如此淡漠，毫无关系之意，这很不对劲。按理说，我们一回来，她就该冲过来确认峦儿的安慰才是，如此安静，确实反常。

　　不过我还是让穗末去了，自己则忐忑地等在屋里。王允清去叫了斯容和点珠过来，嘱咐她们找了块陈在库房的准备打成什么东西的木板来，说是库房存着的木头都比较凉，能拿过来放着峦儿的尸首。因为现在这天气，猛地跑去冰窖支许多冰出来，容易叫人起疑。点珠跟斯容应了声去了，我则听了王允清的话，把峦儿的身体放在地上，让他可以凉一凉。

　　“怎么样？”等了许久，终于将穗末等了回来。

　　穗末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今儿张姨娘没有过来，是今日太累撑不住了，据辉夜说，她叫她过来看一眼峦儿怎么样来着，还嘱咐她别打搅他静养，在屋子门口看看就好，结果她和耀月忙着收拾张姨娘脱下来的衣裳，就耽搁到我过去。我照着大少奶奶您嘱咐的话跟辉夜说了，叫她一定要等张姨娘刚醒过来还迷糊的时候，悄悄装着咬舌头根儿，叫她听见什么‘峦儿少爷不行了’的谣言，结果我刚跟她说完，就听见里面儿张姨娘叫人。她们俩就开始说起来，装着没听见张姨娘的叫声。我躲到暗处，看见张姨娘气鼓鼓出来，辉夜耀月才住嘴——别说，她们俩演得可好了呢，有鼻子有眼儿的——”

　　“然后呢？”我打断穗末的话，想听重点。

　　“张姨娘只怕马上就过来了。”穗末撇撇嘴，“我是听见辉夜耀月两个开始向张姨娘说自己听说了什么的时候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告诉穗末一会子要使劲劝我节哀，自己则抱着峦儿的身子坐在了地上。大概是白天哭得太多了，现在除了愤恨我全无其他感情了。

　　“若是照顾不好我的儿子，当初便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张绣和尖利的已经变了调的声音直愣愣刺进我的耳朵，“不是说只是噎着了要静养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我白天和你说了啊，他吃了厨房单单送去的米糕，没赢寿’字，说是特意做了给孩子吃的。”我转过头看着她，“给了琮菲。”

　　“这又如何？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儿子却是我的！”张绣和看见了躺在我怀里的峦儿，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将峦儿抢走。我抱着峦儿不放手，她却撒起泼，一面大叫一面不住地打我，穗末连忙过来将她拉开：“张姨娘，您怎么可以打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我呸！”张绣和彻底撕下了贤淑温柔的伪装，成了市井泼妇一般，“什么大少奶奶，不过是自己生不出孩子霸占着别人孩子还养不好的大小姐，在这里装得什么模样？死了我的儿子，为什么你的儿子安然无恙？！你说，你说啊！”

　　“因为阿德把自己的米糕让给了峦儿吃，他要吃的时候被我拦住了。”我一想到上午时候那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心中越发悲戚起来，“阿德还小，我不能让他吃他不能吃的东西。”

　　张绣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道：“大少奶奶，这下子您可满意了？阿德少爷现在可是王家的长子长孙，这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怕是也活不长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愤然起身，搂着峦儿走到她面前，“你以为没了峦儿我会开心？虽说他是你生的，可是自打我病好了就一直是我带着他看着他长大，他才是我的长子！”

　　张绣和却露出一个冷笑：“长子？大少奶奶，您可真是拿什么都当做宝贝儿啊，一个低贱的妾室生的儿子，竟然当做自己的长子，哈哈哈，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啊！”

　　“你！”我语塞，自己将峦儿视如己出，为什么会被她笑话？而且从她现在的样子来看，却似乎对米糕被人动了手脚全不知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下子乱了方寸，不料张绣和却趁着我不注意，从我怀里抱了峦儿便跑掉了。穗末欲追上去，却被我拦下：“罢了罢了，且就这样，随她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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