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妻的奋斗史

　　“大少奶奶，这里没什么事情，怎么倒把您给吹过来了？”管事儿的妈子听见底下人回报是我到了，连忙迎出来，在我示意她起身的时候凑到我耳边道，“大少奶奶放心，最近来兴家的可老实了呢，小的盯的可紧着呢。”

　　我进了她值夜的屋子，在上首坐了，道：“我来才不是为了那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种小事情，还用着记挂这么久？”

　　“是是是，大少奶奶大人大量，怎么会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斤斤计较。”管事儿的婆子说得谄媚，我心中也听得难受，便连忙道：“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没旁的什么事情，你们若是每日里不躲懒偷闲，只想着转那些个花花肠子，我也懒得去管你们。”

　　顿住自己的话，我睨了一眼垂手站在门口的妈子，继续道：“我来，不过是嘱咐你们一件事儿。”

　　“是，大少奶奶您尽管吩咐。”妈子继续应承着，头垂得越发的低。

　　“昨儿新进门的三少奶奶，你可知道？”我看着那妈子，等着她的反应。

　　那妈子忙不迭点头：“是，小的知道。”

　　“这就是了。”我见她肯定，便接着向她吩咐，“以后这位三少奶奶来支什么东西，记得过来回了我，我点了头再支出去。”

　　“是……”妈子迟疑一下，还是应承下来，“不过，支东西时，该拿什么由头推脱过去？”

　　我翻了她一眼，很是不耐烦道：“随你扯个什么由头，我不管你。这种事情，我哪里管得着？再说了，若是这些个小事情都要我来动心劳神的话，还要你们做什么？”

　　妈子很是讷讷，似乎特别的为难，不过还是应承下来。我又想了想，似乎在这里也没了什么事情，便叫着雨涵准备回去。

　　“大少奶奶……”我正准备出门，就听见身后送我的妈子轻轻出声叫我，“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情么？”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那个……”妈子显得很是惊惶无措，“其实，一早儿，三少奶奶就打发了她身边儿的芙兰姑娘过来，给我们这里一人分了一点东西。”

　　“哦？什么东西？拿来看看。”我一下子起了兴趣，饶有兴趣地回到原处坐下，准备继续听下去。

　　那老妈子迟疑了半晌，才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方帕子递到我面前：“就是这方帕子而已。”

　　“帕子？帕子还至于当个宝贝似的？”我接过来一看，却变了脸色。这方帕子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却是用了雪缎，上面绣了一枝梅花，虬枝红梅很是精细的绣工。但看绣工，就知道不是什么乡间野货，却定是出自名绣工的手笔。想不到她对一个管库房的妈子竟也会使这么大手笔。

　　将帕子递还给妈子，我淡淡道：“不过是一条帕子，三少奶奶赏了你就收着，不过是一条帕子。不过，他若是来找你支什么东西，还是要回了我，我点了头再送过去。”

　　“是是。”妈子忙不迭应了。

　　我又沉吟一会子，见她真的是没什么事情了，便起身道：“我吩咐的可都记住了？别忘了告诉各个库房里面管事儿的妈子，都把皮给我绷紧着点儿，若是违背了我的意思，又被我发现了，一定打发出去！”

　　妈子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称是，直到将我送出了库房院子的大门。

　　“小姐，这妈子到底什么意思？”雨涵似乎颇有不解，一路上追着我问，“还有，你为什么不叫库房直接往三房支东西？别处也没见您把这一道手儿的关啊。”

　　“那是因为别处不会胡乱支东西。”我看了一眼雨涵，心里想着，大概最先配出去的就会是她这个帮不上我多大忙的丫鬟吧，“三房可不一定。就冲她这一早儿就来送了礼的样子，若是不管着点儿，只怕整个王家以后都能被她全部支到三房去。”

　　“小姐会不会想多了？”雨涵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看看她，又将头多偏了一点角度看看后面低头快步跟着的小厮，道：“现在管着这么大一个家，不多想些怎么可以？这心思，都是走出来的。”

　　说罢，我转回头继续看着前面的路，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雨涵似乎对我的话还不是很明白，一面想一面在后面跟着。

　　“大少奶奶/小姐回来了。”进门就看见斯容和点珠在盯着小丫鬟们收拾我和王允清的卧室，见我回来，便赶忙打招呼。

　　我向她们点点头，自己摘了几件比较累赘的首饰丢在刚刚收拾过的梳妆匣子上，自己往书房里去。因为现在家里的账目都是由我管着的，因此我干脆叫帐房把整好的账簿直接送到王允清的书房，我自己得了闲儿就可以去看，顺便核查收支进项有没有错误，更加方便些。

　　一进书房，就看见穗末在替我打理成卷的账册。

　　“如何？”我对穗末的能力很是安心，便随口一问。

　　“奴婢没有查看具体项目，只是粗略核对了一下子有没有算错的数目而已。”穗末将自己刚刚核对过的账册为我放在案子上，我坐下，信手拿起来，打开一卷开始逐条核查起来。

　　“今日去送见面礼，怎生耽搁这么久？”穗末继续看着另外一卷子账目，随口问了一句，“帐房派人来送账册来，左等右等您都不来，奴婢就干脆替您收着了；又等了半晌您还是不回来，奴婢就自作主张开始验看了。”

　　“没关系。”我随口一应，“要不是那三房新进的弟妹不省心，我早就回来了。”

　　“哦？”穗末似乎很有兴趣，“只是听说一早儿起来，这位三少奶奶就抱怨房里的床太过硬板不是睡人的地方，闹腾了很久的样子；还听说她奉茶误了时辰，老爷跟大少爷去官府都是乘着马车过去的。”

　　我将竹简往桌上一丢，重重叹了口气：“这位卢家的嫡长女，可比张绣和更费油——是尊供不起的大佛啊！婆婆怎么就叫媒人说了这么个媳妇娶进门，是嫌弃自己还不够乱么？”

　　“大少奶奶您有什么牢骚，尽管在咱院子里发发。”穗末听见我的抱怨立马警醒，四处看看然后掩上了门，“您是当家管事儿的，您这话若是叫别的房里的人听见，到时候肯定会说您办事儿有所偏颇，对您不好。”

　　我将胳膊肘架在案子上，用手撑着额头：“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是这位三少奶奶可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想了想，我还是没把她往库房那面的人手里送东西的事情跟穗末说。按理说，上面没事往底下人手里赏些个东西是在正常不过的，可是一出手就如此阔绰，收买人心的目的便是昭然若揭了。好在现在家里的大权几乎全都在我手里，我倒还尚可安心，可是照着卢飞媛的心计手腕和一张巧嘴，只怕婆婆很快就会转而向着她。我一定要抓紧时间了。

　　一转眼就是老祖宗的八十大寿。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卢飞媛进门也只是几天前的事情。

　　这日，我早早儿就叫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去老祖宗院子里陪着老祖宗，自己则带着卢飞媛和张绣和在前面招呼着来宾的女眷。

　　“大嫂，怎么今日如此热闹？”显然卢飞媛对于今日的筵席不明就里，待人少些便偷偷向我问道。

　　“老祖宗的八十寿宴，你奉茶那日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记得了？”我斜着眼瞟了她一眼，旋即又将自己的视线转回刚刚库房送过来的各家礼单上面，“一会子你和三弟过去拜寿，闲话别多说，老祖宗最烦别人一句话说个没完没了；还有，有什么话直说，老祖宗也嫌恶别人说话拐弯儿抹角儿的。”

　　“是，弟妹记住了。”卢飞媛撇撇嘴，一副不服气被我管着的样子。

　　“姐姐，妹妹去后面看看。”张绣和显然有些心猿意马，因着峦儿和阿德都在后面，所以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大概是因为看了卢飞媛一直费尽心思跟婆婆说要帮着我管家却一直不被婆婆应允，我的心情格外的好，便随口允了。

　　张绣和愣了一下，我见状便到：“妹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绣和连忙摇头，向我和卢飞媛行了礼转身往后面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卢飞媛半晌才从自己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小门小户的丫头，看着就没规矩！”

　　“她是我夫君的妾室，如何？”我又从礼单上抬眼儿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不说话了。

　　我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礼单。却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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