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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依旧每天固定时间带“柳映园”四处转转，教她熟悉诗人的技能。诗人的技能就是歌谣，体现在歌谣抄本之中。E就带着她飞遍了游戏大陆的东方与西方，搜罗各地的歌谣给她。
“柳映园”翻着手里越来越厚的歌谣抄本，苦恼地说：“就算我把这些歌名都背下来，可是我怎么知道要唱那首歌？”
E说：“哪个亮了唱哪个。”
这个游戏针对新手有内置的技能辅助，会提示当前适合的技能——虽然这个辅助很不理想，基本没人用它。
两人漫游世界的时候，经常被人追杀。基本都是E的仇家。
只要一进战斗，柳映园赶快打开歌谣册子，狂找亮起来的歌谣。
她刚唱了一半，就看到E坐在她身边，似乎在默默聆听着，血和蓝都是满的。
“怎么了？”她问E。
E凝视着远方复活点两个落荒而逃的人影，说：“唱得真好听。可惜，他已经听不到了。”
还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两个气势汹汹的人。对面的人说：“控妖精，集火诗人！”
如果是别的组合，也许他们这句话有用。可是这次他们碰到的诗人是毫无价值的柳映园，而E又不是寻常妖精，简直是个妖怪。她用极快的速度轻巧的躲过了对方的控制技，旋即一箭爆死了第一个动手打柳映园的家伙。柳映园吟唱了一首诗，突然倒下了。E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抽箭搭弓，击杀了正向自己冲来的另一个。
对面的两具尸体立即传送回到复活点了。柳映园躺在地上等原地复活CD。
E：“怎么死的？他只打了你一下，应该砍不死你啊。”
柳映园：“你没死，太好了！我怕亮起来的歌谣不够用，就唱了‘安提戈涅的葬仪’！听名字就是很厉害的大招。”
E：“……你不看技能效果的吗？”
柳映园：“什么技能效果？”
“安提戈涅的葬仪”——将自己50%的HP，变成队友的MP。也就是说，柳映园是自己扣了自己一半的HP，把自己的血槽葬送掉的。
E：“蠢货不需要学这种麻烦的歌谣。把它从你的歌谣抄本上撕掉！”
柳映园：“……可是这是你走遍世界带我做了好多任务才找到的歌谣之一啊。”
E：“我没有MP。”
弓箭手是这个游戏里唯一的无MP职业。
柳映园：“MP是什么？”
陆心心就这样和网络彼端的那个人，进行着因为有“E”而充满凶险，因为有“柳映园”而凶险倍增的旅行。
柳映园：你在哪里惹了这么多仇人？
E：刚才那个不是人，是人格模拟器。
柳映园：那现在这个呢？应该是人吧。
E：嗯。
柳映园：你怎么和她结的仇？
E：……不记得了。
确实是大神级玩家应当的回答。陆心心苦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E说的秘密，或许这样的旅程会更快乐一些吧。
不过，虽然知道了那个让人悲伤的秘密，陆心心却比以前更加盼望着游戏的时刻。她推掉了除了学校以外的所有活动，只要放学，就飞速从S大奔回自己居住的这个小房间，打开电脑……
只是有时事有不顺。
两天后的晚间，陆心心正要登录，家中忽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小区警官。都是美女。陆心心想起自己和E的计划，有点心虚。看到她们把警方的便携电脑和她的电脑对接的时候，她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我的电脑怎么了？”
一名警官笑了一笑：“最近有一种恶性病毒‘红女巫’借助邮件散布。我们是来给小区电脑安装杀毒软件的。”
对于电脑病毒什么的，陆心心一窍不通。警官很耐心的向她讲了这个病毒的特性，她很努力的想要理解，但还是听不懂。最后放弃了，就把电脑打开来，由她们操作了。
“要喝水吗？”陆心心问。
警官们很认真的检视着她的电脑，并不理会她。屏幕变得全黑，只有一大堆字符刷屏而过。陆心心只好主动倒了两杯果汁给她们端去，但她们连看也没看一眼。几分钟后，警察说防火墙装好了，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两杯果汁，一口也没有喝。
陆心心抬头看一下表，大叫一声“糟了”，赶快打开电脑。和E接头的时间早就过了。跑到观月寺门口，E已经在那里了。
“慢死了。我刚才都带了三个人了。”E说。
陆心心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E并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她也就没有解释。忽然她想，E对游戏那么在行，说不定也是个电脑高手？很有这种可能。
“E，你听说什么红女巫病毒了吗？好像很厉害。”
“雕虫小技。”
“一副很懂的样子嘛，是不是你就是搞计算机的？每天只要打打游戏就能赚钱真是开心啊……”
“搞计算机才不能每天打游戏。”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说我是搞计算机的，那我就是搞计算机的好了。”
这件事一直盘桓在陆心心的心里。
决战的前一天，她站在公交车上等着去学校，一边座位上两个女学生交谈的话立刻引起了她的主意。
“你知道EmilyEvans吗？”一个学生说。
“ProfessorEvans？霸占着系里资源，就是不上课的那个？”
“红女巫就是她破解的。”
“我还以为她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陆心心猛地转过头去，那两个学生被吓了一跳。
陆心心问：“你们说的这个EmilyEvans在哪里？”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个学生问：“你也是S大的？”
陆心心点点头。
“她一个人一个研究所，吃住都在实验室……”
话音刚落，车就到站了。陆心心冲下了车子，直接往实验室区奔去。
EmilyEvans一定是E。错不了。
不出门。不工作。关键是，能随意藐视红女巫这样听上去就高端无比的病毒……关键是，她还是S大的老师。
如果她注意自己很久，那么当然就可以通过教学管理系统轻松知道她修习的课程了。
怎么会这么巧？
陆心心这样想着，跑着。
陆心心并不知道，在她奔跑的时候，道路上一座座的摄像头，都悄悄跟随着她的脚步转动，像一只只触手上的眼睛，紧紧地窥视着……
终于，陆心心喘着气，猛地推开了实验室虚掩的门。
她看见了一排又一排银光闪闪的超S型计算机，轻轻的电流声在其中回响着。
她再往前看，看到了控制台。
一个金发的女人，正趴在桌上，静静地，睡着。
EmilyEvans？
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为，E？
她面前，唯一一台显示器，正发出幽蓝的光芒。
当陆心心看清那上面的图像时，她的心脏又是差点停跳。
那图像陆心心再熟悉不过了。
那正是，“圣殿之战”的登陆界面。
Evans教授醒了。
“你，有什么事？”
金发的美女教授，歪着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我……”
陆心心正要说什么，金发的美女却忽然将纤细的手指竖到唇边，示意她噤声，同时用眼睛往她的身后示意。
陆心心也跟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
在门口，站着一名胸前绣着S城政府纹章的女性，表情严肃得像结了霜。
陆心心这才想到E口中的危险。
——现在的她，知道的太多了。
一阵心虚。
不过她似乎想错了。
那危险的女性并没有注意到陆心心的存在。她径直与陆心心擦肩而过，止步于EmilyEvans的面前。
“Evans教授，关于‘红女巫’一案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听取您的意见。您方便吗？”
金发的美女教授点了点头。墨镜的女子将手上拿着的大信封递了过去。看到那大信封的瞬间，陆心心忽然有点不安，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同学，请等一下！”Evans教授道。
但陆心心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遥远的某处，被巨型荧幕墙环绕的某个房间。
陆心心匆匆离去的身影，占据了整整一面墙。扩音器中传出电子合成的男声：
“9点30分，目标离开了地点E。”
晚上，陆心心看到了Ｅ发来的２ｖ２报名组队申请。
“您的好友E邀请您加入2v2队伍‘LastBlood’。确定加入/拒绝”
她迟疑了一阵，没有作出“确定”的手势，而是一挥手打开了好友列表，向E发起对话请求。
E接受了。空中出现妖精的影像。
柳映园：我今天见了ProfE.Evans。
E：哦。
柳映园：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E：你逃课了。
柳映园：……
柳映园：ProfEvans也打圣殿。
E沉默。
柳映园：你就是她。
E：不。
——真是嘴硬，陆心心想。
柳映园：如果这次赢了，你打算怎么办？
E：向全S城，全世界，公开我们知道的秘密。
柳映园：即使不赢，你也可以公开这个秘密。
E：赢对我来说很重要。
柳映园：可是很多人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更幸福。
E：人们怎么对待高峰期电车上的老人，就会怎么对待这件事。不想看的事，可以装作没看见。不想听的事，可以装作听不到。对于不愿意知道真相的人，就算知道了，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世界依旧会是老样子。陆心心，你太低估人的能力了。
柳映园：其实我一直有给老奶奶让座。
Ｅ没有回答她。
柳映园：那你公布真相还有什么意义？
E：这就是我的求爱方式。
类似的话，陆心心好像以前也听过。她不想深究。到底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才选择帮助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想笑自己的多事。
柳映园：明天就2v2了。快告诉我怎么打。
E：不需要，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柳映园：你打算1v2？那还带我做什么。
E：我必须带你。
E：他们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他们。但是我们都不了解你。
柳映园：他们是谁？
E：柳生残夜和拉斐尔。
柳映园：为什么有拉斐尔？
E：看排名。
陆心心瞄了一眼竞技排名。拉斐尔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第三。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强化到了这个地步？
E：下不了手么？
柳映园：你不要小看我。
柳映园：我拖住拉斐尔。你主攻柳生残夜。
E：你拖不住他。保命就可以了。哪个亮了选哪个。
哪个亮了选哪个，又是那句话。
陆心心想了想，终于战战兢兢拿起鹅毛笔，在组队邀请下方的栏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您加入2v2队伍‘LastBlood’，请留意竞技比赛开始的时间，确保在线，否则将被取消参赛资格。确定/返回”
陆心心深吸一口气，又用笔在“确定”上打了个勾。
几乎同时，空中又飘来E的声音——
E：到了最后那天，也许会发生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要离开电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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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过的怎么样呢。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说一声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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