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过年

　　过年的时候王盟要回家过年，我也要回家一趟。因为不放心留闷油瓶一个人在店里，所以我带着闷油瓶一起回了老家。

　　老家一到过年就下雪，今年也是。

　　我和闷油瓶从下车之后，雪就没停过。

　　我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彻骨的冷法，下车之后没多久就适应了，因为担心闷油瓶不能适应所以在候车室拿了行李里的羽绒服递给身边的闷油瓶，却见对方木讷的看着候车室外的雪，在走神。

　　我递出去的手顿了顿之后又收了回来，闷油瓶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在他一个人活着的那些年，雪这种东西，大概看了不少次吧！

　　出了候车厅，我带着闷油瓶打车去了另一个车站，因为这里已经比较偏僻，所以没有直达的车，到了汽车站之后我们中途又转了一次车才到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家里老人都围在堂里，见到我们都围了上来。

　　早之前我已经打电话跟家里的人说了要带个朋友回去过年，现在见到闷油瓶，家里的老人们也没多问。

　　进了门，我一边应付着那些许久不见的亲戚，一边把东西放在屋子里。

　　闷油瓶就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在门口，既不看着我也不看我那些亲戚，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外面雪大，所以老妈烧了水，让我们进旁屋去洗手洗脚。

　　我应了声，然后往旁屋走去。

　　闷油瓶也把自己背着的包放在了我的行李箱上面，然后跟在我后面走到旁屋。

　　进了门，我把门反手关上，然后问闷油瓶冷不冷，要不要加一件外衣。

　　闷油瓶回过头来看着我，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

　　屋内有一个盆子，盆子里放着热水，白腾腾的热气不断冒出来，看着就很暖和的样子。

　　盆子旁边放着两双拖鞋，都是毛茸茸的那种。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始拖鞋。

　　鞋子早在踩到雪之后就湿透了，又十分冰冷，套在脚上十分不舒服。

　　屋内只有一个老式凳子，就是那种农村里四方桌子旁边摆的那种，长长一根，可以坐两个人的那种。

　　鞋子脱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闷油瓶还站在原地，就停下动作抬头去看他。

　　闷油瓶也抬起头，只是神情有些木讷。

　　我拍了拍身边剩下一半的凳子，拉过闷油瓶坐下。然后跟他说这里就只有这种凳子，大家都是没讲究的，看到有地方就坐下了，所以让他不用客气。

　　闷油瓶木讷地坐下，任由我跟他说了很多。

　　后来我说得乏了才停下。那时候我已经把鞋子都脱了，正搓脚尖儿试探盆子里的水温。

　　水很烫，冻得没了知觉的脚一碰到就烫得让人忍不住想缩回来。

　　闷油瓶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让他也脱了鞋子烫脚。

　　才踩了雪，不用热水洗一下脚容易起冻疮，所以往年每次回来家里人都会烧水给我们这些难得回来一趟的烫脚。

　　我是早就习惯了，闷油瓶却像是一直神游在外。

　　戳一下，动一下。

　　我把脚在水上试了试，习惯了些之后就深吸一口气把两只脚都放了进去。

　　水很烫，烫得我忍不住龇牙咧嘴。

　　却见坐在我身旁的闷油瓶脱了鞋子，然后抬起脚，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把脚放进了热水里。

　　我还在惊讶，他已经把另一只脚的鞋子也脱了，然后伸了进来。

　　水面因为他的动作而晃动，溅到了我脚背上，烫得我再次龇牙咧嘴。

　　不过我那时候也顾不上把脚抽出来了，我只是惊讶地看闷油瓶，但是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那水是冰水一样。

　　我把裤脚往上面扯了扯，然后用脚去摸闷油瓶已经烫得发红的脚。闷油瓶的脚很冰，比我的脚冰得多，我侧头去看他放在一边的鞋子才发现他的鞋子比我的鞋子湿得厉害。

　　我晃了晃脚，把水盆的热水覆到他冰凉的脚背上。

　　我问他这么做都不觉得烫吗？

　　闷油瓶只是侧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去看我放在他脚背上的脚。

　　老家没有空调，所以水没过多久就变得凉了。

　　我从凳子旁边的柜子上拿了擦脚布把脚擦干，然后把布递给闷油瓶。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擦脚穿鞋，眼中难得的有些淡淡的不舍。

　　晚上的时候，老家里的人在院子里和大厅里摆了五、六张桌子，然后就是装着大鱼大肉的盘子盆子往上端。

　　老家就是这样，做的菜不是很精致，但是却很实在。

　　我本来想带着闷油瓶做到堂屋里去的，但是我妈把我们俩人撵了出来，说是屋里那是老辈坐的地方，轮不上我们这些小辈。

　　我虽然不满，心说闷油瓶的年纪都够当屋里那些人的爷爷了，最有资格坐屋里的人是闷油瓶。

　　但是老家里就是规矩多，也无可奈何。因此我只好带着闷油瓶在院子里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

　　吃完饭，我和闷油瓶又坐在堂屋里听那些长辈嗑着瓜子东扯一点西扯一点的聊天。

　　因为人多，很是热闹。

　　我不常回来，所以和这些人也说不上什么话，没听多久就觉得困了。

　　回头去看坐在身边的闷油瓶，他不会用嘴嗑瓜子，所以正认真的用手指在剥瓜子。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手指奇长，可剥瓜子的时候需要卷曲手中，反而在这时候有些笨拙。

　　我看得有些好笑，所以快速剥了一小撮瓜子塞到他手里。

　　闷油瓶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开始一颗一颗的吃他手心里的瓜子。

　　因为家里来的客人有点多，没有空房，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闷油瓶和我睡一屋。

　　睡觉之前我跟他说屋里需要注意的事情，例如起夜要往什么地方走，或者是炕的事情。

　　闷油瓶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听着，我看着他背后和他年纪有得一拼的炕，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这些事情这闷油瓶子大概比我还懂得多吧！

　　他到底还是在这世界上活了那么许多年的人，看过的，走过的，都比我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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