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

　　看着展昭与穆云走远，江岳上前劝白玉堂道：“走吧。他是不会再回来理会这里的了。”
　　白玉堂此时已将情绪略略平服了些，闻言，只淡漠地看了眼江岳，却道：“陆远川的尸身尚在梁梦瑶房中停着，你莫非预备就这样算了？”
　　“自是不能。”江岳道，“那展昭杀人害命，怎可这样放过他。”
　　“那方才你为何不拦着他？”白玉堂问。
　　“方才他有穆云相护，我能如何！”
　　“即便那穆云是新任掌门，一派之内也当有理法可遵，难道你们这里素来都是这样胡作妄为的不成？”
　　闻白玉堂语气咄咄，江岳轻叹一声，问：“那依你说当如何？”
　　“既然那孙月梅已让位于子，那就可让她好好照顾她闺女。这等事我们只管去问穆云，就着人将陆远川的尸身抬到穆云眼前，看他如何公断！”
　　“好，就照你说的办。”江岳慨然而应。

　　白玉堂与江岳折回梁梦瑶居所时，陆远川的尸身仍在那里没被动过。江岳调遣人来，将尸身抬上了船，运回零屿。
　　尸身搁在船篷中，江岳令专人看着，然后与白玉堂一同立于船头。
　　此时已是夜中，水上风很大。白玉堂极目向远，眺着那月下山川的轮廓，一路上都不言语。
　　至零屿后，尸身抬到穆云居所的大殿中，展昭在其身侧。
　　江岳将事讲明，穆云令人唤来了江水婧验看。
　　最后江水婧验明致陆远川死的乃是淬过蝰毒的“噬髓针”，乃陆素贞常用之物。
　　展昭记得，江水婧曾以叶含翠之命来换陆素贞之无虞，又以九命还魂草的浆汁换陆远川之无恙，那时候其自称是这两人的姨娘，护甥心切，自是无可厚非。后虽知不是，但想也该有些情分在里面。可现在看来，陆远川的死她不仅未见悲色，且还将素日护佑的陆素贞也供出，着实教人难不费解。
　　穆云令左右去拿陆素贞，不多时，扣压而来。
　　而陆素贞却拒不招认。
　　于是穆云令暂且关押，日后再查。
　　但尸身如何存放却是个问题，江水婧竟取来之前自蒋平处缴获的冰冥剑，将其封冻。
　　展昭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白玉堂不时盯向他，却发现他毫不看自己。
　　一时散场，各有归处。
　　白玉堂在自己房中正郁郁难眠时，忽然听到门声响起，开门一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

　　那小丫头见到白玉堂，看了看左右，然后竟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自顾将门关好后，才开始说话。
　　在确定对方是白玉堂后，她道：“我是梦瑶小姐的贴身丫头，我叫红玉。”
　　白玉堂“哦”了一声，之后道：“就是和刘瑾……”
　　那红玉闻言笑了，道：“您知道的还真多。”之后又道：“就是刘瑾撑船载我过来的。梦瑶小姐要我告诉您，不要担心她。”
　　“她已经醒了？”白玉堂惊中带喜。
　　红玉点头道：“不过她现在尚虚弱，孙掌门正在努力寻找应对之方。在这些不能下床的日子，我会充当你们的信差。”至此，红玉忽然叹了一声，“可惜我仅是红玉，不是‘红娘’。”看来她分明希望自己的小姐能和这个白公子成一对儿。
　　瞧着白玉堂略显尴尬的神色，其兀自笑笑，忽然压低了嗓子，道：“关于那个陆远川的死……”白玉堂神色一警，将耳凑近，闻红玉道：“我在院中看到的，非江岳更非展昭，而是另有其人。”
　　“难不成真是那个陆素贞？”白玉堂问。
　　“也许是。但夜中着实看不分明。”
　　正说着，忽然门声又起。红玉略避了避。白玉堂又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门前端立一位十分美艳的女子，乍一看去，竟还有几分似梁梦瑶。
　　那女子见到白玉堂，笑了笑，道：“我……可以进去吗？”
　　白玉堂当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即使这个女子有危险，身为一个男人，也不应当在其面前害怕。而当这女子走得入屋内后，红玉竟怔怔地走了出来，继而用极不友善的腔调问：“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红玉，你也在这儿。”女子淡然地应了句。算是招呼。然后向白玉堂道：“从前我们见过的。我叫何雪姝，是梁梦瑶的姐姐。”
　　“白公子，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这女人向来嫉妒梦瑶姐姐，没少算计过她，居心甚是歹毒！”
　　何雪姝闻言，沉默了片许，道：“红玉，若在从前，你这番话或许是对。但现今，我是真心实意希望能够站在你们这边。”
　　白玉堂闻言，盯着何雪姝看了半晌，才道：“凡事总须有个理由，若红玉所言为实的话，你这番改变想必事出有因。”
　　“实不相瞒，”何雪姝轻声道：“这是因为……我已有了身孕。”
　　一句话说得白玉堂心下一惊，猛思忆——自己从前没碰过这女人吧？想自从失了忆后，蹊跷事没少遇到，可这突然间有个女人找上门来，告诉自己她已经身怀六甲，这着实还是太让人心惊肉跳了。最可恨的是，自己连跟她有没有过那事儿都不知道！一急，白玉堂结巴了两声，“你，你……”
　　见白玉堂窘态，红玉道：“白公子，你不必紧张，你怎么可能沾染上这种女人呢！”
　　之后又向何雪姝：“大小姐，您好歹也自重些，想给你的娃儿认爹的话，是不是也该找家好惹的！”
　　见状，何雪姝苦笑了一下，道：“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揣着个孩子来认爹的，而是要说我所以想站在你们这边，乃是因为我这个孩子，是潞花王赵璧的。”
　　“潞花王赵璧？”白玉堂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红玉也颇为意外，道：“那个王爷不是你用计骗来巫山的吗，怎么现在又来演这出真情戏？”何雪姝闻言，脸略有些红，低声道：“当初骗他实属万般无奈，但真情也是有的。其被扣在神女祠期间，我也常去看他。不过他对我都非常冷淡，可不想有一日，他忽然旧事重提，重又柔情缱绻，我一时也难以自持，我们就，就又……”言至此，何雪姝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谁想那一次就令我有了身孕。”
　　继而，何雪姝的目光坚定起来，“从前怎样想的怎样做的也都罢了，可既然有了孩子，我就不得不为自己及孩子的未来着想。那就是我必须保证得让赵璧能平安回京，且娶我为妻！”说着，何雪姝叹了口气，道：“但他对我必然是会有些想法的，因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或是说我们互惠互利！”
　　“那不妨先说说，你都能帮我们做些什么吧。”红玉牙尖齿利。
　　“那你们必得先答应能帮我嫁进那潞花王府。”
　　“纵我有心帮你，”白玉堂道，“可无奈我并不认得那个什么赵璧。”
　　“你现在不识，从前是识得的。其实你可以将此事交给展昭去办。你只须答应我即可。”
　　“那你何不直接去找展昭。再说，我怎能做得他的主。”白玉堂道。
　　“你自是做得他的主。”何雪姝非常肯定，“只要你答应了，他没有不依的。再说，他现在与楚王甚密，我跟他说话很难。因此来找你。”
　　听到“甚密”两个字，白玉堂骤然变了脸色，闷闷地生了会儿气，忽然向何雪姝道：“我与你合作。”
　　何雪姝听闻非常高兴，道：“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即使锦毛鼠失了忆，义气也总是在的。总之，切莫失信于我才好。”言罢，何雪姝笑了笑，凑到白玉堂跟前，“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这巫山地界到底有何勾当吗？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说罢，何雪姝将灯扑灭，黑暗中，三人凑到一处，将声压低。
　　白玉堂问何雪姝，“你可否先告诉我，我与那江岳、展昭都是什么关系？”
　　何雪姝笑道：“你和展昭是一对儿。至于江岳，他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具体点。”
　　“嗯……反正他在此地好久了，之前他与你认不认得我不知道，但或是他忽然看上了你想从展昭嘴里抢食儿也未可知。”
　　“那就是说，他其实并非什么我义兄，乃仅是一味糊弄我希望我能为他所用。”
　　“可以这么说，”何雪姝道：“更确切的可以归为一个字——色。”
　　黑暗中，红玉和何雪姝都能看出白玉堂明显尴尬的表情，却见其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他既非巫山之人，却又为何盘踞此间，且我看那孙月梅对他还非常忌惮。”

　　“让我慢慢跟你说吧。”何雪姝道，“首先你应知道，那江岳与刘道通是同一个人。”
　　白玉堂闻言并没有表现出我早就知道的样子，却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何雪姝冷笑一声，“我与他二人皆有过床笫之欢，这不难发现。”
　　白玉堂一听，心中突然无比同情那个赵璧。
　　却闻何雪姝又道：“刘道通是先在巫山露面的。似乎是几年之后，江岳才至。我想这是他故意的障眼法。而他在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炼制绛嫣这种蛊。因为我们巫山派虽不能跻身武林大派之列，可能续存这样久，也必然是因为有独到的法门，那绛嫣就是其中之一。其炼制的技法只在巫山的掌门中传承。而那刘道通曾是巫山上任掌门，我娘的师父阮俏女的相好，暗将此法窥了去，本想在他投奔的那西羌王面前大显身手，谁想竟出了大错。”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白玉堂问。
　　“只言片语。”何雪姝道，“每个人的只言片语与蛛丝马迹。你应该知道，我们巫山派的姑娘都是很聪明的。这一点，你从梁梦瑶身上应该能看出来吧？”
　　白玉堂点点头，表示赞同，之后示意她继续讲。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刘道通需要一颗至阳的童子心，谁想本来捉来预备取用的那个男孩儿因为惊吓过度而暴亡，致使不能活摘其心。可一旦过了时辰，就必然会前功尽弃。没想最后那刘道通竟然想对当时正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徒儿——年仅十五岁的江岳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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