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语朝歌

作者:羽沐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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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中祭拜


      后山的小路,是另外的一条小道,道路两边都是杂草,而步行的小道上,或许是经常有人经过,路面平坦也不见碎石,再渐渐向上,路面便陡了起来,这时,平路则变成了阶梯。
      凤祁跟在萧破与净忤身后,二人此刻小声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凤祁竖耳细听,也没听出个一二来。
      不多时,凤祁走到气喘吁吁,而此同时,萧破他们也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萧破微笑地看着凤祁,拉着她手,慢慢走向前,待走到一个坟包前,萧破摸着凤祁头道:“这个人曾经救过我。”
      凤祁心中明白萧破所言的是他师傅,但她依旧装作不懂,问道:“你朋友吗?”
      “不是。”
      凤祁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我们这是来祭拜他吗?”
      “不是,”萧破蹲下身子,一边拔着坟前的杂草,一边道:“他应该会很喜欢你。”
      “嗯?”凤祁学着萧破动作,却显得十分笨拙。
      “你看着就好,”萧破止住凤祁动作道:“我快有十年没来过这里了,也不知他怨不怨我,你就与他说说我的好话,让他不要生气。”
      凤祁跪下,弯着身子将双手贴到坟上道:“你不要生萧破的气。”
      话罢,凤祁又闭着眼睛道:“我有秘密,不能告诉萧破,我现在悄悄地告诉你。”
      萧破见凤祁虔诚模样,在旁轻轻地笑,净忤也走了过来,笑看着二人。
      等凤祁双眼睁开后,萧破问道:“说了什么?”
      凤祁摇头,眨着眼睛对萧破道:“说了就不灵验了,不过,他答应我,帮我保守秘密。”
      萧破难抑的将凤祁搂入怀中,对着身旁的净忤问道:“他会喜欢她吗?”
      “会的。”
      之后,萧破又带凤祁走了一段路,那应该算已到了山顶,放眼望去,满眼都是一座座无名坟。
      萧破抓住凤祁的手,脸上的笑牵强的落寞,“这里我就来过一次。”
      “以后我陪你来,”凤祁抓住萧破冰冷的手,紧紧握住,“这里这么美,他们应该很喜欢吧。”
      “嗯,也许吧。”
      “这个地方他们经常来,”净忤所指的‘他们’是那些活着的人,其实,他不需多说这些,让萧破一辈子愧疚,是他一直想要的。可是,他却学不会绝情,“这里,谁都不愿踏入,可是,因为你,山下的野道被他们踩出一条路来,知道是为何?”
      “够了,”萧破止声净忤接下言话,他已踏入这块地,便已做好面对的准备,可他却不想让凤祁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他的现在,他所想的,只是在一切还能在他控制之下,快点完结,然后,将这一切都掩埋在过去。
      “他们说,因为你会一辈子愧疚,你会恨自己一辈子,而你活着的师弟们,即使知道真相,也没有一个人怨恨你,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救他们,而这些死去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会怪你,哪怕是师傅。而你,在这么多年逃避后,终于再踏入这里,我想,这个时候应该解开你心结,即使不能,我也想将它说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恨你,他们每日念诵经文,每日山上祭拜,只是为了减轻你的罪孽,他们知道,曾经的萧师兄已经死了,现在的萧破,身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他们害怕这样的你,有一日会被自己害死。”
      “够了!”
      “萧破,一切都该结束了。你想让多少人去陪葬?你的双手要沾上多少的鲜血?”
      “不怕,”凤祁环抱住萧破的腰,语净静息,“不论多少的人血,不管死都少的人,我都会陪着萧破,哪怕是阿鼻地狱,萧破在哪,我就在哪。”
      急风凛冽,枯草旋音,呜咽风声吹的曳草唰唰作响,远山谷间,风声不止,似有人在哭泣鸣哀;云掩冬阳,天色顿暗,犹如暴夏突来疾风骤雨,将斜影拉长。
      三人拜祭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庙里。萧破被一群和尚拉了过去,也不知去做什么,凤祁则又有了与净忤独处的机会,不过这一次,二人都未开口说话,或许是因为方才祭拜的事吧,净忤没有想到凤祁会说这样的话,放纵萧破肆意妄为。
      不过,两人干坐着也着实无趣,凤祁便念着寻萧破去,而净忤也想再与萧破谈谈,于是,二人又是不紧不慢地去寻找萧破。
      寺庙并无多大,所以要找一个人很是容易。不一会,凤祁便在前院里见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萧破。
      和尚聚在石桌前,将萧破围的紧紧地,凤祁走过去,却挤不进去,而人群里的叽喳声,让她连唤萧破的都被淹没住。
      凤祁踮起脚尖,却还不到面前和尚的肩膀,而这时,其又一个重心不稳,人便向前倾去,这一动作下来,和尚们是及时躲开了,凤祁就这么跌坐在萧破脚边,继而惹来阵阵大笑。
      萧破弯下身子将凤祁扶起,道:“竟是做些让人笑话的事。”
      “你们在做什么?这么多人聚着你,”话罢,凤祁忽然鄙夷地看了眼萧破,“你不是在教他们赌钱吧?”
      萧破指了指桌上的红纸道:“没几日就要过年了,我这在给他们写对子呢。”
      “给我看看,”凤祁凑过去,却见萧破急忙将一张写着字的红纸反压手下。
      “什么?”凤祁伸出手,却被萧破拦住,“下流的话,你别看。”
      凤祁瞥了瞥面前的光头和尚道:“你这比赌还坏,快给我看看。”
      萧破不依,无论凤祁如何去说,这时,一旁的和尚道:“我们在想对子呢。”
      “哦?你们出家人不就求个六根清净,无欲无求;这对子随便写写不就可以了,怎么还要想?莫不是萧破把你们带坏了吧?”
      和尚摇头,为萧破辩解道:“萧师兄才不会呢,只是这个字好难想。”
      “嗯?”
      “沐。”
      “沐?”凤祁转过身去,咬唇对萧破笑,“莫不是......”
      萧破对凤祁哼哼两声,将手下写上字的红纸给撕了粉碎,凤祁瞥见纸上的字,正是个沐字。
      和尚们见萧破将纸给撕了,都以为萧破是生气了,其等几近全部凑来,又是一番叽叽喳喳,而凤祁更是被挤了出去。
      一直站外的净忤对凤祁道:“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凤祁颔首一笑,退至净忤身边,笑看着那一群人。
      山中小庙,云深雾里,突然而来的人并未惹来他人注意,下马长梯,待入庙中,见着那群围簇着的人,男子愁云笼罩的面容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微笑。
      凤祁发现男子,并未显得有多惊讶,但待男子走近,其手上的檀木剑使得凤祁一怔,既然含笑走了过去。
      “公主安好。”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子将剑交给凤祁,答道:“我与你们分开之后,与少主去了螟郢,我们在那等你们,可一直不见人来,派人去了笙国也没有消息,那时,我便猜到你们应该出了事,于是我便出来找你们,我找到这把剑后,一路打听,知道了你们在这里。”
      “我们半路遇到了文辛尧,萧破又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一阵子。”
      “我知道,我看到地上血迹了。”
      凤祁抱着剑,指着那群围着的和尚道:“萧破在那呢,给他们写对联。”
      “你们这群小子,见到我来都不理我。”
      和尚们听到男子声音,皆都扭过头来看向凤祁这边,待看清来人,又都跑了过来,将男子围住,“天阳,你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
      “不会就好,”天阳与和尚们简单寒暄后,走至萧破面前,笑道:“好久不见。”
      萧破丢下手中毛笔,拍了拍天阳肩道:“你终于找到了这里。”
      “嗯。”
      天阳的出现并未让萧破有多愉悦,“先进去吧。”
      天阳拦住萧破,不避讳在场诸人,道:“我来带你们回螟郢。”
      萧破没有立刻回答天阳,而是牵着凤祁的手回到大厅。
      “你们要留下来?”天阳问道。
      “我们明日就走。”
      “那就好,”天阳接又不放心,向凤祁确认来,“明日真走吗?”
      “萧破说明日,就是明日。”
      “那便好。”
      片刻沉思,天阳似又想起什么来,欲与萧破商议,却见屋中只剩凤祁,“萧破人呢?”
      “与净忤出去了,可能是有话要说吧。”
      “净忤.....”天阳与凤祁双目对视,换来会心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说。”
      “回螟郢是因为顾辰初吗?虚痕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孟带回来了,不过却费了一番周折。”
      “嗯,”凤祁倒上一杯清茶,端来一杯送给天阳,天阳推脱接过,将茶饮下;凤祁则细心观察天阳神情,动作,一颗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
      “此次前来,我也不仅仅是将你们带回螟郢,其实我也有一些话要与公主说。”
      “你说吧。”
      “还记得去年,小孟受伤时,我曾经说过,永乐会帮你,除掉顾辰初吗?”
      “记得。”
      “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我们会选择帮助顾辰初。”
      “长空是吗?因为他。”
      “因为你,”天阳一顿道:“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帮你,顾辰初可能早就死了,而你,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来自螟郢,还有笙国。”
      “沐温痕是吧,我知道,”凤祁道。
      “你知道顾辰初为何要争这个皇位?顾虚痕应该和你谈论过顾辰初,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你想必也很清楚,就连顾辰初使顾虚痕一无所有,顾虚痕也难下狠心。”
      “虚痕敬仰顾辰初。”
      “林素矽死前给你的信当真只是寄托思情?林如海狱中枉死当真只是因为变法?顾虚痕为什么会被立为太子?韩休为何会带你去西勒?这些,公主都可曾有想过。”
      “没有。”
      天阳拿来四个茶杯,笔画道:“这如果代表这四个人,那有什么可以联系的?”
      “顾辰初,”凤祁端来茶壶,将四个茶杯都倒满水,道:“你可以曾想过,我为何要跟韩休去西勒,难道他会一字不与我说?”
      “难道......”天阳惊道:“既然公主知道,为何还如此?”
      凤祁又拿那四个茶杯做比较,“这四个,有一个是我,一个是沐温痕,一个是沐誉墨,另外一个则是顾辰初,而茶壶,则是我父皇。现如今,这四个茶杯里,除了我跟顾辰初是装满了水,其他两个都是空杯子,但是,现在有人想喝水了,茶壶里是空的,那余下的四个杯子,有用的只有我和顾辰初,那么沐誉墨他们两个,当然是想在我们杯中分来一半水。”
      “公主继续说。”
      “沐温痕如今,确实是我之错,我既有心除他,但是,我现在动不了他,因为他死了,接下来的就是我,沐誉墨想从我手里拿回凤牌还有虎符。而在螟郢,顾辰初虽背腹受敌,但是,他将虚痕赶出了宫,即使那个人已经知道兵符的事,但是,他一时半刻找不到虚痕,顾辰初也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我,要做的,便是父皇死后,将沐誉墨能威胁到我的,彻底的毁灭。”
      “公主何出此言,这与顾辰初之事又有何关联?”
      “自然是有,因为沐誉墨也在等待,他知道沐温痕所为,却不阻止,因为他在等我,如果我放任不管,我可能会被沐温痕杀死,若我插手,则是我杀死沐温痕,这两个结果,到头来都是我死。而顾辰初这边,因为沐誉墨不知当中实情,他心以为是皇位之争,假如说,顾辰初做了皇帝,我是太子妃,自然便是皇后,而笙国的兵符又在我手中,曹锋也只听令于我,这样一来,我夫是螟郢国君,我掌笙国兵权,而他沐誉墨就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那公主怎又肯定沐誉墨不会先有动作。”
      “不,”凤祁摇头道:“用萧破话说,沐誉墨是聪明人,但是,聪明人都很胆小,他们不会去冒险,所以,我不必担心他会早我之前行动。”
      “公主想怎么做?只是拖延时间,等到策帝死吗?”
      “等父皇离世,即使你们不说,我也会帮顾辰初,这之后,我要除去的便是沐温痕了。”
      “那时,公主就不必忌惮沐誉墨了,也不必用沐温痕做盾,不过,既然如此,公主为何要帮沐誉墨。”
      “我便跟你说实话吧,”凤祁道:“我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谁?”
      “我话已至此,能说的都说了,天阳你若再问,那也真没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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