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Great Awakening -第6.5次圣杯战争

作者:angel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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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止尽的安魂曲



      杀戮,后悔,彷徨,循环。杀戮,后悔,彷徨,循环。杀戮,后悔,彷徨,循环。杀戮,后悔,彷徨,循环。
      无休无止的任务,不想去做。
      没完没了的差事,感到厌烦。
      男人每日每夜都受到无数被自己清除掉的亡魂在梦中纠缠。
      有什么办法可以麻痹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神志不清,不再受那些记忆的摆布呢。
      如果有任何摆脱痛不欲生的办法,他都愿意尝试。
      小时候的他很傻很天真。
      曾几何时,他也做着希望全世界的人们都能幸福的梦。
      曾几何时,他也是渴望世界和平的理想家。从小就崇拜虚构的超级英雄Superman。
      为上帝献身,一定可以济世救人、造福社会。因此当父亲满怀期冀地将他扶上代行者的道路时,他几乎不加思虑就答应了。
      或许,他和父亲都低估了圣堂教会的黑暗。
      狩猎超出常理的异端的猎犬。将所有违背「神之真理」的魔鬼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掉。
      教会名义上打着救济穷苦、传播与诉说神之爱的旗帜,实质上他们行事的准则,完全是由于长期以来和魔术协会的纷争。
      他们不承认自己以外的一切异端,绝对不认同与教义相悖的存在。
      任何用神秘之技污染神明、杀害人类、扰乱世界、歪曲世界运行法则的东西都是异端,全都是理应被扑灭的存在。其中以魔术名列首席。
      打个并不恰当的比方,这就类似愚昧的中世纪教会盲目崇尚神学,在神权的高压下对科学采取迫害与打压政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葛兰蒂发现自己选择的是怎样一条充满荆棘的修罗鬼道时,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的历史便是在不断的杀戮中更新交替的。
      男人终于意识到只要人类存在一天,鲜血与硝烟的岁月便一日不会终止。
      因此自然而然地,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们完全地失望了。
      “那些杀戮,那些尸体,真的是为了贯彻‘正义’吗?”
      “我们无法像超人那样拯救世界,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譬如自己——”
      男人陷入对自我的怀疑,以及对自身信仰的怀疑,与好友因相持不同观点而发生争执的次数与日增多。
      无论有意还是无心,他开始疏远迪尔波里。
      消极怠工、迟到早退、接到任务后故意拖沓磨蹭、顶撞或反驳上级,不遵守调令……
      这颗红极一时的代行者新星,逐渐充当起教会诸多圣职人员的反面教材。
      沉沉黑夜中,独自在唉声叹气中不断地沉沦。
      回想那时,当迪尔波里被仗势欺人的小团体海扁时,自己救助他,也是出于援救弱者维护正义的理念。
      可现实却一步步地将他儿时的梦想击为碎片。
      被自己救下的那个男人,早已褪去少年时代的青涩。他持续地活跃在尸横遍野的修炼场上,沾满双手的血迹一遍又一遍地刷新。
      被自己救下的人,毫无差别地杀着人。
      蜜月期一转眼便过去了。好长时间他们都不曾与对方碰面。
      而一头栽在工作中的迪尔波里,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那个在他看来,未免过于多愁善感的失足友人。
      直到某日,甚少联络的二人忽然聚在一起。起因是葛兰蒂将一个人带到迪尔波里面前,介绍他们认识。
      “这是上面派给我的助手,夏绿特·梅尔维尔·澈奇修女。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朋友,迪尔波里·裴西神父。”
      高高束起的冲天发髻,颜色酷似永远追随着太阳的向日葵花瓣,柔柔的金黄,生机勃勃。蓝绿色的瞳孔宛如开屏的孔雀羽毛,流转着朝气蓬勃的光芒。
      那双眼睛,深深地倾注在葛兰蒂的背影上。
      因为有陌生人在场而显得浑身不自在的迪尔波里,只能毫无章法地胡乱打趣道:
      “你确定不是来监视你的吗?”
      “在异性面前这样说真是失礼,裴西神父。你就不能改用‘督促’这个更有意义的词吗?”
      望着撅起嘴巴反驳的夏绿特的侧颜,葛兰蒂忍不住大笑。
      他的笑容,感染了迪尔波里的双目。他的笑声,刺痛了迪尔波里的双耳。
      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好友如此畅快的笑了。
      这很容易让人认为,是这名女子结束了挚友的消沉。这让向来不与女性深交也不擅长与女性·交往的迪尔波里,也不禁对她高看一眼。
      那一年,葛兰蒂二十三岁,迪尔波里二十二岁,夏绿特十八岁。
      那次聚餐,是三人共同拥有的美丽回忆。
      尽管——
      当时三人之间,至少有两个人不会明白真正促使葛兰蒂走出低迷状态的,并不是夏绿特。
      而是镇定药品-阿米替林的功劳。

      ————黑葛原葛兰蒂往事————

      >>>

      夏绿特大惊失色。超乎理解能力的异常事件,让她整个人完全慌乱了起来。
      ——就在前不久,在外面巡逻了整整一日的Ruler回到身边向她回禀与敌人的战斗之后,她虽然对Ruler没能战胜对方感到略微不满,但是身为必须将战争迹象从民众眼中抹去的督战人员,Servant战斗引起的火灾需要她去处理。夏绿特随后便忙碌于电话调度之中抽不出身去顾及其他事。而且不管怎样Ruler拆散了Caster与Assassin的同盟也是事实,总体来说,她是没理由也没空去责怪Servant的。
      在她打发Ruler继续出去巡逻后,终于以超人一等的办事效率忙完了所有该布置的事务时——
      口袋里的灵器盘再次出现混沌。那是对圣杯战争秩序的一种侮辱和亵渎。
      修女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迅速绷紧了。
      纵观整个圣杯战争发展史,这在其中都是非常少见、并且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意外”,现在却呈现在夏绿特的面前,让她接二连三地遭遇到这些不能容忍的事态。
      “死去的Saber复活了吗?!不、不对!是其他的英灵,其他的……又有一位Saber现界了——?怎么可能……”
      夏绿特带着一脸紧张的神情说道。她不断用指甲抠着灵器盘想要探出个究竟。
      毫无疑问显示的职阶是「Saber」,又一名英灵在未知魔术师的召唤下现界了。还是在昨日凌晨战死的英灵贝奥武甫腾出位置的那个——号称最强的「剑士」职阶!
      难道说爱因兹贝伦家的女人还没有放弃吗?
      这样想的夏绿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奇思幻想。来到教堂避难后住在地下储物室的梅丽塔斯菲尔倘若有所行动的话,她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控中。
      更离奇的是,在战争进行到如今这个份上突然现界的英灵,降临的地点竟然无法查询。换而言之,第二位Saber不在本市。
      “这到底——”
      夏绿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的旁边有一个影子无声地进来了。从月色迷离的室外巡逻回来的Ruler在她面前实体化。
      “夏绿特大人。”
      “……什么事?”
      “我在教堂外的树上发现了这个。特来报告。”
      “使魔吗?”
      “是。虽然是在结界外的远处,但很显然是用来监视这里的。”
      说着,Ruler恭敬地递出了使魔的尸体。全身闪耀着均匀纯正的碧绿色泽,毫无瑕疵。只有头部附近的晶体在攻击之下已接近于半粉碎的状态。
      “这……是翡翠制成的鸟类斥候。我在魔术协会接受魔术学习的时候,听说过远坂家族惯于用宝石魔术。”
      夏绿特用空着的左手拎起这只由魔力编织而成的小动物的死尸,把目光投在上面。
      “远坂朋树那小子……”
      他是御三家的成员。没理由不清楚胆敢监视中立的圣堂教会,会带来怎样的恶果。可是他明知故犯的作法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是监督者召集时派遣过来进行会议旁听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然而在会议结束那么久之后,这只拥有者为远坂朋树的使魔却始终没有离开。
      夏绿特掌握着Ruler、以及她违规协助其他Master这两件事,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监督者的公正性了吧……
      被派到圣母主教堂座的翡翠鸟连带着方才灵器盘的混乱,就像从天而降的两道闪电一样砸在她的脑门上。
      不知道距离教堂较远的这只使魔,有没有探听到某些不该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呢?
      夏绿特意味深长地盯着死去的使魔尸体的眼神,慢慢移到身边谦恭地低着头的Ruler身上。
      “做得好Ruler。很感谢你及时截获这个企图监视我们的异物。还有……抱歉。我当时说得太过分了一点。”
      一直以来都好似暴君一样脾气火辣的烈女子,此刻居然像害羞的少女似的垂下眼眸,道起歉来。虽说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人觉得非常突兀,但Ruler知道这是她在为昨日凌晨时分对自己的训斥致歉。
      “……不,我明白那是因为神父的死才会让你……不过,幸好他在暴徒的手下死里逃生。”
      Ruler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他的态度尽管依然十分谦逊严谨,然而夏绿特冷不防的道歉举动还是让他一时之间不会说话了。
      “……”
      夏绿特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沉默着。
      她不喜欢Ruler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无不在提醒自己玩忽职守,愧对监督者之职。仿佛在说「他才是真正被圣杯选中的管理者」似的。
      由于自己缺乏公正,因此Ruler表现出来的气度越是高尚,就越让她觉得如芒在刺。可是当她得知Ruler因为痛恨Caster和Assassin那两个凶手,也犯下了「不得在市区挑起祸端」的罪行,成为和被他猎杀的对象并无二致的违规者之后,夏绿特发现自己对于这名Servant的奇妙厌恶感竟然稍稍缓解了些。
      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当时的确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们毕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了维护彼此之间的稳定关系,适当的退让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退下吧Ruler,好好留意周围的情况。没事尽量不要在室内实体化。”
      “——是。”
      Ruler的灵体离开之后,夏绿特把翡翠鸟扔进垃圾桶,长时间地紧紧盯着握在右手之中的灵器盘。
      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是什么样的敌人不惜如此违规也要从自己和迪尔波里的手中抢走圣杯、取得胜利呢。夏绿特判断不出这是哪个魔术师做的。

      >>>

      烟尘渐渐落地,从中凸显出一抹修长而不失精悍的身影。
      就像一场亘古绵长的梦境。
      “迪卢木多……”
      Caster微张着嘴。她看见眼前熟悉的男子用他那温润如玉的金色双眸恭敬地垂眉凝望着自己,这让她忽然忘记了呼吸。
      听到自己的Master用平缓又隐含着欣喜的声音叫出自己的真名,被召唤而来的黑发英灵Servant-Saber有些呆呆地愣着站在那里。随后,他立即单手搁于胸前,向白发的女子庄重地弯腰行骑士之礼。
      “是的!我的主人。我——迪卢木多·奥迪那正是响应您召唤的Servant。在此宣誓,我将献出自己全部的忠诚,直至为御主奉上圣杯——”
      Caster失神地望着英灵一张一合的薄唇。应召而来的Servant的身影是如此真实地矗立在她面前,然而——却与自己对他素来的印象有一丝差距。
      他的全身依旧如此健美而又充满战士刚强的力量,紧紧贴在身上的皮质甲胄将他结实精壮的胸腔以及饱满的腹肌鲜明地勾勒出来,叫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副历经无数锻炼的身体。
      而让Caster略感吃惊的是,且不说由于职阶的改变,被英灵携带着的武器是两把一长一短的利剑,分别紧束于身上的皮带、绑在后背及右侧大腿边。确实,Saber身为剑之座的英灵,会佩戴符合身份的宝剑是极其自然的。可是,英灵的衣着却不再是传统的一整套连体的紧身战甲。
      上半身还是便于活动的深青色紧身衣,左肩的软甲和双手的护肘也基本没变,但低敞着的领口却蔓延至了胸前,使英灵的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略有些宽松的黑色七分裤缝着简单低调的花纹,再往下是缠绕着小腿的绷带和踏在脚上的靴子。
      她不知道,这是英灵迪卢木多生前每逢作战时最常见的装束。
      而让她更为惊讶的是,英灵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语气中虽不乏真挚与诚恳,神情里也夹杂着英灵暗藏的傲气以及与傲气相比显得更多的敬意,但是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波澜不惊。
      或许,这些预示着什么。
      这些不同以往的打扮是否预示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英灵和她记忆之中的那位……不是同一人?
      Caster双眼的视线慢慢上移,划过他的脸。
      对方俊朗的脸庞还是那么英气勃发,一双金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炯然有神。额前的碎发耷拉在眼前。眼角「爱的泪痣」若隐若现地透着诱惑。英灵脸颊带着的是骑士面见主君时候的严肃表情,普通到没有任何异处。
      Caster在冰冷的感慨中了解到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迪卢木多不记得自己了。
      这是他们作为圣杯契约主从的初次见面。英俊的英灵充分表现出骑士应有的恭谨,和对自家御主的赤胆忠心,然而——
      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圣杯战争的规定是不言而喻的。反复参战的英灵只能保留生前的记忆和圣杯赋予他们的现代知识,之前参战的经历会被自动从脑中剥离。Saber见到Caster的反应,就是一名刚被召到现世的Servant和自己的Master第一次相遇。
      也难怪会如此。
      Caster对那段历史之所以至今记忆犹新,其根本原因在于她尽管在战争结束后不久离世成为了英灵,但在先前的战争中,她的身份不是Servant而是Master。虽然只是亡魂的状态参战,但那些经历依然能够勉强被划分为“前世回忆”之列。
      Caster恍惚地向前望着,不知是在看身前的英灵,还是在看透过英灵身体流入自己眼中的资料。
      她的确召唤了属于自己的Servant。作为一名特殊的召唤者,除了缺乏更加妥善地掌控Servant行为的三枚令咒外,在本质上她与其他Master别无差距,具有了探查Saber基础能力值的透视力。
      也许自己无法透视Saber以外的其他Servant吧,但是英灵迪卢木多的信息已经陆陆续续地呈现在冰蓝色的眼眸中。
      英灵依然毕恭毕敬地低首。气氛慢慢尴尬了。他的热切起誓没得到对方任何表示。Saber不禁微微抬眼,凝神注视着陷入游离状态的女子。
      与主君四目直视是失礼的行为,因此他只是尽可能保持着低头屈身的姿态微微向前看着。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那般清澈见底,仿佛能够直透她迷惘的灵魂。
      “——Master,请问您对我有何指示吗?”
      直到听见Saber的呼唤,她才回过神。不知心想着什么,只是苦闷地低着头向他走去,停在与他相隔三步之遥的位置。
      “……把手给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切听您吩咐。主人。”
      这是Master对自己下达的第一项指令。尽管对她的意图有些不解,但Saber没有任何异议地抬起右手,向她伸去。
      Saber所表现出来的极致谦恭,却并不能令Caster从心底感到开心。
      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们,都希望被自己统御的Servant不但能够武力高强,更要做一只惟命是从的忠犬,以便自己掌握吧。大多数英灵或许都有着自身各种各样的优点。但是反过来,既然是具有各自辉煌传奇的英雄,心气难免会很强,这样便很可能与寻常凡人的Master产生摩擦。如果他们得知有一名英灵几乎不需要任何调·教,就能自发地向御主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忠诚度,一定会对她羡慕不已吧。英灵迪卢木多的确是让人能够放下心来的Servant。
      “……”
      Caster沉默地凝视着Saber的手,好像这个男人患了什么严重的皮肤病似的,当她拉起Saber右手的时候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因为双方之间的身高差距,Saber即使再怎样低垂着头,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中,也完全能将对方纠结的表情一览无余。在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他仿佛看见了Caster内心的挣扎和抵触。
      刻意忽略掉Saber手掌的温度,转换过情绪后,Caster舌头像是打卷了似的念起忽高忽低的古怪咒文。

      「——JUPITER,JUPITER,VOTH HIN KRUZiiK Bah.
      (朱庇特,朱庇特,其光烁烁。)
      Wah DiiVON FIN TiiD,Wah DeiN FUS MahFAERaaK.
      (光阴流逝,力量长存。)
      Fah HIN KOGaaN MU DRaaL,MU LOST Wah DeiN ROH.
      (籍汝福祉,平等交换。)」

      魔法。
      与魔术不同的神秘。
      把该时代中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变为可能,是为魔法。如果动用科技,算上时间和资金就能实现的结果,只能被称为魔术。
      文明越是落后的时代,魔法普遍存在得越多。反之亦然。
      如果按这条标准判断,此刻正被Caster施展的这项法术应该属于「魔法」,或者至少接近于「魔法」。
      一人带着另一人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从西欧大陆的布鲁塞尔冲破空间上的阻挠来到美国中部的夏延市。
      这是科技的力量难以达成也解释不通的。
      抽象地说,是人或物体直接从同一维度中的某个坐标点出现在另个坐标点。由于这尚未达到“时间”的概念,运用范围仅停留在“空间”上。
      有一种「奇迹」与之类似,那就是圣杯战争的令咒系统。是通常不能轻易使用、必要时由御主耗费一道令咒,使从者被强制召唤到自己身边来。无论距离如何遥远,只要命令一下,从者就会无所阻挡地跨越空间距离奔驰到主人身旁。
      可以说,这是一种位于魔法之域的魔术。
      不过由英灵荷雅门狄为代表的施法者,他们在世界各处进行位移的方式与令咒完全不同。Caster现在使出的法术,是自己带动他人进行任意指定方位的移动。尽管与令咒的效用相比,双方同样不受场地限制,但Caster的目的是把其他对象跟自己一块带离,而非把指定的某个人叫到自己身边。
      「空间转移」运用的是——从行星的引力中攫取能量,利用其他天体对地球的引力,造成空间上的影响,使得往来穿梭的两地在短暂的一刻得到重合。
      因此,这得看术者借用的是哪种等级的天体。
      遵循能量守恒原则,会对应地扣除施法者以天体公转一次的周期换算而成的寿命。
      要想跑得越远,并且保证万无一失的精度,就必须从距离地球越远、引力较大的星球中汲取力量,所要支付的代价也就越高昂。
      Caster活着时,便一直不断损耗自己的生命上限,运用这项法术在龙族的追捕下艰难地逃亡。对于「空间转移」的操练,她非常娴熟。
      在龙术士活跃的年代,掌握这门高等魔法的术者普遍借用的是月球或者火星、金星的引力。折寿的数值随着公转日期因而固定不变,最长也仅六百多天。
      受时代因素所限,当时太阳系中被人们普遍知道的只有土星内侧的几颗行星。若籍由木星、土星这样离地球和太阳过于遥远的行星之力,由于它们公转天数实在太长,会导致代价非常之高。若从木星的引力中汲取能量,施法一次花费的代价大约是十二年。
      木星(朱庇特)很亮,很容易就能用肉眼观测到,在史前原始人就已经通过仰望天空发现了。
      木星的引力非常大,曾吸走无数小行星和彗星。它的吸引力是地球的天然屏障,将来自太阳系外本来会撞到地球的大量天体吸到自己的表面,使地球免遭巨型陨石的轰击。如果没有木星,人类生活的地球很早就被天体撞击得千疮百孔,导致人类灭绝了。
      在术士中,唯有「龙术士」才可能学习到「空间转移」的秘技。
      代价无疑是巨大的,但一经掌握后便能在世界各地来去自如。
      尽管如此神奇,脚下踩踏的依然是地球的土地。因为这并不是在平行世界中穿梭,所以无法摆脱地球本身的引力。
      Caster升格成为英灵后,自然是不需要消耗命数去履行等价交换的法则了。但是通常而言只允许施法者一人往来的「空间转移」,要将之扩大到准许携带其他不相关者一同进行时空旅途的范畴,必须具备顶尖的技术,且一定要念诵古老神秘、法力强大的龙语。就算有【高速龙音】的保有技能加成,这段咒文也不能省去。

      Caster咒语吟唱完毕后,只消一秒,Saber便发现自己周围的场景已经从植物环绕的小花园变成了一套装修精良的屋子。
      从窗外望去月明风清。明明须臾前还是冬日高照的上午。一时间的转变,竟然让Saber产生了时空错乱和时间逆流的错觉。
      他们回到的这套房子,屋主是Caster的Master沙利文·海瑟威。不过Caster并未将沙利文的事告诉Saber。她拨开遮蔽得密不透风的窗帘,倚窗朝外环视了一番,认为外面比较安全、方便说话之后随意地叫了一声:
      “Lancer。”
      这声叫唤令Saber顿时以为附近有敌人来犯,立刻警觉性大起。差点就要拔出剑往外冲去了。
      但事实上周围没有任何Servant或者魔力的气息,而没有得到回应的Caster狐疑之际,马上回过头,只见Saber有些郁闷地看着她。
      一旦召唤成功,英灵会以「分·身-从者」的形式完成现界。与此同时,将会被分配到七个职阶中的其中一个。原则上一个职阶一名从者。被分配到哪个位置,根据作为模型的英灵本体的特性而决定。
      在神话中擅于以双剑双枪和一把短刀与敌人作战的迪卢木多,没有特殊情况的话,符合他的职阶一般而言只有「Saber」与「Lancer」。此时一脸纳闷的Saber忽然想到,是不是他的主人比较喜欢自己以枪兵的阶级出现呢。
      “啊……我刚刚口误了。”
      似乎是从Caster无奈的表情中意识到她只是误把自己叫为「枪之英灵-Lancer」,逐渐放松下来的Saber颇为难以启齿地解释道:
      “主人,的确我除了双剑能够杀敌之外还有两把枪。但考虑到我是以剑之骑士的身份被您召唤,双枪并未携带。”
      “……”
      Caster面对一脸笃厚的Saber的虚心解答,忽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似曾相识的话好像她以前听到过。
      这个男人的正直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知道,没关系的。”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只是……”
      ——不记得我了而已。
      Caster还不太习惯于获得剑士职阶的英灵迪卢木多。她歪着脑袋朝他看看,对面的Saber立刻维持着谦和有礼的态度垂下头,作出自己随时听从差遣的样子。
      “……Saber,在这场圣杯战中,你和我都没有Master,只是两个独立而又相互扶持的个体。”
      这寥寥几言包涵了相当庞大的信息量。
      对于Caster蕴藏着的魔力,以及她给人的奇妙气息,Saber当然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这名女子绝非普通的人类魔术师。虽然诧异于对方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位Servant,但即使如此,忠实的Saber也没有任何排斥。
      “尽管您这样说,作为召唤我的‘魔术师’,请依然容许让我尊称您为我的御主。”
      “嗯,这个随你。”
      “不过,恕我多此一问,支撑着您和我战斗的魔力是如何供给的呢?”
      “是我供应给你的。至于我,则是自给自足。”
      EX等级的魔力储存量,让Caster得以应付日常所需要的魔力开销。而今由建立起来的圣杯契约,连绵不断地从Caster体内自动抽取,分配到隶属于她的Saber身上。
      作为驰骋战场的一对主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特殊。这是因为他们缔结的并非正规的契约,是残缺的。是Caster利用圣杯战争规则的漏洞——「魔术师能够召唤自己的从者」,违规召唤Saber。
      没有令咒便无法订立正式契约,从者一方的魔力来源便很成问题。失去逗留在现世的“护照”,不用几小时,自身魔力枯竭的Servant就会雾散消失。而通常为了弄到赖以生存的魔力,有些Master甚至会纵容Servant肆意伤害普通民众,吸食他们的生命力作为补充。
      而蒙受了Assassin的倒戈、迫切地想要扭转乾坤的Caster的违规召唤,无意间反倒在主与从之间促成了魔力供应和令咒权利的分开,凭借稀世的才能竟将这难以实现的技术实现了。
      “所以对其他争夺圣杯的敌人来说,‘杀掉Master就能把Caster解决掉’的这种办法,对我是行不通的。”
      尽管在这方面的表现信心十足,不过以Caster得到Saber之前的处境来看,其实并不乐观。
      以往「Caster」职阶的英灵,行动总是习惯于先筑造一个阵地,然后躲在里面龟缩防守。有敌人来了就依靠阵地优势把他们打退,没有敌人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等敌人的兵力互相消耗。
      但是这一次的Caster是个不擅长制造阵地的Servant。架起险关要塞严防死守,和她生前长时间的逃亡生涯不符。制造夸张的阵地只能让对手抓到自己行踪的把柄。她的作战风格仔细说来还是比较偏向于Assassin这类的英灵。因此当初和对方结盟,也有一方面是基于相近的作风能够让他们合作愉快、事半功倍的考虑。
      然而,背叛——这个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的戏码再次上演。
      倒不是说Caster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谴责Assassin的行为。如果因为这个就迁怒于Assassin、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那说明她的心智还不够成熟。事实上双方暂时形成同盟皆是出于私心和利益的驱使。当战事越发趋于尾声、离圣杯越来越近时,两人叛变的几率是对半的。恐怕到时候她也会找机会反水吧。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Caster,前有和自己撕破脸皮的Assassin,后有像Ruler这样实力强劲的追杀者时时紧咬着。Saber的出现恰好缓解了燃眉之急。甚至可以说,让他们的势力一跃成为战争各组之间名列前茅的地位。
      英灵贝奥武甫没有逝去前,每个职阶都有人占领着。当然,原有的「Saber」死后出现新的「Saber」填充空余的位置,这件事本身就非常违背常理。战败的Servant离开战场后,相应的职阶理所当然会产生空缺。还从没听说过能在已经出现过英灵现界的位置上反复进行召唤的。如果真是这样,岂非Master一日不死、便能无限制地召唤Servant——这不就乱套了吗?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一步,战争将永无消停之日!总而言之,历届从未出现过这种恶劣的情况。
      作为法力无边的控法者——龙术士,简直可以匹敌神代的魔术师。Caster的技术甚至凌驾于现代最强等级的魔术师、直逼或超越魔法使。往昔使人惊叹的「神秘」的体现者,名为荷雅门狄的英灵。这也许就是Caster能够实现这次召唤的答案。
      可是,就是这样一名英灵,却在遭遇到某位敌人时显露出十分窘迫的颓势,这让人不得不感慨天外有天。
      “这次有个敌人很棘手——Ruler。”提到那个让自己倾力一击化为乌有的英灵,Caster就很郁闷,“如果他出现你就吸引住他的火力,击败他。”
      “……Ruler?”Saber俊美的容颜不禁皱起了眉头,“是这样,在我所具有的现代知识以及圣杯赋予我的基础规则中,都没有任何有关Ruler的信息。他是怎样的英灵呢?”
      “监督者的傀儡。那个表面上公正无私、对外宣称秉公执法的中立人士的Servant。”
      “监督者……”
      “但是Saber你记住,如果说有哪方势力最能给我们带来威胁的话,那就一定是这个借管理战争的由头过分干预战事的监督者了。她从战前就和Rider原来的Master、如今跟Archer改签契约的那个神父勾结在一起。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这是Assassin说的。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他的话还比较可信。”
      在教堂外跟踪神父时,她确切地感受到隐形陪伴在神父身边的英灵气息改变了。而之前她跟Assassin追踪讨伐英灵贝奥武甫的Servant们,暗中埋伏在矿山时,无论是Rider还是Archer的气息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Caster这边。因此很容易就能识别。Assassin窃听教堂的对话后传达给自己的内容虽然可能会有故意的遗漏和删减,但至少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对了……从Archer的真名判断,他也是个厉害的大人物。”
      Caster用生冷的语调补充道。从她毫不夸张的表情来看,Saber很容易便明白了上述被她提到的那些敌人对他们而言拥有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
      “明白。任何时候都由我来阻击这个Ruler是吧。对其他人的战斗是在优先消灭Ruler的基础上才能展开吧?”
      Caster微微点点头。这时候早就从她略有些焦灼的脸上读出某些东西的Saber忽然问道:
      “不过Master,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如此畏惧Ruler吗?能知道这些事,我也能更有利地为您作战。”
      不可否认Caster被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到了。她在心中酝酿着,那些本就被这个男人知晓的事情,该如何应答他呢。
      “因为我和‘龙’有点渊源吧。”
      “嗯……?”
      黑发英灵的眼角一闪。很显然他想知道得更为详细,但强烈的求知欲被一贯的骑士修养所制止。
      “这么说吧。Ruler是屠龙者,我是驯龙者。和它们的渊源越深就被他克制得越厉害。Ruler轻松屠龙是被人民世代传唱的佳话,是享有‘屠龙圣人’美誉的英雄圣乔治。不但如此,那家伙还有非常高超的‘对魔力’,我的攻击对他基本无可奈何。实在让人可恨。……总之,我不能和他同屏出现。”
      英灵荷雅门狄前世曾与龙族缔结过共生共死的契约,因而能够保持令寻常人艳羡眼红的长寿活在世上。可以说她的寿命完全都是龙族赠予她的,与缔结契约的火龙雅麦斯可谓是互为半身一般的存在。所以,从她与雅麦斯成为主从的那刻起便被烙上了「龙属性」。她因“相性”而被Ruler克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等于是第二次把这些事情笼统地向Saber叙述了一遍,连Caster都觉得无语了。不用说,这又让她在面对Saber时,想起了「此人非彼人」这令人心寒的现实。
      Saber似乎压抑着对主人传奇经历的好奇心与一丝心驰神往,思考着前所未闻的龙族的故事,也就默默地不说话了。而在他旁边的Caster的心中却是千思万绪。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默不作声。Caster把这样的沉默视作谈话结束的信号。
      草草地了结首轮交流后,她便要求Saber到屋外巡逻。
      进行召唤前,疑问便盘旋在脑中久久萦绕不去。
      她试图想象他见到自己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他的第一句话会怎么说,第一个动作又会是什么。
      但是……在他们中间横亘着的时间已经太长,以至于记忆的碎片已然拼凑不起,再也无法维持原貌。这让Caster深刻地对这个单方面忘记自己的男人感到失望,也让她对男人即使耗尽此刻所有的忠诚也回不到过去的现实感到愤怒。
      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说了又如何?
      即使向他倾诉,也没有办法消除胸口逐渐扩大的落寞感。何况如此矫情的事,她做不出来。
      那么就抛弃这一切好了。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战斗中去吧。
      没错。向着圣杯——
      即将化作灵体消散的Saber,在他心中同样装着疑问。
      他的主人,竟然完全没有过问自己的愿望。
      就算只是一名应召而来的Servant,他也知道出于维护两者协力作战的关系稳定,向Servant询问愿望是多数Master必走的章程。
      正因为英灵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才会协助Master共同参与圣杯的争夺。要让名垂青史的英雄放弃愿望屈就于为某人无常奉公,那么势必得提供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
      可事实是她压根就没问自己。
      也就是说,她对他的想法“毫不关心”。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似的,拒绝履行这项询问的义务。
      换种思路去想,这固然是主人相信自己的Servant一定不会独霸圣杯,一定会将圣杯留给她使用。
      应该这么说,迪卢木多的确是这样的英灵。他不需要回报。
      然而,什么都不问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侦查的任务就请交给我。对我而言,唯一所要做的便是永远追随我的主人——您。”
      还没变成灵体前,英灵好像为了更加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似的弯腰鞠躬,垂首行礼,无比诚恳地说道。
      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Caster阻止自己的视线跟随Saber离开沙利文的家。直到英灵残余的光辉彻底消失为片缕的最后一瞬,她也没有去看Saber一眼。

      >>>

      有一个男人。
      其单纯的魔术造诣在人才济济的魔术协会中可以说是极其卑微,就像浩瀚的银河系里面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埃尘。
      年轻时作为在「时计塔」求学的学生,祖上仅有三代魔术师背景,经常被豪门望族以及诞生于这些家族之中的导师们所蔑视。
      初代的祖母是某个魔术师的情妇,只在枕边细语时习得初步的魔术。第二代的母亲也只是抱着“要好好珍惜妈妈重要回忆”这种程度的觉悟继承了魔术。维尔维特家族认真探求魔术的,是由韦伯这代才算真正开始。因此无论是魔术回路的数量也好,或家族魔术刻印的品质都非常粗劣。
      母亲病逝后,散尽家财凑足了入学资金,身无分文的韦伯进入了时计塔。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少年成长为铁铮铮的男儿。
      他的前半生都在艰难多险、充满曲折的道路中度过。尝遍了辛酸和主流观点的白眼,并把一路走来的辛酸舔舐干净、转化为毫不动摇的勇气和力量。
      从基层做起,经过多年打拼,男人终于得到了认可。
      最直观的一点便是人们对他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埃尔梅罗二世并不是他的本名,只是以学派名称而承袭下来的一个名号。在原来的“贵族·埃尔梅罗”称号的持有者肯尼斯死后,他成为这一学派从衰退转为重振雄风的中兴之主。人称“新一代的埃尔梅罗”。
      男人的确天资平庸,但通过努力依然成为了十分优秀的从事魔术研究的学者。虽然缺乏实践魔术的资质,不过在洞察力上有常人不及的才华,算是时计塔内的头一号人物。打个比喻,是能够训练出无数优异的赛跑运动员的教练。
      作为讲师,埃尔梅罗二世无疑是出类拔萃的。时计塔凡是拿到王冠阶位的魔术师,三个里面差不多有一个是在他门下毕业的学生。
      明明本身魔术师的地位并不高,却是少见的那种比“真正的贵族”更加闪亮的人物。
      然而,依靠自身不断的努力堆砌起来的名声却在五年前毁于一旦。
      2010年,造访冬木市参与了圣杯解体战的埃尔梅罗二世,使自己二十年的努力前功尽弃。他的作法和策划复兴大圣杯的魔术协会是完全对立的。
      ——夏绿特在魔术协会接受魔道修炼时最常听到的就是以上这些内容。

      “已经紧急用治愈魔术进行了处理。在未来一周内,尸体都不会腐烂。”
      “对于监督者阁下的照拂,鄙人感谢至极。”
      用流畅清晰的声音表达谢意,并微微欠身的男人,有着一头中分的黑色直发。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嫩黄色的肩带随意地耷拉在红色的大衣上,都来不及悉心打理。下巴处还零星有些没刮干净的胡渣。应该是不久前才经历过旅途奔波、忙碌劳累的样子。
      的确是这样。接到远坂朋树的电话后,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耽搁或者犹豫,就买下从伦敦飞往夏延市的机票。前后时间只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便已抵达这座秘密战火不断纷飞的城市。
      “哪里。中年痛失爱徒,这是人生一大不幸。”
      夏绿特用充满礼貌的口吻客套性地说着。蓝绿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这个五年前跌到人生最低谷的男人。
      在她和埃尔梅罗二世面前,是摆放在教堂内部最隐秘的一间司祭室里的一张特殊的床——停尸床。
      上面躺着的是一名昨日凌晨阵亡的Master——白尔罗斯的遗体。
      这个房间从战争开启以后便单独隔离开来,其作用从主持司祭的工作变成停放尸体的太平间。
      看着以近乎于祥和的面貌躺在床上的青年那双紧闭不动的双眼,埃尔梅罗二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因此夏绿特根本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猜测他的内心。这种冷酷的表现似乎与他的性格极不相称。
      弟子就像二十五年前的老师肯尼斯那样战死在圣杯之路上,再也没能走回故土。喻示着“幸运”之意的名字beyllos,却没有为他添加半分运气。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黑发熟悉的高鼻梁熟悉的任何一切,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从「活」到「死」。
      再也听不到那个傻小子自诩为天才的蠢话。
      再也看不到他傻笑起来露出不对称的酒窝。
      再也不会惹自己生气发火到非得以武力制裁的地步,被师父铁拳伺候痛扁一顿却抱头哈哈大笑。
      那双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睑之下,究竟埋藏了些什么呢。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弟子尸身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尽管说话对象是一旁的修女,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白尔罗斯。
      “那么是否能够恳求您,向我透露谋害弟子的凶手呢?”
      “这……恐怕不妥吧。”
      对方貌似虔诚的请求,却实实在在地难倒了夏绿特。
      “众所周知,我代表着正确管理圣杯战争大小事务的监督者的形象。战争发展的情况,是连争夺圣杯的相关人员——也就是其他并不知情的Master,都不能从我这里随意打探的消息。具体有多少敌人伤亡,这些都是不能被公开的秘密呢。所以,想要从我口中捕风捉影知道些什么,恐怕……”
      “阁下您说的我自然都懂。可是,就算只是个不肖的劣徒,作为教导并培养他如何为人的老师,我也绝不能令他的死蒙受不白之冤。务必拜托了——”
      “哎呀,这真是……”
      “我向您保证,并愿意发誓。我会询问凶手完全出于为弟子安排后事的考虑。每一个在圣杯战争中牺牲的Master,无不都是带着必死的觉悟前来参战的。话虽如此,如果我连‘向他的父母交代’这件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实在愧对他们。还望监督者阁下您能体谅两位老人家晚年丧子的心。”
      在沉痛悲怆的声音落下后,埃尔梅罗二世随后向夏绿特修女九十度一鞠躬。
      这明显不符合英国人的传统。不过自己再不松口的话,这个男人会不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呢。
      白尔罗斯是解体派的一名大员,在他死后剩下的虾兵蟹将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埃尔梅罗二世不是被圣杯选中的Master。就算阵营中的远坂朋树还活着,也是独木难支吧。
      “啊——那个,发誓就不必了吧。”夏绿特结束了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用有些造作的语调说道,“您的苦心我明白了。我刚才没有体恤到这点,真是万分抱歉。促使您爱徒此刻躺在这里的,很有可能是Caster和Assassin这两位Master指示他们手下的Servant犯下的恶行。战前我已明令严禁对Master的蓄意伤害行为。可那两组却对此置若罔闻,着实令人感到可恶。”
      “再次感谢。承蒙您的慷慨。”
      男人的态度冷静至极,听到弟子惨遭飞来横祸的真相后完全没有义愤填膺的样子。夏绿特皱着眉,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似的瞥了一眼埃尔梅罗二世。
      “战场的硝烟扑灭前,不肖弟子的尸身请您费心代为保管了。”
      “一定一定。”
      圣杯战争有着不得中途将死去的Master擅自带离教会的规定。埃尔梅罗二世也是过去参加过战斗的Master,他知道所有阵亡的魔术师将统一由监督者暂时保管他们的遗体,在战争结束前不会将具体死亡人数泄露给其他Master。这是出于公平和保密的原则。
      如此缺乏人情味的规定或许也是身为魔术师的这一群人应担当的罪业吧。
      而且,在遗体搬运回去之前,必须摘除白尔罗斯继承的刻印转给家族其他人,使斯皮罗普洛斯家族的魔术刻印不至于到这一代失传。所以白尔罗斯的遗体回到故乡希腊,至少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除此之外,白尔罗斯的死因也不能完全对他的父母如实相告。弟子的葬礼筹办起来,也会是未来非常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那么,是时候该告辞了。非常抱歉占用了您宝贵的时间。”
      “啊,请别这么说。”
      埃尔梅罗二世善意地阻止了修女的送行。踏出教堂大门前,眼睛的余光似有似无地划过夏绿特的手腕。
      一左一右的手背上,赫然刻着左三右二、总计五枚的令咒。

      >>>

      接到弟子死讯后连夜飞往美国的埃尔梅罗二世,与监督者告别后非常自然地来到了朋树居住的旅店。在那里迎接他的朋树正匍匐地跪在他的身下。
      虽然铺着平整厚实、图案典雅的簇绒地毯,可是跪着的青年双掌撑地、脑门低垂、腹部贴地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古代臣子跪拜君主的大礼。
      不,应该这样说,连额头都完全抵在地面之上的朋树,简直能看做是一个对自己犯下的罪过追悔不及的犯人。
      敲门之后一进来就看到这幕的埃尔梅罗二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然他早就体会到在电话中断断续续地向自己通报弟子遇害消息的朋树,内心的伤感不会比自己少。实际上,令他真正惊讶的是跪在地上的朋树哽咽的自责声。
      “埃尔梅罗阁下,我辜负了您。您交代给我要我好好守护白尔罗斯,这种事我居然都办不到。”
      朋树对没有尽到责任的自己痛恨不已。远赴美国之前、面对面地在埃尔梅罗二世的办公室交谈时就曾受到对方的嘱托,答应他会好好照看比自己年轻一岁的白尔罗斯。可他却失言了。
      “啊,朋树君……”
      埃尔梅罗二世轻摇着头走向他,将他扶了起来。眼眶里看起来仍然留有残泪的青年脸上一片空洞,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只是以恍如梦中的朦胧眼神盯着自己的双脚。
      “还是低估了圣杯战争的残酷啊……”
      朋树听到埃尔梅罗二世的轻喃之后抬起了头,转过来的双眸凝视了对方一下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
      “白尔罗斯那家伙涉世不深,但是竟然连我也——”
      对于埃尔梅罗二世的这句说到半截的话,朋树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完全丧失了振作起精神的念头。
      “再天才也顶不了用啊。当初在伦敦向我请战要来参加圣杯战争也好,还是一听到监督者调令就跟Servant出战也好,白尔罗斯的确很天真。而我何尝不是呢?比起他来甚至一点都不输给他。”
      对着沉默的朋树,埃尔梅罗二世絮絮叨叨地说着。在他的自嘲声中,朋树空虚的视线终于聚集到了一点。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阻止白尔罗斯仓皇出战的话……不,至少我应该想办法劝诫Lancer一起去……要是有两个Servant在场的话,大概白尔罗斯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埃尔梅罗二世看着朋树逃避的眼睛。
      “哎呀呀,不要这样说嘛。是我给你们这些小辈太大压力了。不负责任地把烂摊子推给你们,是我的错。”
      “……”
      朋树不置可否地紧抿着嘴。
      不论如何自己与白尔罗斯的合作由于外因的缘故终止了。惨淡的收场已经证明了失败。虽然二人能够使大部分意见保持一致,但也没有很好地互相配合。或许姜还是老的辣吧,不依靠长辈的力量是不行的。
      而实际上朋树致电埃尔梅罗二世之后,和姑姑远坂凛也通过一次电话。但那次交流也仅是停留在“通报”的层面上。当身在本家处理族内各种事务的凛表示自己可以忙里抽空地赶过来化解侄子面临的困境时,朋树严厉地拒绝了。
      拒绝的言辞中透着自尊,青年的骨子里透着骄傲。离开姑姑的扶植便一事无成,一想到这个顿时就让朋树觉得脸上无光。即使大多数情况下他给人的印象都是那么老成持重,但偶尔也有年轻气盛的一面吧。
      不过现在严峻的形势,完全不容许朋树去顾及面子。
      “死去的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要坚持走下去。朋树君,我们必须得想办法,不让死者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是的。”
      “白尔罗斯他的Servant,到现在还没有跟他取得联系吗?”
      找不到Archer——朋树在电话里这么提到过,对此埃尔梅罗二世非常不放心。
      “我多次徘徊在白尔罗斯入住的酒店附近,但……”一脸沮丧的朋树反复摇着头,“Archer失去Master的魔力供应已经快两天了。我担心他很快就会消失。”
      “那么,我们手里只有Lancer了。”
      朋树的脸庞忧郁起来。当埃尔梅罗二世说出Servant的称谓时,他的表情变得更加萎靡不振了。后者自然是一看便知,微微笑道:
      “朋树君,和Lancer相处得不太顺利吧?”
      “您怎么会……是白尔罗斯告诉阁下的吗?”
      “啊,那天凌晨啊……让我想想,应该是首战爆发之后的那个凌晨吧。当然啦,在伦敦的我当时正喝着热茶吃着午餐。”
      12月7日,这届圣杯战争的第一战结束之后的深夜,白尔罗斯与朋树就战争最后阶段如何处置Servant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闹得不欢而散。白尔罗斯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翌日凌晨天快要亮了,都没有睡着。彻夜难眠的他在悲愤交加的情绪下,打了一通长途给远在伦敦的老师。
      在那次通话中,白尔罗斯声泪俱下,哭得就像泪人。总是习惯于弟子调皮捣蛋的男人完全傻眼了。不断地安慰他、鼓励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埃尔梅罗二世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当年让你用令咒命令Servant自杀的话,这种选择题老师你是Say Yes or Say No?’,‘对朋树来说好像完全不算什么难事。但我跟Archer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他和Lancer能比的’之类的……那小子劈头盖脸地向我丢出一连串的问题。然而那种问题,我没法回答他啊!”
      “………”
      朋树颓然地垂下肩膀。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席话原来带给白尔罗斯那么大的打击。而第二天振奋起精神表示要主动出击的白尔罗斯就那么一去不复返。他是不是想用战斗的方式冲散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呢?
      这种事,朋树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不过——你做得对。”
      “……哎?”
      仿佛感受到朋树心湖中的动摇和后悔,埃尔梅罗二世出言安慰道。不对——应该说,会说出这句话的男人他本身就是那样认为的。
      他的学生白尔罗斯是天资聪颖的魔术师神童。在他年幼时便已经接受了被人们认作“天才”的这一事实。作为长子降生于传统的魔术世家,在他体内被精炼的魔导之血注定他的人生道路会一帆风顺。对他来说既没有碰壁的时候也不用烦恼今后的发展。
      “天生就被赐予的东西未必就会让人幸福。过于平坦的道路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唾手可得。美玉更需雕琢。让白尔罗斯认识到现实的残酷性,对他是有积极推动的好处的。可惜……那小子还是操之过急了。”
      朋树屏住呼吸,仔细去想埃尔梅罗二世的这番话,然后郑重地点头。
      又是一夜即将过去了。冰冷的寒冬深夜中,如今摆在发誓要将圣杯解体的二人面前的是——
      战力丢失一大半的艰难处境。
      Archer如果继续盲目地在外面徘徊不肯回来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离他们远去。
      而Lancer——作为现在他们唯一王牌的这个Servant究竟是什么来路,埃尔梅罗二世很清楚。
      他的气息好像就在不远。二人都能感受到Lancer散发出来的那股充满威严的存在感。
      每一个君王都是不尽相同的吧。
      在过去自己曾经遇见过某位伟大的王,那是被他认定为世间最伟大的王。他与这位王结下一段不平凡的情谊,被王认可、擢用为一名臣下的埃尔梅罗二世不禁感慨着。
      “朋树君,你和Lancer之间的问题早晚要解决。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们好好碾平然后经营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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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节的龙语是笔者研究了《上古卷轴5》里面的龙语,不是笔者胡诌的= =
    尼玛研究了好几个钟头有木有=皿=!
    以后可能Caster还会念龙语,所以——我能不能把她写死啊!!!
    PS:对于一直是Lancer的枪哥成为Saber,以及笔者对Lancer这个职阶的喜欢= =,写起来好不习惯啊!!!
    ————————
    以下是已阵亡的白尔罗斯的设定:
    【人物资料】
    姓名:白尔罗斯·斯皮罗普洛斯(Beyllos Spiropoulos)
    性别:男
    年龄:22
    国籍:希腊
    身高:181cm
    体重:66kg
    生日:2月4日
    从者:Archer
    外貌特征:典型的古希腊人样貌,高鼻梁,浓眉大眼。黑头发和灰绿色的眼睛,五官轮廓分明。笑起来只有左边一个酒窝。主要装束为军绿色的牛角扣大衣。
    ◆名字来自希腊语beyllos,意思是蓝绿色的宝石,代表“幸运”。但实际上是第一个阵亡的Master。
    (为毛这样取名是笔者的恶意=_,=)
    【人物简介】
    已毕业近半年但仍然选择留在魔术师的最高学府「时计塔」进修的优秀魔术师,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白尔罗斯作为魔术师的资质极高,为了完成老师未尽的心愿自告奋勇地加入到战斗。他的才能再加上获得了强大的Servant-Archer海格力斯,是被寄予厚望的解体派人士。
    圣遗物是五战时期遗落在冬木的海格力斯斧剑的碎片。
    【战斗相关】
    擅长炼金术、召唤术、降灵术等。其余一般魔术也均在掌握之列。将埃尔梅罗二世的老师肯尼斯的魔术礼装收纳进自己的礼装。据说才操作了几天就非常轻松地上手了。
    魔术属性为风、水、地、空的四重属性。
    魔术礼装:
    「战斗魔精」
    启动咒文为「Combat Tsukaima——」(战斗魔精)
    相关咒文为「Auto-fighting program,Start!」(自动战斗程序模式——启动!)
    念一遍咒文即可自动发动战斗程序。包含了四种用以战斗的“魔精”,能被白尔罗斯同时操纵,分别为:
    1)水魔精——即「月灵髓液」
    攻防一体的水银礼装。功能是自动攻击、自动索敌、自动防御。攻击方式为鞭状的斩击;索敌方式为感应空气中的波动和热源;防御方式为膜状防御和柱型防御。
    以重达140kg的水银为载体,利用水银的物理特性结合魔术师本人所擅长的流体操作制造而成。
    2)风魔精——即「微波波束」
    以传输速度极快和穿透能力极强的微波转化为电磁能,能够完全破坏一切电子设施,对于人体的伤害表现为头痛、精神错乱及心脏功能衰竭一系列生理功能紊乱现象,将敌人的动作延缓,并变得心情烦躁,以此瓦解其战斗力。是可怕到几乎连结界都不可能做到防御的无形杀器,同时也是一切电子设备的天敌。
    ◆白尔罗斯本人是不排斥使用现代化科技电子产品的魔术师,他所发明的这套礼装中之所以会有「风魔精」的存在,恐怕也是因为他认为不能排除有不走寻常路的魔术师会利用现代化兵器作战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白尔罗斯在魔术师这一群体中是十分另类的(当然自己的魔术把自己的手机弄坏什么的,这种事也只有他干得出来吧……)
    3)地魔精——即「石墨泥人」
    拟人形态的拳击专家。以长条状的石墨条为载体,从粘稠润滑的泥团中伸出人的四肢和头部。功能是以植入的拳击战斗程序自动和敌人搏击。四肢能够伸缩自如,遭到攻击时能进行自主防御和闪避,且具有极强的可塑性、稳定的化学性和抗热震性、能耐高温等特点。对于惯用魔术的魔术师来说也许是个麻烦的东西。
    4)空魔精——即「腐蚀电位」
    以魔术手段实现急速氧化的过程,使金属在空气中的溶解速度加快数十倍。是一切金属物体的天敌。同样可以腐蚀子弹中的金属部位(弹壳和弹头),极大程度地削弱枪械的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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