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卤面

　　第三十六章：毕业在即
　　两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柯青飞强睁开眼，迎面便是袁轻白皙的面庞，他神情恍了恍，想起自个昨天是在这过的夜。袁轻体质特殊，既怕热又怕冷，这不有个热源在这，他抱住柯青飞就没撒手，现在还抱着呢。这人也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微皱着眉，眼皮动了动，就是睁不开。他平时醒的早，这次抱着个大暖炉便贪睡了些。他双手抱着柯青飞的腰，轻动了动嘴，小声抱怨说吵。柯青飞看他赖床的样子，觉得可爱的很，将人抱紧了些，吧唧一口亲在额头上，便想将人摇醒。
　　屋外，袁妈轻声道“醒了么？起来吃早饭吧。”
　　柯青飞可不好再睡下去，便使了力将人弄醒。袁轻掀开眼皮，柯青飞的影子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神情迷茫。柯青飞抓住他的手，低笑道“还没醒？阿姨喊我们吃早饭呢。”
　　袁轻清醒过来，一看已经九点，急急忙忙穿衣服。袁妈早早便准备好了牙刷，两人洗漱完，赶紧去吃早饭。这大过年的，袁妈做了不少饺子，肉馅、菜馅，种类还不少，有水煮的，也有汗蒸的。柯青飞嘴上说袁轻床太舒服，自己贪睡了些时候，希望两老不介意。袁妈自然不介意，袁爸看这小子说话蛮逗，拿眼轻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饺子。袁妈细心的很，准备了不少酱料，醋蒜辣拌在了一起，一闻真香，他蘸着吃了不少。
　　袁妈对柯青飞猛吃不停的吃相很是满意，笑着看他吃完。柯青飞本想好好表现一下，坚持要帮袁妈洗碗，被袁妈推到沙发上和袁爸聊天去了。
　　袁爸正在看电视，都是介绍各地新春活动的，不少相声小品。袁爸看的津津有味，柯青飞、袁轻两人坐在一旁，时不时插上几句，气氛也算融洽。袁莉多日没回，乘着大过年的，去会朋友了，今天不回来了。
　　家里就剩下他们几个，柯青飞自然卖力的讨好两老。他人勤快，嘴又甜，又爱笑，两人喜欢的很。袁轻看着心里高兴，却又隐隐感到无奈。
　　他们总有知道的一天，那时还能这样温馨的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么？
　　柯青飞看出袁轻的担心，极快的捏了他手掌一下。
　　袁轻朝他一笑，他都明白，他会等的。
　　柯青飞在这留了三天，与袁家混的那叫一个熟。临走，袁妈千叮万嘱让柯青飞有空再来，柯青飞咧着嘴笑着应了。
　　袁轻送他去的火车站，两人腻在一起才三天，这一分开也不知何时再见，心里不免都有些离愁别绪。袁轻抿着嘴不说话，柯青飞在旁喋喋不休，让他工作再紧张也得注意身体，他姐平时不在家，没事多陪陪袁爸袁妈。袁轻望着车窗外，雪已经化了，路上一点积雪也无，干净的很。新年的气息还没淡去，一路皆是张灯结彩，路边能看到不少孩童在自家门口放炮，捂着耳朵兴奋的躲来躲去，真是无忧无虑。
　　柯青飞看他只是点头不说话，便也止住了话。
　　他也开始望着窗外，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袁轻了，还真是舍不得。
　　袁妈让柯青飞带了些特产回去给陈爸陈妈，袁妈太过热情，柯青飞也不好推辞，便收下了。袁妈自制的香肠味道可正宗了，柯青飞这几日吃了不少，这不剩下的大半都送给了柯青飞。
　　袁轻将包裹递给柯青飞，叮嘱他路上小心，到家给他电话。今日初七，很多人开始返程准备明日上班，车站挤满了人。检票时，袁轻随着人潮被挤进了检票口，两人身子贴的极近，袁轻紧紧抓着柯青飞的手，想着绝不松手。柯青飞手被他握的极紧，虽然有些疼，心里却异常高兴。
　　袁轻人已经进来了，便将柯青飞送上了站台。柯青飞放下行李，伸开双臂狠狠抱了他一下，袁轻双手搁在他背上，轻拍他背道“路上小心。”
　　柯青飞嘴唇贴着他耳轮，叹息道“真想带着你一起走。”
　　袁轻身子一僵，耳边感到他热热的呼吸，心里一阵激荡，恨不得就此跟着他走，可他不能。他安抚的拍拍他背，故意道“舍不得？”
　　柯青飞又是一叹，热气直烫的袁轻耳根通红，“是啊，舍不得！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袁轻慢慢推开他道“走吧，车要开了。”
　　柯青飞帮他围好围巾，揉了揉他那硬硬的短发道“我走了。”
　　袁轻任由他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
　　袁轻盯着柯青飞上车，又看他寻到位子坐下，朝他挥手告别，袁轻亦开始挥手。
　　柯青飞看出他手上戴的正是自己送的那副黑色手套，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尽是暖意，在这冬日里看的人心里直发热。
　　袁轻挥舞这双手，对着他喊道“再见。”
　　柯青飞看他独自站在站台，朝他呼喊，急急起身，趴在窗上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外面冷。
　　袁轻笑了笑，伸手捂住嘴，转身走了。
　　他们还会再见的。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这柯青飞一走，家里竟显的清冷，袁妈成日念叨不知小柯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多么懂事的孩子，以后要常来才好。
　　袁轻头有点疼，袁妈喜欢柯青飞固然好，可日后知道真相怕是更难接受。头疼啊，真是难办。柯青飞走后，袁轻在家睡了半日，袁姐晚上才从朋友那回来，也早早便睡了。这年也过完了，大家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袁轻假期已满，新年第一天，老板给了开门红包，大家虽然没缓过神来，但看到红包，也知该好好工作。
　　袁轻这从年头便开始忙，又开始了加班的日子，袁妈心疼他，给做了不少补品。袁轻回家时大多已华灯初上，他一般洗漱好，给柯青飞打个电话，便睡了。
　　日子这一过，转眼就到了开春了，绿柳吐丝，燕子南归，整个城市一扫冬日的慵懒，生机勃勃。
　　袁轻便在这样的春日里忙碌着，他换了春装，白色长袖衬衫，黑色的西服裤子，依旧是干净的杨梅头，头发短的厉害，他皮肤白皙，相貌俊秀，一年多的工作让他褪去了学生的青涩，越发沉稳了，走到哪里都散发着吸引力，让人多看几眼。
　　若是陈超看到，怕是要调侃他太招人。
　　他工作已稳定，日子过的按部就班，工作效率也提高不少，加班的次数少了，有很多闲暇时间。他不喜欢逛街，大多找家书店打发时光。父母也开始考虑他人生大事，他推脱了几次，两老忽的想到去年暑假，袁轻似是和人斗气来着，怕是心里有人了，也没再提。这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袁轻每日都与柯青飞电话联系，说些日常琐事，这似乎已成了一个改变不了的习惯。
　　有人说，习惯很可怕。你依附着他，有朝一日生变，便是极大的打击。
　　袁轻没想那么多，他只是随心而动罢了。
　　时间渐渐流逝，袁轻一日一日计算毕业的时间。
　　还剩一年，再过一年，一切都会结束，再重新开始。
　　六月的时候，袁轻接到蒋怡的电话，让他抽空回去一趟。她就要毕业了，走前想要和几个朋友聚一聚。
　　蒋怡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就认识他们几个，这一走，再见也不知何日再见，袁轻找了杨齐请假。杨齐只给了三天的假，他前段时间结的婚，女友刚怀孕，杨齐小心翼翼怕她伤了摔了，整个新好男人形象，工作上的事大多交给了部门其他同事。正是用人之际，袁轻也明白，三天就三天，能见到就好。
　　柯青飞在W市，袁轻有时休息也会去看看他，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他第二天还要赶回来，留的时间不长。袁轻的几个舍友分在其他城市，陈超回去帮忙打扫一下宿舍，便直奔打卤面店。他先吃碗热乎乎的面，再坐在玻璃窗前看着人来人往，听到顾客和柯青飞的闲聊声，就觉得知足的很。有时也会遇到蒋怡、陈超他们，几人凑在一起，陈超说个不停，蒋怡只顾着吃，袁轻淡淡笑着，也是幅和谐的画面。陈超时常说到一半便被柯青飞提溜着提到了后厨帮忙，蒋怡嫌弃的瞥了眼陈超，鼓着腮帮子一个劲的嚼着。袁轻也曾问过邓俊杰的事，他与邓俊杰只有数面之交，还是陈超在其中牵线搭桥，这才认识了蒋怡。蒋怡也不大清楚，他们不是一个系的，是在社团认识的，自从出事后经常找不到他们，只听说那警告似乎还背着，这快毕业了，也不知那辅导员有没有想法子销掉那警告。
　　袁轻听完，只皱眉不说话。这警告要是背着，日后可不好生活。袁轻心中很是感激邓俊杰，对他的事也有点上心，便道若是联系上他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他。蒋怡觉得这人不错，仗义的很，自是与他熟稔了不少。这次，毕业了，邀他见一面，大家也算是相识一场。
　　袁轻这次在这留三天，便带了些换洗衣物来。柯青飞给他配了把钥匙，袁轻下车后便先到了柯青飞那，放了下行李。袁轻一开门，就看到房里坐了不少人，柯青飞、陈超、蒋怡、邓俊杰、展鹏，竟然都在。他愣愣的站在门外，倒是陈超反应过来，跳起来接过他行李，兴奋道“小轻哥，你可回来了。大家等你半天了。”
　　袁轻傻愣愣的进屋，坐下，半晌才问道“怎么今天都在啊？”
　　蒋怡嘴里塞着西瓜，她吐出瓜子，道“昨天拍了毕业照，今上午领了毕业证书。我这就算毕业了！柯青飞说今天不做生意了，大伙好好聚聚。我想也是，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同意了。”
　　柯青飞递了块西瓜给袁轻道“吃口西瓜消消暑，这朋友哪有生意重要。再说，你也难得回来一次，正巧邓俊杰他们也回来了，大伙就好好聚聚。”
　　袁轻朝邓俊杰点了点头，他这学长快一年没见，再见瘦了黑了，却没了那份傻傻的样子，看起啦成熟了不少。坐在他身旁的展鹏站起来道“袁轻，你好。”
　　这展鹏骨架不小，身形高大魁梧，乍一看虎头虎脑，袁轻却知他是个实在可靠的人，就从两人至今还在一起，袁轻也是非常佩服他。袁轻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道“你好。”
　　几人寒暄完，柯青飞便开始做饭。这次，大家选择在柯青飞这，半场毕业离欢。
　　柯青飞穿着围裙，抹着汗在厨房忙活。袁轻想要帮忙，却被蒋怡抢了先。今日这场饭是为她准备，她总该有所表现不是么。袁轻才回来，他又热的厉害，也没再坚持，就窝在客厅和大伙聊天。
　　邓俊杰话不多，总是问一句答一句，还非要时不时的偷看几眼展鹏，每每都被展鹏抓哥现形。邓俊杰那有点黑的皮肤便现出点红色来，展鹏便朝他露齿一笑，依旧憨傻，陈超却能感到那笑意里的温情。
　　袁轻想他们感情真好，眼光不免在他们身上流连了会。展鹏看了他一眼，朝厨房看了眼道“你也可以这样的。”
　　袁轻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厨房，想到那个正在忙碌的人，不觉莞尔，“我知道。”
　　展鹏了然的一点头，小声的和邓俊杰说着话。
　　陈超将电视频道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实在无聊，又是喜洋洋，还珠的天下。他无趣的靠在沙发上，开始缠着袁轻问东问西。
　　不多时，蒋怡从厨房满头大汗的出来，对着风扇狂吹了一阵，又洗了把脸，这才缓了下来。她不住的打喷嚏道“太辣了，柯青飞买的辣椒能辣死人。”
　　陈超嘿嘿一笑，“辣才带感，不辣没味道。”
　　蒋怡瞪他一眼，“早晚辣死你。”
　　陈超双手一摊，肩膀一耸道“我高兴。”
　　蒋怡气哼哼的道“你.....”
　　袁轻打圆场道“别闹了，先歇会，我看等下就可以开饭了。”
　　一听吃饭，蒋怡便来了兴趣，她猛吞了几口吐沫道“我啊，都闻到菜香了，可馋死我了。”她顿了顿，又叹息道“以后怕再也吃不到了。”
　　他这样一说，离别在即的伤感便弥漫在四周，这次却是陈超打破僵局，“想吃就抽空来这，我哥会欢迎的。”
　　蒋怡扑哧一笑，“那是一定。”
　　这下，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柯青飞喊人开始收拾桌子，几人手忙脚乱的一通乱收拾，总算收拾妥当。一桌的饭菜，色香味俱佳，蒋怡忍不住大快朵颐。柯青飞他们搬了不少啤酒上来，少不了要喝上一场，就连蒋怡也挨个敬了个遍。
　　几人大男人，吃吃喝喝，不免有些醉意，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蒋怡想到上次醉酒的情景，觉得依旧眼不见为净，安静的啃着排骨。
　　陈超筷子夹了几次排骨都没夹住，最后还是柯青飞帮他夹到碗里。袁轻知道柯青飞喜欢吃糖醋排骨，便给他多夹了几块，直羡慕的邓俊杰那叫个眼红。
　　袁轻看到邓俊杰那羡慕的眼神，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微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羡慕什么呢？你身边不是有展鹏么？他日日在你身边，多好。你想什么，做什么，他都明白，都理解，我才要羡慕你呢。”
　　柯青飞大着舌头道“我也能，我也能。”
　　袁轻夹块排骨给他道“你也能，可.......”剩下的话，他没说，可你不在我身边。
　　这话搁在平时他不会说，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要以事业为重，又何必天天腻歪在一起。话虽如此说，袁轻心里还是希望能见到柯青飞。累了，困了，饿了，病了，难受了，都想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向他诉苦，毫无保留的。
　　可这太自私。他有自己的事业，柯青飞也有。
　　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想的紧了，就过来看看他，让他做份打卤面，暖和身子，一身的批发都可以扫去。
　　柯青飞抓住袁轻的手，一根根的捏着他指尖，呢喃道“我能，我能，我真的能，袁轻你相信我。”
　　袁轻知道他快醉了，另一只手盖在他手背，“我相信你，一直。”
　　柯青飞得到保证，放开他的手，去夹排骨，嘴里嘟囔，“那就好，那就好。”
　　蒋怡凝神静气，专注的吃东西，这顿饭可是为她准备的，她可得吃足了。
　　待她吃好，发现又有几个醉鬼，幸好这几人也不闹，只抱着碗呼呼大睡。
　　袁轻，邓俊杰和蒋怡三人将那几个醉鬼弄下桌，两个人扔床上，一个仍沙发上，沙发上自然是柯青飞。善后的事交给了蒋怡，她将大小碗筷收拾妥当，又从冰箱里拿个瓶冷水猛喝，总算忙好了。
　　蒋怡一看也快5点了，三个醉鬼，她留在这也不方便，便辞别他们回了宿舍。
　　“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蒋怡说的很真诚，眼角有不明液体闪现。
　　邓俊杰喝了酒，脸红着道“保重，日后再见。”
　　袁轻面皮也有点红，“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恭喜你毕业。”那几人还在睡着，袁轻说话的声音便有点小。
　　蒋怡眼角红的厉害，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她凭着上次的帮忙，从柯青飞那蹭了不少好吃的，也很喜欢袁轻这学弟，一想到就此分离，心里不免难受。她哽咽道“谢谢！我走了，日后再相见。”
　　袁轻，邓俊杰点了点头。
　　蒋怡转身走了。
　　轻轻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蒋怡抹了抹眼角，真的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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