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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哈桑进城
“……乌鲁克？你说的是那个乌鲁克？”七崎桑子傻眼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理智这玩意儿早已不知道被塞到了哪儿去。
“那个？不管你说的是这个还是那个，在这个平原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城邦敢叫乌鲁克。”
男人有些莫名，乌鲁克并不是什么人烟稀少的小城邦，他不解眼前的少女为此震惊的理由，不过看她这远东的长相和身上穿的大叶子，估计真是个乡下来的。
“……请问，这儿里塞马沃或者巴格达有多远？”她的提问用尽了最后的一丝侥幸，或许这只是某个开在荒原的主题派对。
男人的笑脸有些僵硬，他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很快又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竟然有通晓整片平原的我还不知道的地方，真是太可耻了。”
“……”笑成这样，还真看不出哪儿觉得可耻了。
长时间的沉默，七崎桑子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扶额郁闷不已——
这考古队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火药？……一炸炸丢了三、四千年，威力也未免太猛了！
“小姐？……小姐？！”
“啊？干嘛？”她被边上加大音量的叫声吓了一跳。
男人依旧是张大笑脸，但显然有些疲惫：“你真的不考虑先把我挖出来再聊天吗？”
“啧，等着。”
她扭了两下脖子，想着确实还要跟这位男士好好聊聊，便回身在四周找了个足够粗大的植物，掰下它的枝干作为工具，而后回去对着男人所在的沙坑就是一阵凶残的挖掘。
只是在漫天扬起的沙尘中，七崎桑子没有发现男人抚平了扬起的嘴角，看她的目光多了三分探究。
*
七崎桑子自认脸皮不薄，但她这么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脸皮厚度终归还是不敌眼前这个差点因为撒尿把自己小命搭上的男人。
这个自称阿丁的男人说自己是乌鲁克城的良好居民，出城是为了前往乌鲁克以东的拉尔沙，更靠近幼发拉底河的拉尔沙买的活鱼要更新鲜也更便宜。
“你是有多闲，居然为了鱼穿越沙漠，你怎么不逮俩仙人掌回去吃？”七崎桑子丢掉临时工具，拍拍手上的灰。
成功脱离沙坑的阿丁拍了拍满脑袋的沙子，他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个兽皮制的水囊，猛喝了两口才算定了心：“这倒是个好主意，正好我的鱼也丢了。”
“算了，当我没说。”她嘴角一抽，打量着这个男人，满身都是黄沙泥巴看不真切，但从服饰上来说，确实是她印象里苏美尔的传统服饰，裸露在外的胸肌还挺结实。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那你现在要回乌鲁克吗？”
“是啊。”
“我也要去乌鲁克，但是我不认路，你能带我一路吗？”
是的，七崎桑子想明白了，她确实是穿越了。
因为只有穿越才说得通她与言峰绮礼间中断的魔术回路，野人也有可能是史前的神奇物种。但她心里始终憋着股气，大概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去看一眼。
“虽然还是不建议你现在去，不过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还是帮帮你好了，不过在此之前……”阿丁顿了下，而后才说道，“你还得做一件事。”
她看着阿丁越发灿烂的笑容，自觉这事儿不妙，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阿丁指指自己的脚：“好像断了。”
“……”
“桑子小姐啊，我们要互帮互助才能创造美好的未来，不是吗？”
“我可不会跟你创造任何未来，厚脸皮先生。”
“那就得更好好地珍惜当下了。”阿丁嬉皮笑脸地张开双臂，仿佛是在要求一个拥抱，“你还在等什么？”
“……”
七崎桑子的脸黑了一半，身体左摇右摆摇摇欲坠，她在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依着那个冲她招笑的手走了过去——停步，转身，最后默默半蹲。
“桑子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人儿啊。”他才夸赞完，便做了个潇洒的前仰姿势。
七崎桑子只觉后背一沉，攒到现在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里问候了正舒舒服服趴在她背上的男人千百遍。
“桑子小姐，乌鲁克可不在那儿，你走反了。”
“你刚不是说往前是乌鲁克吗？”
“我说的是那边。”阿丁指了另一个方向，表情像是在惋惜她个大好青年竟是个路痴。
“……”她不认路，只得转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心下琢磨着自己应该不会认错。
“桑子小姐的背可真是令人安心啊。”
“…………………………”
*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两人的沙漠之行还在继续。
就七崎桑子事后回忆说，要不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一队刚好从邻近城邦采购完毕赶回乌鲁克的商队，她大概就要完成负重横跨沙漠的壮举了。
是的，真正的路痴其实是正在她背上打哈哈的男人。
“原来这边不是去乌鲁克的方向啊。”阿丁这么感慨着，微笑中带上了那么点释然。但下一秒，他就被一个过肩摔丢狠狠丢到了商队的牛车上。
总之，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但他们遇到了拥有交通工具的商队，也算是因祸得福。
后来她从阿丁口中得知了之前他阻止她去乌鲁克的原因——
原来是苏美尔各邦的霸主、北方的基什之王阿旮将要派使者前往乌鲁克，城中居民正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她忽然想起了个严肃的问题，刚想问阿丁，但只得了一声轻鼾，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商队的头领是个干瘦的老头，她又想问他，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表情都让她不好开口，因为由始至终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动物园的大象一样。
老头多打量了她两眼，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干脆闭嘴，决定等阿丁醒了后再问他。
一直到可以看见乌鲁克的城墙，商队才将两人放下，被叫醒的阿丁在下车后给了老头几个粗劣的铜币，应该就是他们日常使用的货币。
在此之前，没多少历史知识的七崎桑子一直以为这还是个以物换物的时代。后来阿丁告诉她在城邦内最普遍的交易方式确实是以物换物，铜币的交易多用于城邦间，而富有的贵族和统治者偶尔会用金条、银条以及珍奇的宝石来购物。
“在这种时候带人进城，你小子真是胆大。”老头掂了下那几个铜币，把它装进布囊里，“像她这样的脸蛋可是很招人眼的。”
“放心吧，这是我从拉尔沙买来的奴隶，不会有问题。”阿丁摸头笑道，反正在老头眼里七崎桑子就是个背着男人满沙漠跑的异族人，加上她身上还穿戴树叶，明显就是个任人鱼肉的女奴。
“你还是小心为上。”
阿丁无所谓地笑笑，在同老头道别后抓起七崎桑子的手往城门那儿走去。
七崎桑子在听了刚才老头的话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东方人的长相在这儿可是个标准的异类。
她有些不安地问道：“我是不是需要蒙个面啊？”
“啊？”阿丁在看她一眼后，懂了她的意思，“不用啦，虽然确实很招眼，但也不至于蒙面，不过现在确实已经很少看到像你这样的纯种勒里克人了。”
“勒里克人？”
“嗯，就是‘来自东方’的意思。几百年前由东方大陆迁移而来的异族，不过现在已经慢慢与这片平原的人同化了，现在多数城邦都有勒里克人的后代。”
七崎桑子再次受到了冲击，原来这个时代就有黄种人摸过来定居了，这可真是重要的发现，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将它带回现代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眼下她最关心的问题是——
“阿丁先生，请问你们现在的王是……”
“到了！”阿丁打断了她的话，原来他们已经在说话间走到了城门下，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就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你现在伪装成女奴，等过了城门的守卫，我再放开你。”
七崎桑子看了眼手上的绳子，点了点头。
她可以轻松地挣开绳子，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会发生什么意外，人类于她还是很弱小的。
进城还是挺轻松的，虽然守城门的士兵会对进城的人严格检查，但是在阿丁塞给他们一些铜币后，他们便不再多为难，放任她跟阿丁进城了。
千年前的远古城邦会是个什么样子？
七崎桑子有过很多想象，但等真的看到了，还是略有失望。
乌鲁克的颜色除了黄就是黄，眼下多数的房子都是土制的，来往的人穿着披挂式样的布袍，露出大面积的棕色皮肤，不少无所事事的城民无所事事地躺在街边，时不时朝路过的姑娘吹个口哨。
也对，这个未开化的时代老百姓能有什么美妙的建筑？
阿丁在进城后给七崎桑子松了绑，并将她带去了离城门不远的酒馆坐下，又叫了些吃食。他让她在这儿休息下，他先去替她找身能穿的衣服。
七崎桑子只能在原地等她，闲来无事就看着街景喝起了一种很奇怪的苦水，但几口之后她发现那似乎是酒。
……完了，她好像拿酒精很没办法。
她有些昏了，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回来的阿丁，他站在酒馆门外，身边还站着有个包裹严实的矮子在跟他说话。
对了，她可还有个严肃的问题没问阿丁呢！
她站了起来，更加迷糊了，不得不扶着桌子走动，等好不容易站直了就朝门外的男人挥手高喊道：“阿丁！我说你们乌鲁克现在的……王到底是……谁……”
她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甚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只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她彻底醒酒的东西。
啊……那个矮子好……眼熟？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不信邪，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如此反复后终于彻底惊悚了——
没想到，最后她竟然用自己的眼睛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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