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军文]为你成狂

　　005

　　五年后。2141年春。

　　南美，Z镇。

　　鸦在之前工作的酒吧当歌手时，上班总是浑水摸鱼，能偷懒则偷懒，换了新的工作地方，不唱歌了，学了些调酒的技术，在吧台当服务员，工作起来勤快了不少，通常到营业时间结束时，他都会一个人重新摆放完吧台的酒杯酒瓶，清洗好调酒的器具，算一算当天自己挣了多少，然后再慢悠悠地晃回家。

　　他喜欢走人少清净的小路，避免和那些因为酒吧关门而不得不晃荡在马路上的醉汉有视线接触。
　　鸦有张精致绝伦的漂亮脸蛋，这张脸如果出现在荧幕上，一定会让人过目不忘，很快成为举世瞩目的偶像。如此容易惹人注意，以前鸦在路上就时常被流氓搭讪，不过那时候他什么都放得开，不怕惹祸上身，跟人家纠缠几句，摆平了也就能像无事人一样继续过逍遥日子。但是自连相柳找到他以后，鸦行事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不仅搬了家，还一改之前招摇的做派，到哪里都尽量低着头不引人注意。

　　公寓楼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小路对面的街灯后面，鸦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那片被路灯照得通亮的区域，迅速地钻入昏暗中。就在他要跑上楼道的时候，一只手猛地将他拉入旁边的墙角下。
　　鸦震惊地喘了几口气，定睛看清对方的面目，脸色倏地白了：“封……唔！”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阻止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
　　男人在昏暗里微笑着，手里的枪抵着鸦的小腹，从侧边漏进来的一点光在枪杆上勾出冰冷的线条：“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
　　鸦瞪大眼睛，不说话。
　　男人松了松枪口，但似乎又怕面前的肥鸭子会飞走，重新又把枪口放到鸦的胸膛上，并侧身挡住，避免被偶然路过的人看到。
　　“小乌鸦，”男人笑嘻嘻地打量着鸦，“不得不说，你现在的模样可真诱人啊！这美人胚子的身体，有没有让你捞到不少好处？”
　　鸦瞪圆了眼睛，发直地盯着昔日的长官封辰：“你……你都知道了？”
　　“不要小看我们情报部门的人。”封辰调侃地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目前只有我知道，我也是偶然才从一些线索里发现这个秘密的。司徒空造了一具绝世无双的完美身体，结果却给你占用了，他是不是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鸦推测封辰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不过也已经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他机警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对封辰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到我家去说吧。”
　　封辰笑嘻嘻地点点头，显然正合他意。

　　两人上了狭窄的楼道，一前一后踏进一间简陋的单人居室。封辰似乎并没料到鸦会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站在门口的时候，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扫视室内，接着更是震惊地盯着坐在方桌边的长发男人。
　　“他是……！”
　　“怎么，你查到了我的事，却不知道他在我这？”鸦讽刺道。封辰谨慎地朝那人点了下头，态度比之前恭谦不少。
　　“毒蛇”这个称号浮现在封辰的脑海里，即使这个男人已没有昔日的权势，穿着居家服在那里吃着粗茶淡饭，他也不像一个普通人，身上的那股煞气仍然令人不敢直视。
　　即使封辰忽然出现在这里，“毒蛇”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这足以显现出这个男人的可怕。

　　封辰一直都没有和“毒蛇”对视，直到坐下来后，鸦嘲笑着他说：“封大检察长，怎么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怎么眨眼间没有了？”
　　封辰脸皮有些发热，这才大着胆子与“毒蛇”对视了一眼，轻轻微笑道：“连议员，实在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连相柳冷冰冰地闷哼一声，说道：“我已经不是议员了吧。”
　　“不。”封辰恭敬地说，“虽然您确实已经不是莲芝城的城主，但议员的身份并没有被议会正式免除。”
　　连相柳不再接话。

　　封辰知道不宜在谈论连相柳的事，于是把目光转向鸦，用极为正式的语气说道：“乌鸦，我也不想再来找你，但这件事，也许我只能拜托你去做。”
　　鸦冷笑道：“封大检察长，我现在只想安守本分地过几年平静日子，再丰厚的酬劳也不足以诱惑我，您请找别人吧。”
　　封辰嘴唇嗫嚅了一下，低声说：“如果我拿你们的秘密作为交换条件呢？”
　　鸦脸上仅有的一丝温和消失了，目光盯着封辰透出凌厉的敌意。连相柳开口化解了气氛：“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封辰松了口气，打从心底感谢连相柳解围。如果鸦想杀人灭口，他没有自信能全身而退，他也不敢拿连相柳当人质，“毒蛇”远比“帝王枪乌鸦”可怕许多。
　　封辰忽然感觉到，自己孤身来面对这两个人，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把这两人的武力值加起来，比国防部一支完整的特工部队还可怕。

　　封辰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枪，才开始缓缓地表明来意。

　　新约联盟自从前年十年在狂舰队的主炮下吃了败仗，损失了数万兵力和两艘航母级战舰后，一直到现在未有大动静，只是最近才稍有一些重振旗鼓的苗头。

　　与南美洲隔海相望的晓之大陆共分为四界。
　　东界又称为“东洲”，以国力最强国土面积最大的枫之国（即前几部中的“本国”）为中心，除去北国蛮族以外，周边的一些小国统合为东洲联合国，无论军事科技都无法与枫国相比，它们就像枫国的附属品一样依附着强国生存。
　　南界以南苑作为界线，以南的地域，一直到临海都是南王迦罗称霸的帝国。新约联盟的主基地据说也在南界，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他们长期能占领南苑，以其为势力据点，这也说明了与南王迦罗有不一般的关系。
　　西界的局部与蜀王大陆相连，因而常年受到蜀王大陆异族的侵略，战火连天，寸草不生，到处是焦土死地，经济难以发展起来，又受到来自各方的恶徒流民的冲击，使得西界变成了晓之大陆上最乱最贫穷的干涸之地。
　　北界因为大雪山的阻隔，过了“子月之巅”后，就是强壮如熊的雪裔人的天下，虽然只是一山之隔，那里却是枫国人不敢涉足的地方，北冀人的体格尚且如此可怕，更别说连北冀人都害怕的雪裔族，而残酷的风雪就像利刃一样，时刻提醒着骄傲而强大的枫国人——闯入者，死！

　　除去北界和东洲，近两年各处都战事不断，分挂地盘的战争愈演愈烈。
　　今春，新约联盟在南界与西界的交界处建立了一支特殊部队“红莲”，似乎是想要在那里彻底扩大军事规模，将“流民之地”的西界慢慢吞并。
　　就在自家的西边门口有一块军事力量正在形成并壮大，枫国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但是，与新约联盟的军队抗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们的军事武器早在科技上领先于枫国，就论人形机甲兵器的数量，新约联盟在十年前就有能组建一个排的数量，而枫国只有东方军司仅有的五架ARE，并且在两年前，只剩下最后一名驾驶员——而且他还叛国了。

　　“这支部队只是刚刚组建形成，根基还没有稳固。我想你们也想到了，刚刚组成的军队就像只有一根支柱的危楼，只要把那根支柱抽走，它就会土崩瓦解。”
　　封辰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拿起鸦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舔舔嘴巴又说，“所以，军统部目前的决定是，先派人去探查探查这支部队的底细，如果可能，暗杀它的指挥官，这样就能让这支部队报废。”
　　鸦冷冷地嗤笑一声，说道：“这种事，为什么会想到我？”
　　封辰眼睛里闪着小心翼翼的光芒，微微压低嗓子，对着鸦说：“因为它的指挥官，很有可能是上官七戒。”

　　这样一说，鸦就明白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又会被封辰从记忆的深海里挖出来了，距离他们合作停止都已经过了三年多，封辰手底下多得是好手，会想到他这个不靠谱的狙击手，简直是奇迹。
　　但鸦也的确是个奇迹，他是封辰所能想到的，唯一与上官七戒交过手，并且可能会有一点儿胜算的人。不光是他，整个军部也没有人能再想出第二号人，换了别的狙击手，封辰根本不相信他们的子弹能擦到上官七戒的皮肤。

　　“对不起。”鸦不留一丝余地地拒绝封辰道，“这个任务我不能接。”
　　封辰只知道鸦在尹少将的安排下，动手术将大脑移植到了上官七戒的复制体中，通过一些隐秘情报分析，他认为这是受了皇乙轩所托，在得知新约联盟要暗杀乌鸦时，皇乙轩用了这个偷梁换栋的方法挽救了鸦一条命。至于他们和上官七戒更深入一层的关系，封辰就猜不透了。
　　因此，封辰没有想到鸦会这么果断地拒绝。他目光向连相柳那里移了一下，一开始以为鸦是顾及连相柳，不想再下海干事，但从连相柳平淡的神色中，封辰知道鸦会拒绝，另有原因。
　　“难道你愿意看到本国南部都将陷入战火，而且战事可能会扩大到整个大陆的南部和西部？”封辰挣扎着说道，“不，是一定会的。新约联盟就希望天下大乱。”

　　鸦是个善良的人，他在听到封辰后来的话后，果然显出了犹豫的表情，并且还用眼神向连相柳征求意见。
　　连相柳想得比鸦周密，他很快将视线移向封辰，冷冷地说道：“你选择鸦来完成这个任务，是另有一番计划吧？”
　　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封辰像被人揭穿了秘密一样，脸庞尴尬地抽搐起来：“……好吧，是有另一番打算，在您面前想隐瞒什么，果然是愚蠢的。”
　　连相柳凉凉地笑了一笑，转而对鸦说：“想想你现在这张皮相，如果出现在某人身边的话，上官七戒一定不能淡定。”
　　“诶？”鸦还在那里愣神，封辰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鸦的身上扫了一扫。

　　上官七戒之于司徒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封辰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上头给他的指示，让他领会了鸦现在这具身体的价值，这已经证明了那些绯闻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鸦暴跳起来，差一点撞上并不高的房顶，“你的意思是，让我用现在这副面相去接近司徒空？我我我……”
　　连相柳叹了口气，说：“刻意接近，会容易让司徒空起疑，他那么精，能轻易被你的乔装和演技骗到？”
　　“就是说……”鸦满不高兴地扯了扯已经及肩的头发。两个月前，他把头发染成了亚麻色，刻意想要与“上官七戒”的模样拉开一点差异。

　　连相柳又转向封辰：“现在的计划就是，让鸦先到距离新约联盟那支特殊部队驻扎地最近的华州，以探查那支部队的情况为主要目的，如果司徒空在那里出现，就试着想办法，看能不能引上官七戒出现。”
　　封辰道：“司徒空会去，他会在六天后，4月4日到达华州。”
　　连相柳问：“他去华州的目的？”
　　封辰沉色道：“不知道，但有可能是代替司徒静王首相，和新约联盟的会长碰面谈什么事。这件事已经成为各国谍战人员最关注的焦点，但司徒空那边保密措施做得天衣无缝，估计只有等他到了华州才能见分晓。”

　　006

　　华州是从南苑起始的那条“黄金航道”通向西界沿海的必经之地，虽然南苑及包括华州在内的周边小城都被新约联盟势力霸占着，不过在前年的战争之后，华州的新政府目前属于联合国旗下。因此这里在近两年开始成为一个开放式的贸易集萃地，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做买卖，使得这里展现出一番兴荣的景象。

　　鸦当然不能顶着上官七戒的脸到处招惹视线，他和连相柳纷纷乔装易容，扮成来自南海那边的古董商人。封辰为他们在华州租了一套有独立小院的老式房子，院子里有一株桃树，鸦站在已经开了嫣红桃花的树下，不禁抒怀感慨：“这房子真不错啊，如果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就好了。”
　　连相柳提着箱子进屋，没有理会他。

　　安顿好后，鸦提出想去美食街先享受一番，连相柳则提议去玉器行看看。当地的玉器行很有名，作为古董商，到了这里如果不去玉器行看看，未免显得有些不称职。
　　鸦说不过思虑周全的连相柳，只能拉长脸点头答应。

　　到了玉器行，鸦才明白连相柳提议来这里逛的原因不是因为做戏要做到底，而是做玉器买卖的人，通常都消息灵通，对天下大事十分敏感，这样，想知道近来华州周边的情况，来玉器行很有可能会有收获。
　　连相柳带着鸦逛了几家行会后，最后看中一家以机械藏品为主的古玩店，进去和老板热络地聊了几句后，连相柳决定买一支子弹已经停产的俄制左轮手枪。
　　鸦对连相柳平常万年面瘫冰山脸，一旦与人攀交情却能滔滔不绝由衷感到佩服。
　　不紧不慢地买完东西，连相柳方才开始展露出一些本意，旁敲侧击地问老板：“我听说，本来通往西域的那条官道，现在不能走了，这是为什么？”
　　“哦，你是从南海那边过来的，所以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吧？”老板显得有些谨慎地看看店外头，然后板着脸说，“唉，新约联盟把瑶丽哪一块地方都封了，那边现在变成了军队的营地，民商当然就不能走了。因为这个，最近玉器行的市价都受到影响了哩！”
　　“哦，原来是这样。”连相柳不咸不淡地说，“那么，那边是不是现在不能靠近了啊？军队的营地，是不是看守得很紧？”
　　老板摇头说：“那到不是，我看驻扎在那里的不像是正规军，也许是雇佣军之类的，他们最近还在招兵买马哩，华州这里经常有穿制服的军官出出进进，官道也还能走，就是只有他们允许开放的日子。他们在那里造了一扇铁门，我们叫它‘财运门’，通常碰上他们开门放行的日子，出去的商人都能赚到一大票回来啊！对了，今天好像就是放行日，你们要不要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连相柳没有和鸦对视，这样的举动会显露出他们的意向。他附和着老板的话，点头讪笑，连声谢谢之后，与鸦一同走出店门，才低着嗓子说：“去闯门不太合适，我们不能被盘查。”
　　鸦努嘴：“我还以为你真打算马上去试试人品。”
　　连相柳道：“不过，既然他们在招兵买马，城里应该有招募所，我建议你去试试。”
　　鸦摇着头，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相柳，你真的希望我去——”
　　连相柳打断道：“既然上头有了决定，那一定是事在必行的，没有你，他们一样会找别人做。与其这样，不如把这个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向鸦侧过脸，温润的目光落下来，虽没有笑意，却有无尽的温存流淌出来，“到时候，要不要杀，决定权在你手上，这样不是很好么？我知道你想保他，但首先要让自己立于能做这个决定的位置上。”

　　连相柳一番充满政治家风格的话，虽然真实地表露出了他这个人的为人处世，但里面朴实的感情却打动了并不愿沾手这件事的鸦。
　　如果手里没有掌握决定权，就什么事也不能去主导。反观，如果掌握了决定权，自己就可以做很多原来不能做的事。
　　鸦在心里默默地发文，相柳，这就是你作为野心家的源动力么？

　　当日，鸦就去了新约联盟的招募所，申请表格提交上去以后，出乎意料的很快就接到了入取通知书。通知他在次日到瑶丽基地报到，并且马上就要开始待选队员的考核训练。
　　鸦不敢置信地把通知书递给连相柳看，难以平静地说：“这是陷阱吧？难道新约联盟不觉得我的背景可疑？”
　　连相柳冷笑：“是陷阱，但那又怎样。审核官是林安，也许他看出你的可疑了，但他想放你进去试试水，你就大胆地去吧。小林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鸦担忧地看着连相柳：“他以前是你的心腹，现在跑新约联盟去了，你不会心里不舒服？”
　　连相柳淡淡道：“他，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人。他想做什么，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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