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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美,你可懂?
他与她初见于车水马龙,喧哗闹市中。只是只有他看见了她,她却未曾发现他。
他是当朝太子,微服私访;她是农家女儿,出门卖布。
他与她结缘于偶然撩起的轿帘时的惊艳一瞥,但单只那一眼,单只那一抹轻快的身影,就已叫他念念不忘。
回宫后,他夜不能寐,神思遐往,念的想的,眼前见的,都是她。
旦日清晨,他偷偷出宫,只为再见她一眼。怎奈,在昨日相遇之地,痴痴地从日出等到了落日,还不见她。回宫后,自然挨了父皇教训。
“堂堂太子,怎能不学!”
“儿臣偶感不适,故未去学堂。”
“你若为皇,还可歇息?”
“儿臣知罪。”
“儿臣可为皇?”望着父皇,他讽刺一笑。
皇上?这个词离他太远。母亲是被打入冷宫的前皇后,自己也只是因为长子的原因被立为太子。每天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人想取他性命,想把自己从太子这个位子上拉下来!他从一个五岁儿童活到如今十八岁,已是不易!他看厌了这宫内宫外的尔虞我诈,看透了这人前人后的心口不一,他深知这宫外的景色有多美,可却只能伸出手,去碰触那根本不能碰触到的蓝天。
后来,他还是寻了机会出了宫,这次,许是上天眷顾,他又见到了她。他呆呆地看着她,她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分桂花糕,她误认为他也想吃,笑着上前,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从怀里拿出一块桂花糕,说:“想吃吗?给你。”
他愣愣地接过,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已走远。他把那块桂花糕放在锦盒中,每天都会看着它入睡,过了很久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吃下。他不曾知道桂花糕如此好吃,但后来无论他让御厨做多少遍,都做不出如此美味。
一日,礼部尚书提议,“皇上,太子殿下已到成婚年龄了。”众人纷纷附议,皇上也允了。太子妃选的是宰相之女。
他想反抗,但终不可成。他悲,自己连选择一个喜欢女子的权力都没有。他亦明了,只有权,只有权才能让他摆脱这一切!而宰相是他登上那个普天之下最高的位子的最好的助力。他接受了这不幸福但有价值的安排。
事实上也是如此。夺位之战中,宰相帮了他很多。
他开始为夺位做准备。他学会口蜜腹剑,学会笑里藏刀,学会兵不血刃,学会一切他最讨厌也所需要学会的。他开始忙碌,但一有空,他总爱去与她初见的那个地方,那棵杨树下,痴痴地等着。他与她渐渐地熟识,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但更多的,他看见她与另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在一起,那个男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她的笑容若天边的朝霞。她笑得那么美,那么无拘无束。他一人立于树下,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
终于,他坐上了龙椅,成为了九五之尊。无人再可阻止他,束缚他!可有谁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多少?遭受了多少?皇家无亲,皇家无亲,可纵使兄弟非亲死于他手,他亦夜夜难安。
他又来到那里,这次他把她从他身边拉离,他说:“你是我的!我要娶你!”
她一惊,随即又笑道:“这位公子,你在开玩笑吧?”
她身边的男子也说:“我们已经定亲了。”
他问她:“你爱他?”
她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他怔怔地松开手,惨淡一笑,狂笑着走了,临走时,他说:“你终会是我的!”
新登基的皇上下的第一道圣旨不是普天同庆,不是诛杀旧党,而是任命兵部尚书之子为镇关将军,镇守边疆,即日出发。谁都知道兵部尚书之子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非武将之才。但皇上的旨意谁敢违抗?兵部尚书含着老泪谢主隆恩。
如意料般,兵部尚书之子不堪路途劳顿,死于中途。回途中,马车坠于崖底,死不见尸。但民间还传说有人亲眼看见有帮黑衣人拦住了兵部尚书公子的车队,后面的没敢看,逃了没看到。
他又一次去了杨树下,果然,她面带愁容,坐于杨树旁的小摊上,他记得她常常和另一人在那里吃馄饨,只是现在只有她一人,另一人已不在这世上了。
他带着睥睨天下的笑,说:“现在,你是我的了。”
在她惊诧之下,他拉着她的手,带她回了宫。她成了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翔妃。
众人都忙着巴结她,但她不快乐。他未曾再见到她灵动的眼,她的眼一片浑浊。她总爱支着手坐于窗前,双目不知望向何方。
哪个帝王会专一?他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样爱她了,他弃了她,寻了新人。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也在笑。她觉得这样很好,很好,至少没有以前那样累了,他现在……也应该很好吧。没有人服侍又如何?她本就是农家女儿,这等活计还不会?她过得很好,日子没有以前舒坦,但在这封闭的宫里又重新过出了一片天。她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处得不错,大家都尽量照应着她。只是……她又坐在窗前,手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
新人自会笑旧人。皇上新宠就趾高气昂地来炫威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她跌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白皙的皮肤立刻红肿了起来。
她咬着牙,硬是不吱一声。旁边也没人敢来求情的。她的心一片悲凉,不止为自己。
新宠走了之后,她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血流了一地。跌倒时,肚子不小心撞到了桌脚,加上连日的辛劳,身体虚得厉害……
当晚,翔妃小产。等他赶到时,她已是虚弱不堪。
看着她苍白的脸孔,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冲到病榻前,紧握着她的双手,她使劲地挤出一抹虚弱的笑,说:“你来了。”
他点头。
她说:“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另一只手还未抚上他的脸就已落下。
堂堂天子,在自己险些丧命,忍受巨毒之痛,遭到背叛……之时都没有落泪,此时,却哭得好不遏制。
其实,早就喜欢上了吧。那个常常站在杨树下,一直一直看着自己的青年。但身边的人对她家有恩,她无以为报,只有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把他们的女儿,那个一出生就会笑,就会向着窗外的小鸟手舞足蹈的孩子,送到了江南一户富人家——她父母家。
飞儿,你的父母我有好好地照顾着,我们的女儿我也会照顾得很好的。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我们的女儿也肯定不喜欢,所以我把她送到江南去了,当个普通富人家的千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对了,这里,你喜欢吗?高山之上,流水之旁,蓝天之下,我知道你定喜欢。你曾说过,你愿成一只鸟,游于世间。这次,我陪着你,可好?我,封,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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