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引

作者: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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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窗外碧箫落


      翌日清晨,南宫苍罹一早就派人送来了府内小厮的衣饰,她须得女扮男装随他出府。

      亦是出府后,霁月随着南宫苍罹的步子,听得路人议论,才恍然惊觉,原来自除夕之夜起,皇城已是流言四起。自南国来的妖女霁月霍乱朝廷,随身锦王左右,意欲倾覆天下。

      说来说去,全都归了她一人罪孽。锦王数年来爱民如子,又是专情之人,温润儒雅,翩翩君子风度,如何让人相信会起反叛之心?

      霁月挑眉嗤笑,却原来,做了戏子的人竟是只是她而已。

      一路行至醉玉楼,因是白日,醉玉楼却是清净的,不过端是这番奢华的布置,已是轻而易举夺了离锦皇朝最大青楼的牌子。四面皆是楼阁,唯中心是个偌大的厅堂,供那些饮酒的客人居坐,细长无尽的走廊间,柔软的白纱盘旋于那些柱子上,更是添了几分旖旎动人的姿态。

      醉玉楼内所有茶盏皆是仿制玉器,晶莹透亮,边沿常常会留下哪位女子的红唇印迹,却不擦去。楼内脂粉气虽中,却是合了清淡的花香,便也瞬间觉得清新好闻起来。

      霁月随着南宫苍罹一路上了楼梯,自是直奔了花魁娘子云菱的房间。

      她的房间却是极致隐秘,一路上,不知绕着回廊转了几个弯,才遥遥望见一名女子袅袅婷婷的站在一间房外静静等候他们。

      “公子。”那女子恭敬行礼轻唤。霁月看她熟稔的态度,瞬时明了,却不多言。只听南宫苍罹轻道:“进去吧!”适才,那女子才幽幽直起身,平平静静的对上她打量的视线。

      霁月一惊,便见她含笑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回望着她的注视,丝毫未有闺中女儿的娇羞之态。眉宇清扬,却是平添了些许大气爽朗之气,比起翩跹的娇小玲珑确是多了些诱人的滋味。至少,她这般女子,会更容易让男子产生一股想要降服的欲望。

      “属下云菱,姑娘请进!”微怔的瞬间,那女子已是悠然开口,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霁月便也不好细看下去,同是女子她知晓她的身份,必是清楚她的事。只那一声“姑娘”听来却是分外刺耳。

      走进去霁月才发觉原来已有人在等候。天空蓝衣衫的男子,此刻正悠悠然品口中清茶,望见她来并无丝毫意外。仍有那日里见过的青衣少年,此刻亦是规规矩矩的坐着,望见走在南宫苍罹身后的她,女扮男装的模样,似是分辨了许久,才垂下头继而把玩手中的青玉扳指。多余的却是一名清秀的少年,纯白衣衫,连笑容都是澄净的。眸中期许才掠过她望见南宫苍罹紧抿的唇角时,便倏地黯淡下来。

      这三人,各有不同。霁月也不计较,随着南宫苍罹步子便在他旁边空下来的位置上坐下。

      “叶阑,六弟月离,南国三皇子容萧,你都见过。”南宫苍罹合了折扇,一一为她指过。

      三人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女子的眉眼来,比起那日的风华无双,自是多了些娇羞女儿之态,但那苍白的脸颊,却是无不让人心一痛,清丽的素颜上,未施任何脂粉,瘦削的下巴,紧抿的薄唇,鼻尖微挺,确是倾国之姿。只可惜了,性子端是无常,便注定了难得掌控,如此,即使为公子所用,也需得事事小心提防。

      “这玉箫,今日就还了姑娘。”却是那天空蓝衣衫的男子,幽幽起身,扬起温润的笑意走至她身旁,自袖中取出一只碧色的箫来。

      霁月接过,却是放在一旁的桌上,淡淡说道:“都说宝剑赠英雄,这玉箫原本配极了先生此等人物,只可惜伯乐不识仲马,便也只能丢弃了吧!”她无言笑笑,竟是当真拾起那玉箫斜窗丢出。

      众人皆是一怔,却是未多说一句,叶阑亦只得怏怏坐回原位。原说,那碧色玉箫却是他寻了良久的珍贵之物,只那日得见,视如珍宝,却不能据为己有。今日就这般丢弃,心内竟是怅然若失般纠结。

      “霁月姑娘,你缘何会助我大哥?”南宫月离已然收了当日那副少年之态,脸色板正。眸中疑虑明显,却是仍不懂如何收敛神色而不被人发觉。“如我所知,你以你血养那启门珠,可曾想过,你会突然死去?”眼前女子已是将死之人,却是仍旧这般性命相负,难得不让人多想?

      霁月正抿一口茶,听他此言,不禁呛到,便慌忙掏出那只惯用的红色锦帕来掩在唇边轻咳。待她放下之时,苍白的唇畔自是多了抹殷红,众人皆是眼尖之人,望见此景皆是一惊,但见南宫苍罹仍旧无谓的姿态,便也不好说什么。

      半晌,霁月饮下一口茶,平复了胸腔翻涌,才望着南宫月离依旧的少年姿态,不由轻笑道:“六皇子,若是我说,我要来日的半壁江山呢?”

      “妄想!”南宫月离顷刻崩起脸,前一瞬的心疼化作云烟,冷峻的眸子盯着她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如此之想,怕是活不过下一刻。”即便没了那颗启门珠,他们照样会打下天下。

      霁月却是全然不去理会南宫月离的逼迫,只幽幽侧过脸,望向南宫苍罹平静无波的眸子,似乎许久以来,他还从未问过她为何会助他呢?亦或,是他从来便不相信吧!

      毒誓也好,血蛊也罢,滴血喂养又如何?他终究比她狠,如此,输了的便只能是她。

      “公子,世事从来讲究得失,公子得到霁月,失却的便是那份维持了许多年的低调安宁。而这启门珠,公子须得以另一物来换。”

      “何物?”南宫苍罹放下茶盏,轻笑。

      霁月拢眉轻笑,如愿窥见他的试探。“霁月要天下大定后的母仪后位。”她声音朗朗,清脆悦耳。只落进在场所有人耳中,皆是一愣,如是她爱上了公子,如此一来许多事便可轻易解释。

      只是,她那般清冷淡定的模样,哪里有一分情意缠绵的模样?

      叶阑敛眉低垂,心内无比清晓公子的答案,便极快地开口追问道:“霁月姑娘,何妨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为何甘愿生死相许?”哪怕是如她所言,深爱,便也不足以令他们相信。

      霁月睨他一眼,却不作答。只直直的望着南宫苍罹,答案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吧!

      “不可!”南宫苍罹不假思索的应道:“你还是要些别的吧!”

      霁月一滞,手指缩进并不宽大的袖摆里微微颤抖。她以为他至少是要思考良久的,启门珠不是他势在必得之物吗?如此一来,竟是那般的笃定决绝。

      心中钝痛,四肢僵硬酸麻,周围的空气仿佛挤压在一起,生生的要人透不过气来。喉咙又一阵腥甜蔓延,霁月倏地十指握紧成拳,拼尽全力将那份剧烈的咳嗽压制下去。唇边却是巧笑嫣然:“可是公子,你除却天下和那母仪天下的后位,还有什么?你的身体么?”微顿,明媚的嗤笑出声,不屑道:“请恕霁月并不感兴趣。”

      “你……”南宫月离哪里听过此等言语,登时便站起身来,食指直直的指向优哉游哉坐着的女子。霁月抬眸睨他一眼,安详的模样丝毫不受惊扰。仍是那副你奈我何的姿态。

      南宫月离愈发气恼,厉声吼道:“你不要太过分!”说罢,就要上前来,拳头欲出,却是被人伸手握住,一腔怒气只能愤愤咽下。

      叶阑握紧他的手将他拖回原位,却是转回身凝着霁月的眸子,温和道:“不知霁月姑娘,此时可否告知?”

      霁月摊开手,表示无可奈何。声音却是幽幽飘来,“叶先生,请恕霁月无可奉告。我想要的公子不给,我亦不是那般死缠烂打之人,只说过的话却还是要兑现的。不然,啧啧……”她兀自抿唇叹息,仿佛是为些什么无比可惜一般。

      “如何?”叶阑凝眉望向她。余光却是审视起一直安静坐着的公子来,似乎有些事公子并未与他们说起。

      霁月却是借着座椅的支撑,遥遥站起身来,幽幽走至房中央,这才转过身对上南宫苍罹抬起的眸子。

      “公子,那日我说,如我违誓,将受剜心之痛,且不得好死,必定挫骨扬灰,死亦不得安宁。想来是公子觉得霁月本是将死之人,誓言不过儿戏,便不信了霁月,那今日,霁月不妨重新起誓可好?”说罢,不待南宫苍罹有所回答,便勾起拇指,四指朝天,朗朗开口道:“霁月当初誓言,字字锱铢……”

      “霁月姑娘!”一室的冷冽气氛倏地被人打断,霁月转过头望向那位突然开口的三皇子殿下,手却是没有放下的意思。虽无出众之姿,却也是温润儒雅之人,瞳眸仍是少年良善,竟是未太多受过尘世污浊之人。

      不过同南宫月离一般大的少年,经由霁月此般打量,小麦色肌肤竟是浮上浅浅红晕,慌乱间错开霁月的目光,便对着另一方的男子道:“锦王,依容萧看,此誓言实是恶毒了些,不妨……”

      “这是我自愿的,不过,霁月仍是多谢三皇子殿下!”霁月盈盈俯身,行礼表示感谢。这样单纯的少年,竟是生在帝皇之家,倒是可惜了。

      侧过身,却是继续朗声道:“霁月当初誓言,字字锱铢,不曾有半分虚假,如有违誓,霁月深爱之人,当一世……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疾速而来的墨色身影掩住口鼻,发不出声音来。霁月瞪大了双眼望着前一刻还清淡无谓的男子,此刻眸中竟是无比惊险,却又闪过微微庆幸的神色。粉拳一下下击在他的胸口,霁月暗恼,他捂她的嘴便罢了,此番掩住口鼻,她可是会窒息的!

      南宫苍罹却仍是心有后怕,一颗心悬在胸口,生怕她一张嘴就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来。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恨恨地咬牙道:“答应我,不要再说!”

      霁月几乎就要窒息,听得他的话,心内重又亮起些微的星火来,却又倏地熄灭,只忙不时迭的眨眨眼。

      南宫苍罹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开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瞳眸,确认了她不会再说些什么,方才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以后,不要再胡乱发誓了。”

      霁月听他此言,正忙着喘息的身子忽的一震,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方才压抑的腥甜瞬间涌至喉间,再来不及拿了手绢遮掩,一口黑血就那般直直的喷洒了南宫苍罹一身。只是素衣黑裳,却是不显露半分的。

      南宫苍罹慌忙扶了她的身子,胸腔窒闷,拧眉望向她拼命隐忍的模样,眼角竟是酸涩异常,别过眼,只伸手轻抚她的脊背,慢慢为她调息运气。

      不多一会儿,便恢复了些正常。霁月坐回她的位置上,斜斜的靠着椅背,凝着南宫苍罹冷峻又刻意掩饰温和的眉眼,深沉莫测的眼眸却不再看她一眼。

      半晌,霁月才忽的说道:“公子,其实是怕霁月深爱之人是公子吧!”

      所有人皆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明明脱口而出的答案,如此被人挑明,却仿佛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突现在烈日之下,竟是让人生了躲藏之意。

      她的唇角含了似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却是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南宫苍罹,眸中含笑,那深沉的眷恋隐藏的极好,不动声色。

      唯有先前引她进门的女子送来毛茸茸的毯子时,霁月接过,才倏地握紧在手中。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异常。霁月拿了毯子在椅子上铺好,身子斜斜的靠着椅背,微微阖眼短憩。

      只唇畔却是一张一合,平静异常。

      “后位我不要了。只请公子日后少穿素衣墨裳可好?”

      “为何?”

      “公子受伤,我等总要知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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