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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梦里梦外
在等候室门口值班的护士,一直留意着那个穿着褐色皮夹克的男人。
护士把阿静送去检查区后,回到了自己的值班席上。发现这个男人还固执地站在走廊的这头望着远端的那头,哪怕已经空无一人。
“请问大约需要多长时间?”又过了几分钟,男人走到护士跟前开口问。
“通常需要一个多小时吧,检查也挺花时间的。”护士好心地告诉他。“耐心等着吧。”
他点点头。“谢谢。”
于是他走回到等候室,站在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对没有诊号却在等着机会的母子:男孩子白白净净的,脸上有几点雀斑,鼻头翘起来,几缕刘海搭在额头上。孩子的眼睛总往他母亲所在的左边望,那边也是窗户的方向。男孩子捏着母亲的手,很乖地坐在椅子上,偶尔侧头和母亲交谈几句。
邱宇与那位母亲的视线交错时,那位母亲眼里显出羡慕的神色,他只好十分艰难地展露了一丝笑容。之前阿静说要让给孩子一个机会,被他严词拒绝,他觉得心有愧疚。
好在这时,来电打断了他尴尬的情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邱宇急忙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就朝外走,走到靠近楼梯那里的窗户旁边站那儿接听完了电话。
此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到那间等候室。他不敢再看到那孩子,尤其是那孩子的眼神。
他在楼梯口斜对面找到的另外一个小房间,里面两张简单的工作桌和椅子,墙边放着一组柜子,像是空置的一间护士休息室。他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点开信箱,一封一封的阅读新到的邮件。此时此刻,只有工作能让他转移忧虑、静下心来。
手机阅读久了,自然会累。看了约莫半个小时,头和眼都有些疼。他抬腕看看表,舒展下双腿,抵靠在椅背上,小憩片刻。
怎想到这一下竟然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躺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清晨初升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斜射进来,风一下一下牵起窗帘的一角,露出窗外景色,他顺着那一角朝外望去,只见一片还看似沉寂的大海,在点点粼光之间,铺洒着一道红光。
已经是早晨了。
他摸着身上的薄被,转头一看,床的那一半没有人,却见一件粉色的薄丝睡衣挂在床角。盥洗室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淋浴声,她已经起床了。
他拍了拍还留有她体痕的床单,笑着翻身下床,走到行李架跟前,从行李箱中找出一只精致的黑色丝绒小盒子,轻轻的拨开盒盖。
一枚精美的钻戒静静地嵌在里面。
他握着戒指,凝视良久。
盥洗室里时断时续的水声长时间的停了。他迅速合上盒盖,放回原处。
他刚转过身来,盥洗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在一阵氤氲之气中阿静低着头走出来,她一手抓着挽在脑后的湿发,一手捏着裹在胸前的浴巾。露着雪白、娇嫩的肩膀和脖颈。
一跨出门来,便看见傻站在房间中间的邱宇。她嘟着嘴笑了。
“还是吵醒你了?我已经很小声了。”她撒娇着,朝他走过去。
“没有,睡饱了自然就醒了。”他歪着头,笑着问她:“看到日出了?”
“嗯,在阳台上就能看到。”她走近他,近到贴住他的身,胸口的浴巾抵着他的肋骨,腾出捏浴巾的手,去挽住他的脖子,抬头轻声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沙滩上看吧?”
“恩,明天一定起来陪你!”
“真的吗?要说话算话哦。”
他看着她,好似一朵娇嫩的花蕾在他身上微微颤动,明亮又深透的眼眸中,含着热烈而期待的光。
他揽住她的腰,往前迈步,她被迫后退着,直到被他推到床边,同他一齐倒在床上,浴巾散开了些,两人哈哈笑起来,她的湿发立即晕湿了床单。
“我说的,一定要相信我。”他伏在她身上,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又是这个梦……这个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梦,他每次都在梦里说同样的话,琢磨同样的事,但每次都是无比愉悦的心情。他更欣慰的是梦里的阿静有一双魅人的眼,她能准确而清楚地看到他。她可以完全随意地走,可以开心地看海上日出,还能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他愿意看着这样的她,沉醉在她深透的眼眸里。
他情愿留在梦里不要醒,不要醒……
钟医生依言找到了等候室里的那对母子,他问询和查看了下孩子的病情,便吩咐值班护士赶快带这对母子进去做检查。
阿静在走廊上听到母子俩及护士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孩子的母亲一路连连说着“谢谢”。钟医生跟在后面,在阿静面前停下来,说:“苏小姐,我替那孩子谢谢你。”
阿静被他说得羞愧,她笑了一下,笑容里藏着难以言明的苦衷。
钟先生见她不说话,也不便再多说,便跟她告辞:“那么再见了,苏小姐,你小心些,有人来接你吧?”他忘了方才等候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的。”阿静肯定地点点头。“您快去吧。”她转身朝钟医生抿嘴一笑。
钟医生走远了。
阿静转回身,低下头,仔细听那母子远去的声音。好像隐约都能听到那孩子在检查室里与医生说起话来。她觉得自己总算还了孩子一个机会,不用负疚了。
她继续扶着墙朝前走,只几步就摸到了等候室的门。她仔细听了听,里面寂静无声。
“邱宇?”
无人回应。
她有些茫然,蹙起眉,犹豫要不要往里走。难道她走错了。可是刚才钟医生他们就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啊,就是这样近啊。
许是去了洗手间?她在门口静静地立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决定还是进去,朝前走了几步腿就碰到了之前坐过的椅子,弯腰摸到椅面,顺着摸过去,一,二,三……竟然全没有人。
她有点慌了,周围的安静也变得可怖了。
她转过身,面朝门口。“邱宇,你在哪儿?”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眼泪在眼眶里兜着。
可是,她不知道,这时,邱宇其实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刚恍惚地听到声音,艰难地从梦里醒过来,脑子的一半还沉浸在那美好的梦境里,就迈腿赶过来。另一半理智在急切地告诉他梦境已逝,眼前才是真实的景象。
他站在门口看到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脸焦急地摸索着拨号码。
一个与梦里不一样的她——茫然,慌乱,无措。
他彻底清醒了,急忙叫道:“我在这儿!”
阿静的手指一颤,随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大宇?”
“在这儿。”他压低声音,一边应着,一边走到她身前。
“差点要给你打电话。”她放下手机,眼睫上仍挂着一枚小小的泪珠,笑着把另一只手朝他伸出去。
“怪我不好。”他用手指轻轻抹去那粒小泪珠,“跑到那边屋子去了,没看见你回来。”
“干嘛去那边?”她与他一起朝外走。
“手机上网查邮件,那边信号好一些。”他捏捏她的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护士跟我说要一个小时的嘛,都查全了吗?”意识到阿静出来得这么快,邱宇心中已经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查全了,就是因为没查出什么问题,所以快喽。”
他低头看出她故作轻松的样子。“那医生怎么说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他恨不能自己陪着她去,可惜医院不允许,只有未成年人才能有家长全程陪伴。
“除了看不见以外,其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她重复了医生的话,“没有炎症,没有感染……”
邱宇盯着阿静的脸暗沉下去,他咬着牙床心疼地看着她。
没有听到他说话,她朝他这边侧侧头。
“恩。还有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她嘟着嘴笑,垂着的视线好似盯着故意嘟起的嘴巴,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希望了,没有光亮了。这三个字是好艰难的回答,轻飘飘的说出来。
虽然已做过心理准备,但唯一的那线希望就这样被死死掐灭,他的心口像被数吨重物砸中了一样,疼得他没稳住,身体晃了一晃。
察觉到一丝异样,阿静面色一沉,手停在空中,问:“大宇?”他已闭起了眼,根本没察觉到她的意图。
她便继续朝上,直到手指触到了他的面颊——怎么,湿润一片。邱宇这才朝一边别开头。
她吓到了。因为无法宣泄,所以无声的眼泪比嚎咷痛哭藏着更多的悲意,邱宇的泪水象毒药一样侵蚀着她的心。她疼得又伸出手,这次却被他紧紧握住了,紧到她怎么也挣不开。
“让我给你擦擦。”阿静说。
他没有回答,而是往后仰着头,好像这样眼泪就能倒流回眼眶里去似的。
阿静看不见,手依旧被他紧紧的握着,什么也做不了,她茫然的瞪着前方。
“大宇?”好久他都没有说话了。
等了几秒,“饿了没?我们走吧。”他终于开了腔。
“好啊。”阿静装着好像没有听出他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
阿静不知道,她越是笑,他却哭得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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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文案里放的那段对话,就是个注解,也是答案,突然想起有朋友问过。
额,情节发展要延后了……下章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