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木

　　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人心意，夏铭在几天后来到学校，看到教室里的情形时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并不因为是空荡荡的教室或者是灰蒙蒙的天气，而是经常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和自己老是在一起了。

　　别人可能没有感觉，程颖从这个周开始的时候就一直不明不白的躲着她，每次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对方便装作不知的样子别开眼睛或者转移话题，有的时候甚至看都不看夏铭一眼。倒是班上的人看出来季轩和程颖的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经常笑着说着什么话，像是别人都插不进他们的世界里去一样。

　　虽然说上次母亲的一席话让夏铭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是照这个情况来看，是对方并不想给她任何时间去讨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即使她一开始并没有抱着过多的抵触心理或者不适。夏铭突然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无力感，这种残酷的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女生觉得好像长久以来被认为是坚不可破的友情其实没有想得那么坚实和美好。

　　女生正低头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乱成一团的东西时，莫名感觉到桌子上的光团被一个物体挡住。失去阳光后的塑料桌椅让她打了个哆嗦，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此时却让女生觉得两个人之间隔过好几个星系，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光亮，就算是哪一点星芒，也是对方在几亿，几十亿年前施舍给自己的微薄希望。

　　季轩看到对方睁大着眼睛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向自己时不由地愣了愣，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女生眼里的空洞、失望、不解和淡漠。是自己几乎没有看到过的夏铭。潜意识里突然传来这句话，不禁地让男生的身体再度僵硬。重新理了理思绪，才对着对方缓慢的开口，“周天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饭的。”

　　女生找回了点理智，略带惊讶的看向男生，这让对方不自然的咳了咳然后继续说道，“为了庆祝荣升高二的那个家庭聚餐，没忘吧？”夏铭听到家庭这两个字，才缓缓从记忆里找出假期中发生过得约定，好像是对方母亲和自家妈妈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为了给两个人加油所以出的主意，只是当时只是一说，就算是定也是大人的事情，女生还是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突然严肃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突然提起来只能让人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嗯，记得的。”女生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沙哑的嗓音小声的响起。季轩却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倒是巧妙地把话题引到另一边去。“你记得就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对了，最近你和程颖闹别扭了吗？”只顾得担心另一个女生的季轩再次错过了夏铭眼瞳猛然缩紧的小细节。

　　长呼一口气，话里确实带了点笑意。“是么？没有啊，最近阿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是那么长，所以我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啦”带着点小小的无奈又有点别的什么，让男生来不及辨认清楚，“不过班上人都在说你们最近走的比较近啦，你自己去问阿颖不就好了，顺便也能为她排解排解心情什么的。女孩子之间有的时候也有不能碰的话题啊。”又或许是带着点小小的嫉妒顺口就说出来好多话。

　　夏铭不想承认自己只是知道对方在听见“你们走的比较近”之后的反应，有惊讶？不解？不好意思？还是其他的什么让人猜不透的表情。对方却没有一次让她得意，向来像哥哥一样无微不至的男生在这次谈话中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耐心。听完这些话以后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在吵闹的教室里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女生自己心里明白，她听的清清楚楚。

　　“是么？真是的，老让人担心。”

　　只有这一句，却让夏铭感觉快要哭出来一样，眼里酸涩地液体被主人的意志坚定地禁锢住，不表现出任何让人觉得意外的行为。夏铭只能默默咬紧下嘴唇，逼迫着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慢慢低下头去，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不想让发现自己可能略带哭腔的声音。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到要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男生为另一个人而这么担心的表情是她没见过的，谈到那个人好像再冷漠的语气也能全部化作温柔。

　　是再也明白不过情形。

　　好像被抛弃了般，被明明自己那么信任着的人抛弃了一般。明明是一直那么要好着的同伴，最终都背叛了自己。当吃说好的什么一直在一起，什么你是无可替代的，都是假的。这种血淋淋的认知让女生身心一片冰冷。

　　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我凭什么要忍受你们这样的互相探测，结果站在中间两边不讨好。而背叛了我的你们最后却可以笑的那么开心，却把我自己丢在原地。

　　长久以来女生一直忍耐的暗黑面终于被一连串的打击而慢慢暴露出来，脑海中因为忍耐至极限所以来回循环的几句话像魔咒一样缠绕上几人的未来。好像过了很久，却又感觉只是过了一刹，女生的嘴角轻微地上挑，是她以前经常做的小动作，现在却让人感觉截然不同。笑的下面不是寻常的温暖或者是无奈，而是淡淡的，捉摸不定的危险和黑暗。那一刻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破裂，又好像有什么在抽枝发芽，参天而起。

　　即使学生时代的她们再要好再亲昵。也终究抵不过那个从心底破土而出的，坚韧的生长着的小苗。终有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而树冠下面的阴影，谁也分辨不出来。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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