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殇

　　好春光
　　新芽儿发于暖枝旁
　　乳燕儿卧在喜床上
　　古来但见小儿皇
　　哪有天子求娶小娇娘
　　六宫同祝贺新郎
　　奶娘怀抱儿凤凰
　　小娇娘，儿凤凰
　　正酣眠在奶床上
　　叹时光
　　春在望，几时寻鸳鸯？
　　凤于飞，何处觅其凰？
　　贺新郎
　　莫道新芽儿几时强栋梁
　　怎知乳燕儿未必真凤凰

　　-- 《贺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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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睁开眼睛，眼见一个约摸十岁的小姑娘斜椅着床沿儿正抹着眼泪。忽的，她瞪大眼睛，望着我愣了片刻，“娘娘，您可是醒了？啊，老天保佑，阿弥陀佛！”，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可是身体似乎不听我使唤，铆足了劲儿，还是没能坐起来。“娘娘，您终于醒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破起身忙去扶我起来，拿着靠枕垫在背后。“你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我似乎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娘娘，您怎么了，连巧慧都不认得了，奴婢自小就伺候您啊？可苦了您了，这一昏迷就是四日”，说着，她哽咽地抽泣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听她哭，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喃喃自语着,“巧--慧--？”，此时，我怎么也想不起与之相关联的任何事情，只觉得混沌一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头--，头--疼”，我越是试图去想，越是头疼的很，嚷嚷着直叫。巧慧取了热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半晌才好些。

　　“娘娘，奴婢去传太医？”说着，巧慧扶我躺下，用被子将我裹上。我呆呆的望着她，脑子一片糊涂。“娘娘，您是不是饿了？要么奴婢先为您传膳？也对，您都昏迷四天了，粒米未进，瞧奴婢，竟然都糊涂了。”，说着，巧慧为我掖了掖被子，转身出去了。我仔细观察四周，床沿儿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样，明晃晃的布帘和锦被让我看着头晕。

　　“这是哪儿啊？我又是谁？怎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那个女孩儿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想得头昏，晕晕沉沉间仿佛看见眼前昏黄一片，正在半梦半醒间，恍惚听着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菀儿，菀儿，快让祖母瞧瞧”，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几个嬷嬷和宫女拥着一个盛装的老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还未及我反应，众人拥着老妇走近床前，眼前老妇一把将我搂住，“菀儿，我的心肝儿！”说着，身旁的嬷嬷宫女哭成一片。

　　我正恍惚间，老妇接着问，“菀儿，身上可舒服些了？”，随即转向身旁的侍女，“快去看看，怎么太医还没来”，正说着，一旁侍女领了命，忙告退出去了。“菀儿，不怕，祖母在这儿！”，“我到底怎么了？”,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心里千般思绪涌上心头，眼前此人是谁？听她口气，似乎是我的祖母，想必是我的亲人？还好，我是昏倒在自己家里，好在我看样子是个小姐，倒是不用受苦，有人伺候着，也不算太糟。“菀儿，这次必是落水吓着了，无妨，喝些安魂汤就没事”，正说着，我被人喂了几大口汤药，苦涩急了，差点没把我呛到。随后看了大夫，大夫说我并无大碍，喝两济驱寒的方子，再过三五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大夫退后，祖母搂着我，面贴我的额头，道，“果然烧退了，这下祖母放心了，李嬷嬷，你去一趟勤政殿，告诉皇上，说这里一切都好了，皇后无大碍，让他放心”，嬷嬷领命下去，随后祖母交代了巧慧几句话后离开，叫我好好休息。

　　及众人退去，我叫了巧慧，让她扶我背靠在床上，她就坐在床边。我决定从她口中慢慢盘问。
　　“你叫我什么？”，
　　“娘娘？您怎么了？”，
　　我没了耐性，这丫头，打我醒来问了也不知几个“怎么了”，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你别打岔，快说，我是怎么晕倒的，我这是在哪儿啊？”
　　巧慧皱着眉，“娘娘，您怕是落水伤得不轻，昏迷的这几日，口中只念着'水--水--'，奴婢也不知道您是要喝水，还是被水吓坏了，把奴婢急坏了！”，
　　“落水？”，我突然来了力气，紧紧攥着巧慧的手，“快说，我是怎么落水的，怎么就昏迷了这几天？”，
　　“啊---是---”巧慧刚激动地要说，突然咽了回去，眼斜着向殿外撇了一眼，小声道，“您是失足落水的，宫里只让这么说”。巧慧欲言又止，我猜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其中原委，还须花些时日。
　　“巧慧，你说我是谁？”
　　“娘娘，您是皇后娘娘啊。”，说着，对我的盘问一脸不解。
　　“你等等，巧慧，把镜子给我！快！”
　　巧慧不解地愣住我眼前，怕是被我的反应吓坏了。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自己下了床，晃晃悠悠地冲着镜子跑去，望着镜子，一个七八岁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走进我的眼前。
　　一旁巧慧急赶到梳妆台前扶我，“娘娘，还是回床上歇着吧。”，我摆了摆手，强撑着，“巧慧，我多大了？”，
　　巧慧哆嗦道，“回娘娘的话，您今年八岁”
　　我惊叹道，“什么？你别骗我！”
　　“娘娘，奴婢怎敢欺瞒您？”
　　听巧慧这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无可奈何，只能暂且接受自己的身份，从长计议。于是，我一整天躺在床上，把巧慧拉到床头坐下，仔细盘问一切关于我的过去。巧慧自然不明就里，只当我是因落水惊吓过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应对我的问题。

　　“巧慧，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自幼伺候您，如今已快七年了。”说着她一边忙着抽泣。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还没死嘛，你说说，今天既然祖母来看我，想必我也有父母兄弟吧？”
　　巧慧忙强忍着眼泪，瞪大眼睛呜咽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只知道您自入宫以来就随着太皇太后，不曾听说家中之事”，说罢欲言又止，我看她神情，想来其中必有一段隐情她或是不愿意说，或是避讳不敢说吧。好吧，头还痛着，既然如此，我且休息几日，慢慢来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我无奈笑了笑，“巧慧，你下去吧，我歇一会儿”。 “是，奴婢伺候娘娘歇息。”，说着她扶我躺下，掖好被子退下去了。

　　我瞪大者眼睛看着房中的一切，仰面望去，高高的房梁边悬着花灯，上面绘着牡丹，百合的图案，一派富贵祥和，只是灯下垂着的穗子叫人觉得古怪。暗自叹了口气，却听见窗外传了风吹铃铛的声音，我挪了挪身子，侧歪着看见一扇窗子虚掩着，隔着窗纱，隐约看着窗外廊檐下挂着风铃，叮叮当当。窗下是桌案，放着砚台，笔墨。我冲着窗子望着出神，风铃让我心醉，不由的睡过去了。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床边上立着人，映在光亮如明镜的地板上，仔细抬头一看，原来巧慧早就在帐外侯着了。

　　“巧慧，什么时候了？”
　　“回娘娘的话，申时了，您可要用膳了？”
　　“扇？什么扇...不扇的”
　　“娘娘昏迷这几日，中午醒来才喝了些粥，奴婢这就给您传膳？”
　　我终于明白，原来是吃饭啊，看来我着实伤得不轻，“你看着办吧，快，扶我起来，我想出去透透气。”

　　巧慧点头，服侍我穿好衣服，去殿外廊下坐着，聊了些有的没的。用过晚饭，我又遵医嘱喝了汤药，却怀疑到底这汤药治不治我的失意症唉。晚上，太皇太后命人来问过两次，听说我竟然能下床吃饭进药了，高兴的赏了几个太监宫女，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只有我一脸茫然，却也只能无奈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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