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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找工作
死一个流莺在混乱的南城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这里都能抬出不少死状各异的尸首,每个案件都要去查,那治安官还用不用吃饭睡觉了?
最现实的做法是尸首在停尸间放几天,没人认领没人告,就装在灵车上与其它无名尸一起拉出城去焚尸场火化了就地掩埋,免得发生瘟疫。
抬尸人细细翻捡着尸体的衣服,希望能找出点可以变卖的东西,可是这女人身上被搜得干干净净连一个铜子都没有留下。
“最恨这些拿刀捅的尸体,衣服沾了血怎么都洗不干净,洗衣娘们都不收这种衣服!”搬尸人恼火的踢了尸体一脚。
“就是!上次有个肥佬穿的是一件丝绸上衣,那可真是件好衣服,不但绣了花,还用金线滚了边,完好的话怎么都能换一个银币,结果被砍得稀烂,这些干抢劫的真TM糟蹋东西!”另一个搬尸人气愤地附和,手上却没停,粗暴地把半面美人的身体往已经堆了几具尸体的平板车上扔。
美人的颈骨砸在突起的车栏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脸啪嗒转向路边,一双带着死气的大眼睛,牢牢瞪着站在街角罩着斗篷的弱水。似乎死不瞑目。
弱水捏捏自己鼓起来的钱包,默默道声走好,转身一脸平静地迈进挂着金字招牌的佣工中介所。
青鱼教过她,搜死人的钱包是最天经地义的行为,特别是那个人是你亲手杀死的。“什么金钱肮脏啊,骑士的荣誉啊,那都是生活无忧、坐拥万贯家产老爷小姐们的论调,专骗傻子的,对,就是你这种一直在蜜罐里长大骄傲臭屁得不得了的傻子。”
青鱼对她以前的一套淑女生活准则嗤之以鼻,她也对青鱼的市井习性无上鄙视。但是毕竟是小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小山村生活了八年,互相影响了六年,昨天晚上回收标枪的时候,她顺手搜刮了半面美人的财物,心里居然没有半点不适,妈妈看到现在的她应该说不出的失望吧?
但是妈妈死了,全家都死了,只剩她还活着。生活教会她,想活着就得硬起心肠。把以前的一切都统统打包放进黑匣子,等自己够强大的时候才打开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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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工所一道大门隔开潦倒颓废的南城,
干净的青石地面,整洁的大厅,木质柜台后坐着个长相阴柔的中年人,他穿得很是得体,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可是眼神却毫无感情。
弱水放下头兜,铜红色的秀发逆着光,仿佛一圈燃烧的光晕,映着她精致秀丽的面容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中年人眼中滑过一丝惊讶,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披着旧斗篷背着大包裹的高挑少女是来找工作的。
常年做着人口生意,见过的绝色可以论百计。岁月是把杀猪刀,一个妞,美个三五年就泯然于众人,这帝都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满街都是穷困潦倒想要在帝都挣出个未来的美少女。
再说,这间有着金字招牌的中介所做的都是高门大户的生意,长年办着职业培训班,许多家境寒苦的幼童,被父母慕名送来,签订长期不平等契约,从小按天分给以训练,从技校里出来的,无论是账房管家还是女仆厨娘,都十分出色。
自己训练的人手都还消化不完,没得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寻工者揽生意的道理。
所以他对弱水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客气疏离的听完她所求工作职位,就把她往外赶,就连她掏出的推荐信也懒得打开。只建议她去旁边的露天人市碰碰运气。
弱水一出店门肩膀就跨了下来,她其实已经很累了,肮脏颠簸的长途译车足足坐了一个多月,那旅途劳顿的滋味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再加上昨晚一夜未曾合眼,她迫切需要一个热水浴和一张干净柔软的床。
但她还是咬着牙去旁边的人市里转了一圈。
人市其实就是一个露天的空地,里面稀稀落落的蜷缩着些面黄肌瘦的男女,他们安静的等待着雇主,眼神呆滞而麻木,象是对生活绝望已久。
一个麻脸壮汉剔着牙踱了进来,挑牲口似的一路摸摸捏捏看过来,最后停在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妇面前,伸手就去拽她的衣襟。少妇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惹得壮汉大怒:“想干活不?想干活先给大爷试试手感。”
那少妇闻言眼中含泪拼命摇头:“我只是应聘女佣,不做别的……”
“特么的,不识抬举!”麻脸大汉往旁边啐了一口。“有你站街边的时候。”
旁边一个满身酒气的猥琐汉子把手上牵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往他面前送:“大爷,我这孩子什么都肯干,别看现在瘦,吃两顿饱饭就是个水灵的小美人。”小姑娘怕得瑟瑟发抖,却没有勇气挣开钳着她胳膊的大手。
麻脸汉停下脚,上下一打量:“这么小,鹌鹑一样的货色也好意思往爷跟前凑。到楼里被客人一压恐怕就得断气,你诚心来戏耍老子啊?!”飞起一脚把猥琐汉踢了个趔趄。
壮汉骂骂咧咧的巡视了一圈,挑了三个略长得好些的男女,一手交钱一手按身契。末了赶羊似的把他们吆喝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弱水悄悄的靠近那个清秀少妇打听:“他们是去做什么?
清秀少妇先警觉地看了一眼弱水,发现是个外乡少女,放下心来:“那个麻子据说是哪家大妓院的采购,没事就总在人市转悠,毕竟这里的人价格比正式中介行要低很多。别人告诉我他三天两头的来……”
三天两头的补充新人,证明他手上的旧人损耗巨大,跟着他走的人多半是凶多极少。刚才麻子还凶神恶煞的要求三个年轻人签死契,看来是有预谋哇。
帝都实在是太凶险了。弱水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正在犹疑间,一个中年胖子转到少妇面前:“会做什么?”
少妇忙擦了擦脸,挂上一个亲切的笑容:“会缝补会做饭,内宅的事情都能上手,工钱也便宜,只要包食宿一月五百个铜币就成。”
胖子肥腻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一个月五百啊?”
少妇赶紧推销:“大爷,五百不贵,我一个人能顶两个人,吃得又少,随叫随到,保准伺候得夫人满意。”
胖子一翻眼睛:“我老婆刚死,丢下六个孩子,吵得我脑仁疼,你如果能妥妥帖帖的照顾好少爷小姐们,伺候瘫在床上的太爷,里里外外料理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休息,我就雇你。”
少妇高兴得猛点头:“老爷放心,我比牛还任劳任怨。”
胖子反倒有点不确定了:“丑话说前头,我家规矩大,伺候不周要扣钱,打碎碗碟要扣钱,干活干砸要扣钱,你要一心一意把老爷一家放在万事前面,另外晚上不许费蜡,洗衣服什么的有点月光就行了,不用看那么仔细。”
弱水在旁边听得都快咆哮了:“有这么苛刻人的吗?女佣兼保姆一人伺候七八个老小,还不许人家晚上点灯洗衣服。和这货比起来,自己以前那个总是醉醺醺的不着调的老祭祀真是活生生形象光辉了好几档啊。”
少妇迟疑了一下,依旧点头:我一定能做到。
胖雇主还不满足:“工钱最多四百。”
少妇含泪允了,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低眉顺眼地跟着他走出人市。
在经历七八个来挑保姆,厨娘、车夫的极品雇主之后,弱水毅然决然的转身出去找了个干净小旅社,扑在床上呼呼大睡,只等养好精神再筹谋将来。
在小旅社一耽搁就是五天。弱水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虽然看了很多书,猎过豹子羚羊,有点不为人知的小手段,但是总归没出过远门,在这繁华阴郁的帝都里,她举目无亲,虽然知道自己的目标,却完全摸不到通向目标的路径。
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四天,她想到去当佣兵,虽然在上流社会眼中女佣兵的名声不好,但是名声能够换饭吃么?不被逼到那份上,谁也不想去赚这种刀口舔血的钱。
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去到南城最大的佣兵介绍所,一看门口公告板上那些规则傻了眼,佣兵组织不是你想进,想进就能进的。没有非凡本事,不参加工会就想做个独立佣兵赚大钱?做梦还差不多。
倒是一排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佣兵倚在墙根底下,有气无力的呻吟冲着看公告板的人露伤口:“行行好,看在同行的份上给口吃的吧。”看得她心底发冷。
弱水那手掷标枪,开弩弓打猎的本领,到真正身怀绝技的魔武佣兵面前连渣都不算。再看看那些邋遢颓废挂着佣兵名号的流浪者,这些人平常的生存就靠偷窃和抢劫,一旦被逮到现行,或劫了不该劫的人,城外大道边的绞刑架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一个醉醺醺坐在流浪佣兵腿上磨蹭着想讨点好处的独臂老女人,看见弱水在打量他们,讥诮的喊道:“那边的菜鸟你在看什么,当年大婶我也是赫赫威名的玫瑰佣兵团团长呢,要不是运气不好,你今天未必就有福气能见我一面。”她仰头猛灌下几口劣酒,觉得很有趣似的埋首呵呵而笑。油腻纠结的灰白头发垂下来,挡住她憔悴苍老的容颜。
才不要这样活着!弱水木着脸紧了紧斗篷乖乖地回到人市旁边的中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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