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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一个持续多年的骗局
蜡烛不论怎么点,一排,还是点一圈,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
就像帝国神庙心血来潮颁布禁阅令不让你看什么,你就不能看什么一样,除了点一排蜡,骂骂粗口,无可奈何之余,该干嘛依然干嘛——饭照吃,觉照睡,就算精神上少了些乐趣,也可以用早点上炕吹灯睡觉等实际活动来补强。
人类是非常善于自我救赎的生物。所以弱水很快就从自艾自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甚至还很有条理的设计了好几个逃亡藏匿方案,但是稍一推敲,她又觉得这些方案完全是在扯淡。
她不停的策划再推/翻,推/翻再策划,直到女族长吩咐男的留下陪酒,女的统统关进客房,她都没想出个正经可用的主意来。
所谓客房其实是一间半地下的小石屋。
屋内阴暗潮湿,臭气熏天,除了简陋的茅草大通铺外,没有其他它任何家具。一个几乎只能算是窟窿的窗,开在墙顶上,一缕光从那里射进来,照亮角落里一堆可疑骨骼,从头骨外形目测应该归于人类。
“你说,女族长待会会不会又改主意把我们烤了吧?”春和垫着脚尖抓住木头窗棂用力向外望,外面的蛮族守卫见她如此不老实,一矛头戳在木棱上,要不是她手缩得快,估计半个手掌的都会被钉穿。
春和烦躁的走了几圈,试探着碰碰弱水,“也不知道劳伦他们怎么样了。”
弱水满脑子都是院长千里追杀,自己如何亡命天涯,没工夫搭理别人。
“还能怎么样?”红衣翻了春和一个白眼,用力脱下靴子扔到一旁,整个人往茅草床上一躺,结果惊起一窝蟑螂:“放心女族长亏待不了他们。”
“你就一点不担心?”春和扣着手指甲里的泥垢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红衣甚至笑了起来,她又不是没牺/牲/过色/相,天地良心,终于颠倒一回了,“我还巴望能看见他们簇拥女族长进洞/房呢!”
春和跟着遥想了一下劳伦与女族长进洞/房的场面,觉得一棵好白菜自己还没下口呢,就先被猪拱了,而且还是皮糙肉厚的野猪,顿时觉得十分不堪,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红衣瞥了她一眼,“劳伦的心早就有主了,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春和一怔,执拗的回答:“我本来就没奢望他能给我什么。”
“呵呵!”红衣高贵冷艳的表示不屑。
“我只是喜欢他!”春和背对着她说道,也没敢躺那窝藏着无数不明生物的草铺,只默默蜷到角落。
世间多数的错失,是因为不坚持,不努力,不挽留,然后催眠自己说一切都是命运。她才不要那么后悔一辈子。
可是大多数人都缺乏分辨智慧,不明白自己的坚持努力和挽留,到底是对是错。努力的方向反了,或者挽留的对象错了,最后都是一出误人误己的悲剧。可惜身处其中很难清醒,只有事后回头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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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客房的沉闷压抑,女族长的酒宴就愉悦欢快得多。
兽皮手鼓敲着有力的节奏,火塘的烤肉香味正浓,三张树墩品字排开,女族长居中,佣兵端坐左右。
女族长一碗碗喝着自酿的蜜酒,欣赏座下阳刚男儿们的雄壮舞姿,犀利的目光,三不五时扫过两侧佣兵们的面容。
“她老看我们做什么?”八公把头恹恹的斜撑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无聊的扣树墩上的洞玩。居然真的从那原生态的树墩里,挖出了一只指头大的象鼻甲虫。
“下酒吧?”坐他身边的阿麦无所谓的回答,倒是对象鼻虫十分感兴趣。拿过来放到酒里浸了浸,扔到嘴里嚼得咯吱作响,“老家好多这东西,我很久都没吃到了。”
八公厌恶的把阿麦的蠢脸一转,自己继续埋头扣桌子,扮病美人。
劳伦倒是对部落的蜜酒很追捧,让侍酒的男奴满了一次又一次。就着烤得金黄酥脆的肉串,吃得满嘴流油。
基德不喝酒,但吃东西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慢。作为佣兵队的头,在其余人都指望不上的情况下,他偶尔也会停下来,同喝得半醉的女族长敷衍两句,应和她那些深具神经文青气质的感慨。
也不知道这么个住在深山老林,霸王龙一样的彪悍女人,从哪个鸟人那里学来这种学院派的抒情方式,而且越醉越投入。
看见烤肉串边上装饰的花,她会拈起来轻轻碾碎,在片片落/红/飞舞中,小声嘟囔:“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 ,再悲伤也抵不过时间。”
猛灌下一口酒,她忽然虎目含泪扬天长笑:“有时候念念不忘,只是爱上回忆。一次犹豫,一次背叛,一次意外,就足以让它枯萎!”
发展到后来,女族长索性提着小酒罐,仰脖咕咚咕咚干掉,潇洒一掷,豪气干云一抹嘴,人来疯似的从男奴手上抢过一只小手鼓,边拍边低声吟唱:“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呀那个绿了芭蕉!得呀得喂!”
旁若无人的样子,不亚于一只母霸王龙,坐在绝顶山巅打着手鼓对月抒情。
陪酒的佣兵们全都被震撼了,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随之而起一股浓浓的担忧:“我们会在她清醒后被灭口吧?”。
基德冲劳伦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把座位挪得离主位更远些。
对面阿麦八公见了也有样学样,用着蛮力将面前的大树墩子平平移开三尺。
在他们身边的侍卫们也不动声色的贴墙蠕动身体,力求离这只疯癫状态的神兽远些再远些。
只可怜那侍酒的男奴,明明怕得要死,还硬撑着守在旁边不敢走。
厄运果然会降临在离危险物最近的人身上。
“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女族长加西亚唱完小曲,顺手就把他扯了过来,压在桌上,很凶狠的问道。
可怜的男侍酒哪里听得懂如此诗意的大陆通用语啊,只无辜的睁大眼睛,期望族长大人看在他温顺纯良如小鹿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加西亚一贯都是不怜香惜玉的主,见男奴半天不回应,顺手提起他来往门外一掷。
也不知道这位女族长究竟有多大的手劲,只听男奴的惨叫声在屋外袅袅不绝,一路拉高,直至失了音讯。
加西亚双手一展,眯着眼,气定神闲的缓缓坐定,重新将手放到大腿上,挺直腰身,眼睛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基德身上:“都说精灵是森林的宠儿,你来告诉我,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因为树的不挽留?”
基德端起酒杯喝了口,淡定的回答道:“因为很早就离开了森林,所以很抱歉,我无法回答族长大人的问题。”
女族长眉毛一竖,正要发作,八公懒洋洋的插话:“加西亚,你没长脑么?”
“风的追求,是玩玩就走,树的不挽留,是美人万千君王侯,所以树叶才宁死也要有尊严的走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讶的望向八公,仿佛有一种痴呆儿忽然变得智者的即视感。
八公傲娇的白了这群蠢货一眼:“长肉的同时我也在长脑子好吧。”
加西亚如遭雷击:“是这样?是为了有尊严他才宁死都要走?”她从手镯里摸出一张泛黄的卡片,卡片很精致,上面不但有烫金的树叶花纹,四角还包着银边,镶着水钻。卡片内页用花体写着一排绯句,字迹华丽而飞扬,却透着些脂粉气。
“当年我向莱昂讨一个说法,那些老头子就给我这张粉红色的卡片,告诉我这就是莱昂要离开我的理由,”加西亚爱惜的摸摸卡片。
八公斜斜的瞄了一眼,笑了:“是不是为了有尊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类似于这样的话和卡片,芒星学院情/人/林里到处都是,多半是十几岁女孩子欲擒故纵写来给自己那个负心人的。”
“如果哪个男的拿这种句子来给你作诀别的话,那肯定是敷衍你的哦!而且还是一点都不用心的敷衍!说不定还是他顺手在情人林里摘的呢!”
女族长前思后想,很快就明白了关窍,怒火中烧,一拳把面前的树墩捶到地里:“肯定是那帮死老头子干的好事,亏我这么多年冥思苦想,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结果是被这些老不死的涮了!”
这下更坚定了要去帝都的决心,不然以为本族长好欺负是不是?被他们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哼,这次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女族长大手一挥冲自己的侍卫长下令:“虎菜,明天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枫叶帝国。”
当年的帝都之旅让侍卫长印象深刻,一听又要去,他一张脸皱成棵苦菜花,不甘不愿的回答:“好的”
加西亚瞪了他一眼:“这次我没那么愤怒,不会胡乱生事,也不会出现数个小国在我们背后一路追杀的情况了。”
侍卫长打了个寒颤,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相信。这位女族长上次去帝都做的荒唐事数不胜数,而且还从铁戟大帝眼皮底下掠劫了个帝都文艺学院的教授回来作家庭教师。
乱七八糟的上了些文化课后,暴躁的女族长终于忍耐不住,把这个终日唧唧歪歪闹着要回家的家伙给扔到暗河底喂了鱼。侍卫长很可惜一阵他那身细皮嫩肉,腌起来,可以吃很久呢!
“至于你们!”加西亚盯着佣兵们看了一圈,思索着是不是要把这些人做壮行菜色,打了个酒嗝,正要开口,她的侍卫长机灵的接过话头:“你们就当我们的随行奴隶!”
屋里的奴隶皆对这些佣兵们投以怜悯的眼神:这群懵懂的人大约还不知道,就刚才,他们已经在女族长的烤肉架上盘旋一圈了,虽然侍卫长让他们免于上烤肉架,但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比上烤肉架也好不了多少。
在蛮族眼中,随行奴隶不但等于苦力,还约等于储备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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