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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莲花山往事
巫师赤nuo着上身,胳膊上套着朴拙的金色臂钏,紧绷的古铜色肌肤上,用铁锈色和靛青纹出繁复古奥的图腾,除了腰间围着一条厚重鲜艳的多摺裙外,通身上下再无别的布料。
他的名字按照部落的发音是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词语,艰难晦涩的程度简直可以让舌头打卷,但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其实就是毒蛇的牙齿,简称蛇牙。
“你的军团好像全军覆没了呢。”老鬼转过身对着蛇牙笑,口气却有些不屑,“你能驱蛇在一夜间将前哨站的人全部吃掉,靠的也许就是他们对你不曾提防吧?”
村正很准确再补上一刀:“谁能想得到寨子里地位尊崇的巫师会对自己的子民下这样的狠手呢?当然是易如反掌啦。”
闻言蛇牙粗犷的面容浮上怒意:“你们两个尖牙鬼简直象娘儿们一样嘴碎。”要不是看在传说中的部落秘宝的份上,他才不会和这两个家伙合作。
没等村正翻脸,他的手指在面前粗糙的羊皮地图上一划:“还是关心关心跟着佣兵逃走的圣女吧,过了这个山谷可就到莲花山了。”
老鬼知道莲花山。这是一座大得超出人类想象的大山,整座山形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山峰如花瓣,层层铺展,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瓣,每一瓣都高峻陡峭,整座蹦蹦部落就藏匿在整朵花正中间名叫莲花台的平坝里。
传说蹦蹦部落的秘宝和历年收刮的宝藏,全藏在莲花山其中某片花瓣上,可惜当年他在这些山头上找了许久,一无所获,要不是遇见了正当妙龄的静流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要象无头苍蝇般找下去。
时间过去许久,他仍然记得初见静流川的模样。
年轻的圣女倚在飘满花瓣的温泉里,神色漠然的望着他这个闯入者,那么美,那么骄傲。两人互相打量良久,他缓缓取下面具,接受圣女的凝视。
静流川一双明妙的眼睛里渐渐有春、色/流淌,末了她冲他招了招手,他上前执起那只手,轻轻印上一个吻,唇下的肌肤细腻丝滑,泛着玉质般柔润的光辉。
ru白色水汽袅袅升腾,洞内香气氤氲,静流川象是被他的大胆震惊了,先僵硬了片刻,然后手一翻,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就算是血族的躯体,也经不起如此暴烈的力量,他在吐出一口碎牙和鲜血的同时,颈椎“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一只手扶正骨骼,闪身扑进水池,摁住静流川的身躯,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凶狠的厮打不知道为何到后来就变成肢体缠绕。
当一切都结束后,静流川躺在他的怀抱中,疲惫的叹了口气:“真好。”
“我们私奔吧?”他趁机提议。
“痴心妄想!”静流川骂道。
雾季以后,静流川还是跟着他走了,放弃一切荣誉、权利与财富,仅带了几个贴身侍女,只身上路,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决绝。只是她绝对没想到,深情款款的爱/郎,在百般探问不出部落秘藏的情况下,陡然翻脸,冷酷得让人胆寒。
每个悲剧的女人,背后多半都站着一个只能给她快感,而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女人们是感性的动物,总是抱着用谎言编织的美梦执迷不悟。
“不过毕竟是最神秘部落的圣女呢,心都被剜掉了,还能挣扎着活下去,一路从帝都逃到部落。”老鬼嘴角挂上一个讽刺的笑,冷冷的想。
其实,如果不是他的授意,静流川的小侍女哪能那么容易把她从下水道里捞起。
他给将静流川折磨的油尽灯枯,其实就等着她逃回部落去。他了解她的每一寸心思:高傲的静流川,忍受不了废人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打开秘藏,替自己恢复生机。
不是他心狠,是静流川不幸生为部落圣女。
当年,血族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遗失,血族的元老们曾共同许诺,不论是谁,只要能把它给找回来,血族定会倾种族之力给予至高赏赐。
老鬼在帝都建立黑市,买卖消息,查探许久,才有隐约线索表明,这件物品其实是在阴错阳差之下被蹦蹦部落抢走。
野蛮原始的部落里,并没有人意识到它的价值,也许这样宝物就象部落其他掠夺来的战利品一样,堆在仓库里落灰。
“无知愚蠢的土著!”想到宝物蒙尘的样子,老鬼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唾弃。
他身边的巫师闻言冷笑,拔出根尖端包着银的桃心木降魔杖,指着老鬼喊道:“自大的尖牙鬼,我忍你很久了,想打架吗?”
老鬼摇摇头:“你哪里用得着我出手!”
巫师忽然觉得一阵尖锐的寒气从背后贯穿至前胸,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坚逾铁石的胸膛,冒出一节灰扑扑的刀刃。
在他背后,村正拧着刀柄旋转,慢慢将他的心脏绞成碎片。虽然痛锥心刺骨,伤口却没有一滴血冒出来。
“不可能。”蛇牙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天生体质强横,一身皮肉都是用药水泡过,寻常刀剑砍上去连白印都不会留一条,他不相信这世界还有人能捅穿自己的胸膛。
他再低头看看那节灰扑扑的刀尖,象是想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村正面无表情的抽出刀:“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全名?”
“什么?”蛇牙捂着胸口,声音低哑干涩。
“妖刀村正。”
“妖刀?”蛇牙呢喃着委顿在地,尸体如同失水的果子一般,飞速的干瘪了下去。
村正象踢垃圾一样把巫师的尸体踢开,提着灰扑扑的长刀,看向老鬼:“需要放把火吗?”
老鬼微笑着点点头。
搭建在古树上的前哨寨燃起了汹汹大火,远远望去犹如几支巨大的火炬横亘在山谷半空,艳丽火光比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还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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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流川站在莲花山半腰的密道口,眯着眼睛望向远处袅袅飘散的黑烟,经过一天一夜的燃烧,前哨寨应该彻底化为了灰烬。作甬者的名称她隐约已经猜到——除了老鬼,没有谁这么丧心病狂。
“等我恢复过来,我一定要亲手把木桩钉进你的胸膛,把你架在火上慢慢烤,把我所受的一切痛苦,一样一样的还给你。”她捏紧拳,忍受着胸腔里火烧似的疼痛,“等我恢复过来!”
“走吧,姑姑,”扶持着她的春和感觉到她身躯的颤抖,小声的劝道,“过了这里,就回家了。”
“回家?!”静流川桀桀的怪笑起来,甩开她搀扶的手,提着锁链大步向前。
春和私底下一直怀疑圣姑其实早就疯了,现在看来,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要不怎么圣姑脸上一点欢乐的意思都没有呢?
静流川才懒得跟她解释,和人私奔的圣女,是不名誉的存在,回到族里等待她的将不是族人的拥戴与称颂,而是严厉惩罚与唾骂。
静流川只有自我救赎的愿望,没有承受惩罚的觉悟。所以这趟回到蹦蹦部落对她来说,并不是回家,而是准备回到家里偷东西——而且是在不惊动家里人的情况下。
幸好作为圣女,她不但拥有特权,而且还知晓许多普通族人并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半山腰这条直通部落的逃生密道。
一行人在黑暗憋闷树根遍布的秘道中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终于爬出洞口的时候,全都有一种爬出坟墓重见天日的庆幸。
静流川看看星空辨别了下方位,指着出口旁边一棵毫无出众之处的大树,让春和往下挖出。
春和在泥地里扒拉良久,拖出一口陈旧的木箱来,撇去箱上的浮土,将未上锁的箱盖掀起,里面居然是几套陈旧的部落服装,和几块腰牌。
“换上吧。”静流川示意道。
劳伦有些哭笑不得:“看看我们,再看看你们,就算穿上部落的衣服,也完全不搭吧?”
静流川不耐烦了:“叫你穿就穿,啰嗦什么。”
春和小声补充:“不会露馅。”
基德却大概领悟她的意思:
蹦蹦部落人种起源本来就驳杂,就算是同是蹦蹦子民,眼睛和头发、皮肤的颜色甚至种族也不尽相同。更何况,他们还会不定期的下山掠劫些强壮的青年男女来补充人口,保持部落的活力。所以只要有身份腰牌在,别惹人注目,也多半能隐藏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蹦蹦部落的人口和规模比个普通小城还大,要不然当年老鬼哪能在部落里潜伏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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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往下俯瞰,莲花山九九八十一峰,名副其实。
蹦蹦部落其实也在一座山峰上。与周围环绕的挺拔诸峰相比,这座充当花/蕊的山峰明显粗/壮敦实,只是不知道为何,却象被利刃拦腰砍断般,整座山峰,只剩一个平平的高台,偌大个蹦蹦部落就建在这平坦光滑被称为莲花台的大坝子上。
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石台四壁几乎垂直,上下只有一条狭窄的石梯和两边古老的索道。纤薄陡峭的山峰,花瓣般环绕在它周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不但阻挡了来自周围的干冷寒流,也阻挡着来自外界窥视的目光。
只是凡事有利也有弊,在这些屏风的环绕之下,山谷里蒸腾的水气也难得散发出去,导致蹦蹦部落常年都飘荡着雾气。特别是苍岭群岛雾季来临时,一连几个月,寨子都被笼罩浓厚的迷雾中不见天日。
出入寨子的秘道位于莲花台最隐秘角落的荆棘林中。
穿出荆棘林,春和环顾一下四周,脚步明显欢快起来。越是往前走,脚下的泥土就越薄,古老的石头路面渐渐显露出来,草木也越来越稀疏。
最后春和已经踏着一条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黝黑石道,大步向前狂奔。
前方雾气深处忽然出现了一点火光,隐隐约约,晃晃悠悠。它橘黄的光色在雾气中是温暖的象征,尽管那么微弱,却让她像是飞蛾般恨不得扑过去。
“我回来啦!”她忍不住高兴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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