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伏念）年年岁岁

　　【五】

　　伏念受伤了，在一次和自己二师弟颜路的剑术比赛中。

　　颜路本是无意，他甚至不知道伏念因为自己受了伤，因为伏念那深色的衣袍掩盖了渗出的血色。

　　伏念败了。并为之无精打采了好些天。

　　虞易不明真相，为伏念这几天的无精打采大发脾气；颜路不明真相，他不觉得那样一次比试有什么，他不明白伏念是有多么的心高气傲。

　　对颜路而言，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比试而已，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没有什么好争的也没有什么好为之难过的。而对伏念而言，那却意味着自己的不行，他的目标是当上儒家掌门，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齐国就会亡，若不在儒家混出名堂自己就只是个低贱的亡国奴。

　　他伏念是贵族公子，从小便是一个骄傲的人，怎会忍受那般屈辱。

　　他亦知道颜路性子淡薄与世无争，对所谓掌门之位根本不在乎，只是，他却是那般优秀。

　　师尊正在自己与二师弟之间谁继任儒家掌门纠结，这是自己早就发现了的。

　　夜晚，伏念来了藏书阁。伏念喜欢读史书，他喜欢猜想历史上那些熠熠生辉的名字的主人的生平。在那些熠熠生辉的名字中，会不会有一个名字的主人曾经历过和自己一样的命运？

　　伏念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活在一个金玉梦里，可一梦醒来自己面前却是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而已。

　　梦，也该醒了。六国亡了五国，过不了多久自己也是亡国之人了。自己不是子房，亡国时尚且年幼，能够忍辱负重到长大的那一天。

　　伏念来时直觉藏书阁隐隐有着一股香味。那香味，似乎是酒香。他顺着香味，走到香味的源头，却见虞雨师缩在角落里喝着酒，一边哭一边流泪。虞雨师早已喝醉，酒洒满衣襟。

　　夜静得很，也暗得很。

　　一个女孩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默默哭着，她甚至不敢哭出声来，因为怕被人发现。

　　伏念一向害怕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他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伏念踌躇稍许，只得从虞雨师手里抢过酒壶，然后放任着虞雨师哭。

　　虞雨师却只是小声的啜泣。

　　伏念将木窗打开，冷冷的夜风吹进屋子，虞雨师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消一会，酒便醒了大半。

　　“咦？子念？”虞雨师迷迷糊糊的问。

　　“怎么成这样。”

　　虞雨师不答，只是往角落里又缩了缩，交叉的双手不停摩擦着臂膀，喃喃道：“好冷。”

　　“总算醒了。”伏念说罢，便把木窗关上。然后点起火烛，留了句“快些回去。”便找出一卷书伏在案上看了起来。

　　虞雨师没有反应，依旧蜷缩在阴暗角落里。

　　一片死寂。

　　过了好久，虞雨师才自言自语的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言语让人不明白她想表达些什么，再加伏念此时本就心烦意乱，根本没听得进去。

　　只是在听得有一句话时伏念微微愣了一下“我一直觉得自己一直活在一个金玉梦里，可一梦醒来自己面前却是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其他，伏念没有深究，依旧强装镇定看着自己的书。

　　此时伏念心中所想只有怎样让自己的剑术学业进步，以及，怎样当上掌门。

　　很久以后，伏念又想起这晚上的事，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可笑。如果那时候的自己不是那么好强好胜那么自傲那么经不起失败，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够稍微将一点心思放在雨师身上，那么以后的种种会不会不同。

　　平日里那么开朗那么爱笑，一下子变得那么悲伤一定是有缘故的啊。

　　虞雨师突然笑了笑，那笑声是从来没有过的放纵，然后她道“世上有那么多不如意，由不得谁嫌寒憎暑的。一个心远的人总是要比其他人多吃点苦啊。”说罢，她便起了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藏书阁。

　　那句话就像是对什么的讽刺。

　　对虞雨师自己，抑或是别人，伏念已经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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