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新年好
　　顾念回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
　　保姆买了桃枝插在花瓶里，顾爸爸包了红包贴在桃枝上，算作是准备过年了。
　　顾念到家的时候没有看见顾思，心里面有些小小遗憾。楼上也找了找还是不见人，顾念脱下外套和围巾，下楼给顾思打电话。
　　多来爱梦的主题曲在顾思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去年顾思生日的时候他给他买了一部三星　，里面的闹铃、来电、短信什么的都是他给他设置好了并选的铃声。这么琐碎的事情，他也只会给顾思做，连自己的手机铃都没有调过，但就是忍不住要去为自家弟弟做。
　　顾念大概猜到了顾思在做什么，他挂了电话，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顾思躲在顾念的大衣柜里，等着他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算作是你回家太迟的惩罚，顾思忿忿的想。

　　顾念进了房间，保姆阿姨已经给他换好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他拉上窗帘，把笔电放到书桌上，转身去小客厅喝水。
　　顾思明明听到顾念已经进了房间的，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顾念回卧室挂衣服，他躲在衣橱里犯困，最后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顾思发现自己正躺在哥哥的大床上，他愣了两秒钟，气的要死。
　　“哥、、、”顾思看着正在一边上网的自家哥哥，怨念的喊。
　　“醒了？”顾念转身过来看他，顺手关掉养宠物的窗口。
　　“、、、、、、”顾思看着自家哥哥一时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顾念的注视下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又不是没穿衣服，再说就算没穿衣服又怎样，都是男生又是兄弟。
　　“那个，”顾思抓了抓自己短的根本就抓不起来的头发，想了很长时间才说了一句，“都不喊醒我！”
　　“你睡得太沉了，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几点？”
　　“额、、、，反正很晚啦！”
　　“时间还早，再睡会，待会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噢，”
　　顾思躺下去，拉上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顾念背对着他，室内打了空调，有二十度左右，他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厚毛衣。肩胛骨耸起来，挑着毛衣。
　　顾念和顾思一样，都不喜欢高领的毛衣，也不喜欢围围巾。
　　顾思看着顾念的背，突然问了一句，“哥，你交女朋友了没？”
　　“什么？”
　　顾念正在整理资料，听见顾思说话便转过头来。
　　“没有，我是说，前些天遇到李可姐，她问我你交女朋友了没？”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其实我觉得李可姐挺好的，爸不是也挺喜欢她的么？”
　　“所以？”
　　“你会喜欢她吗？”
　　“顾思，”顾念走过来蹲在顾念边上，捏了捏他的鼻子，“哥哥以前说过的，永远把你摆在第一的位置。你现在还小，哥哥不会分心去喜欢别的人，等到有一天，你长大去照顾别人了，哥哥再去找一个伴也不迟。”
　　“真是，我现在不小啦。”
　　顾思笑了笑，想要表示自己真的不小了，伸出手来挥了挥拳。
　　顾念把他的手塞进去，继续回去手上的事情。

　　年过的很一般，和往年一样，去四喜楼订了一桌。吃完饭之后又去恒顺买了糕饼干果之类的，回到家里顾念泡了茶，顾爸爸把东西摆上，给父母烧香，然后一家三口围着沙发前的茶几看春晚。
　　在顾念他们还小的时候每年过年顾爸爸都会带着他们去爷爷家过，在宁城下面的一个县城，叫梓屏。
　　爷爷过世前是梓屏医院的院长，住在医院的一个大四合院里，顾念高三毕业的暑假胃癌去世了。一晃就是三年。
　　顾念的性格有点像他爷爷，沉稳干脆，对人对己都能下狠手。人老了也是那样，腰背挺直，言语少，说话温平，少见喜怒。
　　顾念和顾思小的时候并不常在爷爷家，每年也就只能在那呆几天，爷爷还有很多事要做。但顾念还是觉得和爷爷亲，有的时候爷孙两个下一局棋，话不多说，心里面就像说了很多话一样。顾爷爷看了一辈子的病，是梓屏出了名的有本事的医生，一直到去世前不久还有人上门来找他看病，却不知道顾老院长已经病得厉害了。
　　送到宁城治疗了三个多月去世了，顾叔叔说老爷子早就知道自己的病，知道却不治。以顾家的条件多少钱都花得起，顾老爷子是知天命。
　　顾念后来陪顾爸爸回老家整理爷爷遗物，顾爸爸翻到一封信，开头就是安安、平平，他递给顾叔叔看，两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掉眼泪。
　　到底是父子，血缘这种东西，是拴着心的牵绊和不舍。明天就要死了今天半夜还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大媳妇去世的早，二儿子两口子婚姻也不顺，老人家不说，还是记挂着。记挂到死，死了也要荫蔽子孙。
　　顾爸爸说中国人不是没有信仰，信仰一直流在血液里，不用说出来。

　　春晚其实没什么意思，但父子三个坐在一起也只有看春晚。闲散的聊两句，顾爸爸给儿子发了大红包，春晚结束之后各自回房睡觉。

　　顾念给几位同学回了新年祝贺，看到李可发来的短信，想了想回了一句“新年快乐”作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懒得撒谎，但也不能说出“我有一个同性的床伴”这样的话来。
　　然后是文彦的，请他出来吃饭，他想了想回了个“好”。
　　再往下翻看见乔方西发过来的信息，
　　“今天好冷，新年快乐。”
　　顾念看着这八个字，心里面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无家可归。
　　孤单单的年夜乔方西说他过惯了，顾念当时听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这几个字，却还是不忍了。
　　他拨了电话，那边接了，彼此都不开口，乔方西先笑了。
　　“放心，大过年冻死的惨剧没有发生哦。”
　　“、、、、、、”
　　“怎么？”
　　“还好吗？”
　　“还不错。”
　　“晚饭吃的什么？”
　　“饺子，速冻的，挺好吃的。”
　　“、、、、、、、”
　　“开玩笑的，有同学没有回家，一起出去吃的。”
　　“、、、、、、”
　　“顾念，”乔方西顿了一下，“新年好。”
　　“你也是”顾念也顿了一下，“新年好。”

　　顾思站在顾念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拆开了的礼物，听见哥哥在讲电话，他影约猜，应该是个比较重要的人吧。
　　那么多人贴着自家哥哥，他还是头一个听见他和另一个人这样讲电话。每年的第一个新年好也送给了这个人。
　　顾思拿着一套海贼王的碟，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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