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锦绣佳人

　　>>>>>03.
　　十一，十二，十三……再向上迈一步，叶暖急忙转个身，走向了角落的病房。楼前是一棵枫树，郁郁葱葱地遮住了楼前的阳光，让整个楼道变得愈加昏暗。
　　门是虚掩的，叶暖轻轻一推就将它打开了，迎面而来的自然也是一记不敢下重手的爆栗。
　　“你又跑哪里去了？！”
　　叶暖抬头，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同自己有几分像的面容，便浅笑起来。那是姐姐叶温，她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
　　见叶暖笑了，叶温的表情也软下来，气不过也只能伸出食指在叶暖额头上重重点一下：“你啊，真是一会儿也呆不住！”
　　叶暖假装向后倒去，又很快反弹回来，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手里的本子举到叶温面前，抿着唇期待着叶温的反应。
　　一张素白的纸上，画着那个少年的侧影。有些单薄的身形，眼神却是那么坚定。
　　“诶——叶子画得真好，这男孩是谁啊？”
　　听到姐姐略带赞叹的声音，叶暖满足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翻开写了越前名字的那页，指给叶温看。
　　“是今天认识的朋友吗？叶子真厉害！好了，咱们先把这个放下，来——该吃药了——”宠溺地抚了抚叶暖的长发，叶温拿过她手里的本和笔放到一边，又拉着她坐到床边，将桌上的几个瓶瓶罐罐拿了过来。
　　叶暖立刻皱起了眉头，把脸转向了一边，从胃里升腾起一种恶心的感觉。
　　叶温见状，赶紧把药又向前伸了伸，声音放得很轻：“叶子乖，把药吃了。”
　　叶暖转过头，委屈地摇头。看着妹妹苍白的脸，叶温的心里也酸涩起来，却还是狠下心板起了面孔，将手里的药塞给了她：“叶子要听话知不知道？”
　　叶暖低下头，隔了好久才拿起一只药瓶来，打开瓶盖仰起头，让那些液体流向胃里——真难喝。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叶暖不由得眉头紧皱，急促地咳嗽起来。叶温赶快俯下身来帮她顺气，眼里满是心疼。
　　“叶子真乖，下次姐姐给你带章鱼烧来……”说完，叶温急忙拿起桌边的水，递到叶暖面前，看着她慢慢喝下。
　　“还喝吗？”
　　叶暖紧紧地握着杯子，轻轻摇头。
　　良久的沉寂。
　　“叶子，你怎么……不说话呢……”指尖滑过女孩的发梢，叶温低下头，终于忍不住轻叹。
　　叶暖捧着杯子放在唇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说话的权力，更习惯用笔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的呢？
　　她已经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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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在医院的日子是了无生趣的，叶暖还是常常溜出去，站在住院部高高的台阶旁安静地等待着越前的出现。她不习惯呆在阳光下，而黑暗总能带给她安全感。
　　一天一天就在这样孤独的等待中度过了，越前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过。夜幕悄悄降临，远方传来古钟悠扬的钟声。叶暖撑着膝盖站起来，一级一级地踏着台阶，摇摇晃晃地进了楼内，眼里满是失落。
　　已经一个星期了啊。
　　叶温今天来得有些晚。当房门打开时，叶暖还安静地坐在床上，在平滑的纸面上勾勒出几笔虚渺的线条。
　　“叶子。”叶温快步走到叶暖面前，成熟的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医生说你可以出院观察了！”
　　叶暖抬头，睁大了眼睛，平静的眼底有了一些波澜。叶温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愕，还沉浸在可以出院的喜悦中，双颊微红地絮叨着医生的叮嘱和今后的打算，很久之后才发现房间里的沉静。
　　轻轻搂了楼叶暖，叶温的声音低下来：“怎么了？叶子不高兴吗？”
　　所有在脑海中停滞的时光一点点倒退，和蔼的主治医生，笑起来很甜的护士小姐，旁边病房里那个很小很乖的患了先天性心脏病的男孩，走廊最尽头孤独的阿婆……这里是一座隔世城池，生活着很多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人们。他们伴着欢笑或恸哭离开，留给她一段纤尘不染的回忆。
　　最后出现的，是那个在阳光下闪耀的陌生少年。
　　——原来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见过外面的阳光了啊。
　　——怎么会不期待呢？
　　>>>>>04.
　　夜雨。
　　叶温留了一晚，在睡前手脚利落地将所有行李都整理好打了包。这样的事她总不让叶暖做，倒也让叶暖落了个清静。
　　“好啦好啦，叶子快睡觉吧，明天可不能赖床哦。”拉上行李箱的拉锁，叶温转身就看到叶暖坐在床上认真地看着她，便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也脱了鞋钻进了小小的被窝。
　　她们就像儿时那样，头靠着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如两朵顽强生长的花儿，试探彼此的呼吸，聆听彼此的心跳，心意交融。
　　窗外，雨未至。一段秘密时光，也在这细雨稀疏的暗夜之中，悄然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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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叶温叫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叶暖揉着眼睛坐起来，穿衣，梳头，走出病房，跟在叶温身后在空荡荡的陌生街道上奔波。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她们也像现在这样劳碌，辗转于各个车站，每天都好像有走不完的路。
　　踏上电车时，远方灯火阑珊，大大的车厢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叶暖的意识一直在时空中飘渺不定，浑浑噩噩的感觉让她更累。叶温坐在旁边，拿出外套盖在叶暖的身上又搂过她，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肩膀，嘴里哼着这里的人听不懂的童谣。
　　“天上的星星低垂，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你在思念谁……”
　　算是童年的回忆吗？叶暖依旧闭着眼，却笑了，紧紧地抓住了叶温的手，终于伴着歌声沉沉睡去。
　　耳边渐渐有了些嘈杂声，叶暖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们还没搬来日本，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除夕夜。爸爸妈妈永远那么温柔，无论什么时候看向她脸上都会挂着恬淡的微笑。她和姐姐叶温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盘腿挤在沙发上满怀希冀地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五！四！三！二！一！”
　　“当，当，当……”
　　——时光就这样伴着悠悠的钟声离开了。叶暖蹙眉，眼角毫无察觉地滑下一滴泪来，落在叶温的手背上，带着一瞬的冰凉。
　　叶温蓦地惊醒，望着手背上的那一小片潮湿出了神，终于慢慢握住了叶暖骨节分明的小手，直到再也感觉不出冰冷。
　　车到站时天际出现了第一缕朝阳，躲在浓云之后若隐若现。周围依旧静寂，叶温起身把叶暖叫醒，后者虽是满面倦容，却还是乖乖跟了下来。叶温拖着硕大的行李箱，不轻的分量自然叫她有些吃力。正准备换个姿势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手。抬头，便对上了女孩那双明亮的眸子。
　　“叶子我没事。”明白女孩的心意，叶温笑，柔声推脱。谁知叶暖却固执地不把手拿开，叶温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叹口气也就由她了。
　　暗蓝色的天幕清淡朦胧，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慢地行进在空荡的街道上。叶温一直在担心叶暖，她的脸色看来似乎比平时还要苍白，呼吸也开始不均匀。还好剩下的路并不是很长，叶暖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叶温也为此忐忑了一路。
　　推开那扇有些年代的木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夹着花瓣的微风。叶温贪婪地呼吸一口空气，趁叶暖不注意时一把将行李箱抢过来，率先走到台阶上开了门。
　　屋内设计是有些复古的风格，简约大方。叶温放下行李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拥进来，落在空落落的地板上。
　　“是个晴天呢。”叶温撑着窗台仔细地看那些极远的峰峦，呢喃道，回头便看到叶暖蹲在地上从行李箱里把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我做就好了。”叶温折回，同样蹲下来，拿过了叶暖手里的药瓶，朝她宠溺地笑笑，而后又惊奇地叫起来，“诶叶子你看，这不是你以前画的画吗？那时候你还只会用方块当作人的身体呢。”
　　叶暖探头看，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叶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接连从箱子里找到了好几张。她坐下来，叶暖也跟着坐下来，听她有意的调侃和笑声，也不觉难堪或气愤。叶温把所有的画放在地板上排好顺序，画面都被明媚的阳光摸散。从第一张的简单生涩到最近那一张的熟练，她们几乎从那些纸张上看到了岁月流逝的踪迹。
　　>>>>>05.
　　上午总是过得很快。叶暖窝在沙发里小口吃着叶温叫来的外卖，这样想。窗外的阳光刚好可以洒在她身上，温暖得叫人发困。
　　午饭过后叶温就出去了，说是店里打了电话来。叶暖走到门口，看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空荡荡的房间太安静了。阳光明媚，叶暖盘腿坐在地板上，拿过画板描了几笔忽然没了兴致，又推开门独自一人走出了小院。
　　街上人很少，叶暖满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嘴角不住地向上弯。早上走得匆忙，她都无法顾及身边的景色。现在闲下来了再细看，果真处处都和医院里不同啊。
　　就连空气都要更加清新好闻呢。叶暖贪婪地呼吸，满足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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