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允

　　我想，是时候和韩东旭真真正正地做个了断了。

　　将近八个月的冷静期，我想韩东旭也许会明白，我可以躲开他的缘由了。

　　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他两分钟之后，我就有点不耐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门之前，我总觉得这次出行好像不太顺利，打的过来一路上都是塞车，竟然还在最后一个红绿灯拐角处亲眼看见两辆小汽车相撞。

　　阿弥陀佛，并不是我对死者的不敬，实在是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发现在现实生活当中，不知道是死者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我咬了咬嘴唇，看了手腕上的手表。我不太喜欢等人，约定的时间如果超过5分钟，我会觉得对方是一个不准时的人。

　　暂且不说塞车等其他理由，如果你提前预备一点时间，即使真的是塞车，也还是可以赶得及。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不太会体谅别人的人。

　　刚想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还未来得及回过头，韩东旭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说道：“你终于肯联系我了，这么久以来，你即使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不应该躲我这么久的时间吧。”

　　果真是韩东旭的口吻，没想到这么久不见面，他是在间接地埋怨我不肯和他见面，却不肯问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还是有顾忌的，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之后，也许，每个人心里面都有顾忌。

　　我挣开韩东旭的手，推开他，冷冷地说道：“我今天约你来，是有话要和你说的。”

　　原来，经过八个月的冷静期，我对韩东旭的感情，已经将近荡然无存，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地痛苦。我再次见证了到了时间的威力。

　　韩东旭紧盯着我，摇了摇头，用手指封在我的嘴上，示意我不要说话，他或许预料到我要说什么，只是拒绝接受而已。

　　他直接拉着我的手，截了一辆的士。果然是韩东旭的处事风格，惊喜总是随时长伴左右。

　　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何乐了，我现在想要的，不是韩东旭给何乐的那种惊喜，我想要的，是韩东旭给不了。

　　“去哪里？”我着急地问道。

　　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无论今天韩东旭使出什么样的招数，都动摇不了我想要和他分手的决心。

　　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能继续和韩东旭保持这样的关系了，即使他可以为了我做出他不能容忍的事情，因为我并不值得他这样对我。

　　我爱张小敏，这是真的，我已经不爱韩东旭了，这也是真的。我不能拖着韩东旭腿，不让他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我不可以做这个侩子手。

　　“去吃个饭。”韩东旭笑吟吟地说道。他似乎还沉浸在我主动约他出来面谈的喜悦当中，完全不知道，真正的暴风雨，尚未来临。

　　“散伙饭吗？”我笑了笑，勉强从嘴里挤出一点笑意。我还是应当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束语，既然当初是我主动请求他做我的男朋友的。

　　今天，我愿意让他作为甩掉我的人，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散伙饭太难听了，应该说是饯行饭。”韩东旭看着我，喜滋滋地笑着，然后捏着我的手，说道：“散伙饭是几个曾经合作做生意的人一起吃个饭，然后吃完饭之后就不合作了，我和你从未合作过。”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新年的第一道曙光，难道韩东旭心里面也想清楚了，要离开上海了？

　　从此以后不再“烦”我了？

　　“你要走了？”我忽然很关切地问道。

　　“是啊。”韩东旭的语气变得有点低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灰心。

　　他知道我不会离开上海市的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面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点缀着整个上海市的夜晚。

　　想到等下要在这么美丽的夜晚，和韩东旭说分手，老天爷会不会应景地下点小雨来纪念一下这段即将破裂的关系。

　　“你伤心吗？”韩东旭忽然问我到，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双手中间，像是疼惜一件宝贝一样，仔细地看着我手指上的纹理。

　　“韩东旭！”我轻轻地喊了他一生，从他的手中抽回我的手，淡淡地冲他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我

　　不愿意在尚未开始谈及“正事”的时候，还要分一部分的精力去和韩东旭讨论其他的话题。

　　来到田子坊的一家西式餐厅，韩东旭根据我的喜好分别点了主菜和配菜，确实很细心，我又觉得心疼了。

　　我看着他，微微笑道：“你什么时候转变口味喜欢吃西餐了？”

　　“不，我觉得这种氛围刚刚好。”韩东旭冲我笑了笑，眼神纯净无暇。

　　该死的眼神杀伤力，总能让气氛变得诡异，还能偶尔调动一下男女双方的荷尔蒙因素。

　　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韩东旭久未见到的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什么氛围刚刚好？”闲着无聊，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是不停地翻看着菜单，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和韩东旭说出那些残忍的话。

　　对他来说，那肯定是残忍的话，虽然我只是想要让他得到解脱。

　　“谈情的氛围刚刚好。”韩东旭紧张得不知所措，竟然抓着摆在台面上的刀叉，敲着厚厚的桌布。

　　我瞄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自顾着看菜单，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菜单栏上的翻译错误，来缓解这样的氛围。

　　谈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说爱，好像也是一种天方夜谭的传说；那就找出菜单里面的瑕疵，拿来当做我和韩东旭的谈料吧。

　　实际上，很多小地方的西式餐厅经常会犯这种错误，举个例子吧，就如麻婆豆腐，明明就是一道谁都能炒出来的经典中式菜，西餐厅将它定义为一个长着麻子脸的女人炒出来的豆腐。我觉得翻译这种名字的人肯定对中餐存在偏见，不然怎么会译出如此白痴的名称。

　　好在，韩东旭带我来的这家餐厅，里面的菜系大都是西式，很少有中式菜，所以基本上找不出什么漏洞。

　　韩东旭看到我不停地翻动着菜单，神秘兮兮地问我道：“你今天要吃多少？准备把这里的所有菜式全部上一份吗？”

　　见到我笑而不语，他也自顾地看着我微微笑。

　　田子坊的西餐厅也许是做得最地道的西式餐厅了，很多国内西餐厅的分店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当年洋鬼子还在上海的时候，将他们的手艺传到了上海，走后，竟然将手艺留下来了，也不枉他们曾经霸占上海那么多年，还算是对上海的餐饮业有一定的贡献。

　　“准备把你口袋的钱全部吃完，再加上你在这里洗一个晚上碗的工钱。”我笑道，没有抬头看他。

　　我害怕对视他含情脉脉的眸子，总像宇宙尚未成型的黑洞，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取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的芳心。可惜，韩东旭不是花花公子，以他的条件，会有很多女人上钩。

　　“不是你请吗？”韩东旭淡然地说道，也装模作样地看起了菜单。

　　“我请可以，我会直接把你整个人垫在这里。”我得意洋洋地望着他，仿佛他就是专属于我的战利品，可以随便典当。

　　可是，我和韩东旭，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了，不是吗？

　　“你要是乐意的话，我二话不说，直接进到厨房，让他们安排我洗碗刷厕所，或者直接让他们将我宰割当做肉包子卖了都行。”韩东旭也和我开起了玩笑。

　　“我愿意啊。”说完话之后，我立即敏感地想起，这个话题似乎不应该继续下去，假装干咳了一下，竟然和韩东旭的眼睛对视上了。

　　该死的，千方百计想要逃避的东西，它总会万方千计地粘附在你身上，怎么逃也躲不掉。

　　一会儿，主菜上来了，我拿着刀叉，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其实我并不饿，只是心怀鬼胎，不想让韩东旭一下子就猜透我内心的想法，特意假装出来的

　　韩东旭看着我这幅模样，笑了笑，说道：“等下别把盘、碟、刀、叉全部装下肚子啊。”

　　我瞪了他一眼，自顾地吃着自己的牛扒，没有回话。

　　“祝你一路顺风。”半晌，我怔怔地看着韩东旭，往口中灌了半杯红酒，酒有点呛，我轻轻地干咳了几声。

　　他说谢谢，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什么阴谋诡计。管他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反正这是“最后的晚餐”。

　　“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韩东旭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心愿？”我淡淡地说道，自顾地吃完盘中的东西，又轻轻地喝了一口罗宋汤。“人之将走”，说出来听一听又何妨。

　　我心软了。

　　“饭后再告诉你。”韩东旭奸笑道。

　　那一刻，我真想用刀叉直接扔过去，或者直接叉死他，但是又觉得异常好笑，韩东旭这一刻明摆着在耍无赖，而我却心甘情愿地和他吃完这个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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