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e up

　　“把那孩子接过来吧。”
　　回到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好久谁都没做声，白哉突然说了一句。
　　“啊？”恋次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明天我会找人去交涉。办个领养手续应该没问题。”
　　“白哉……”
　　“这件事情你有责任，我也有。顺美的死是个意外，这其中原因太多了。不怪你。”每当要安慰别人的时候，白哉发现自己的语言总是格外贫乏，“别想太多，我们把孩子接过来，好好养她，就对得起顺美了。”
　　“谢谢你……”恋次眼圈又红了。
　　“傻瓜。”白哉伸手揉揉恋次头顶，“是我当时不告而别才会害你这样的。说起来，是我不好。”
　　恋次用力摇摇头：“都过去了……我就是心里内疚……这几天我都梦见她，质问我为什么当初那样对她……质问我孩子的事情……我那时真是……”
　　“别说了。”白哉把恋次拉到自己身边，“谁都有不懂事伤人的时候。尤其感情，说不清的。要是真的觉得对不住她，就好好待你们的孩子，顺美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嗯……还好有你，不然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我没法原谅我自己……”恋次用力闭上眼睛。
　　他不愿回想，刚开始从报纸上知道这个消息时候，自己有多害怕。
　　顺美是真的爱他，自始至终没跟人和人说过孩子的爸爸是谁——也就是这一点最激怒那个男人，才会最终酿成惨剧。恋次当时路过报摊，一眼瞥见顺美浑身是血躺在家里的照片，回身就在路边吐了。他一路狂奔不知多久，在海边大哭大号直到筋疲力尽，几乎就想投海自尽算了。也不敢跟白哉说，只好一个人憋在心里，装作若无其事对他，其实心里好像有个黑洞在坍塌一般，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崩溃。
　　“恋次……每个人长大的时候都难免自己受伤，更难免让别人受伤。在你对自己最不负责任的时候顺美遇见你是她的不幸，也是你的。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了。所以你应该做的，不是原地不动惩罚自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好到足以让顺美原谅你……”
　　白哉声线沉稳，带着他特有的磁性嗓音，几乎有某种魔力般让恋次的心静了下来。
　　“白哉也这样过吗？”恋次脸朝下伏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你问过我，银为什么一定针对我。记不记得？”
　　“嗯。你说想起这件事会不舒服……”
　　“他喜欢过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我当时和海燕在一起。有次聚会，我们三个都在，在我家别墅里。那时候刚好我和海燕因为他不愉快，他又对我殷勤，中途海燕就走了。我当时憋着火，故意不去追海燕，反而留下来跟银一起喝酒。”白哉深深吸了一口，“后来我喝多了要吐，银扶我去洗手间。吐完了我整个人就晕晕乎乎倒在地上，银来拉我，他也喝得不少，两个人就扭在一起。他吻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推他进一间房间……”
　　白哉停了停，控制住微微有些发抖的嗓音：“再后来一起玩的人见我们久没回去来找我们，银刚脱了衣服跨我身上给我解扣子……门一被推开，外面的光耀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忽然就清醒了，一把推开他，他被我推得摔在地上，我还不满意，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揪住他头发骂他……他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看着我……然后拎起衣服慢慢穿上，分开门口的人群走出去了……一句话也没说……”
　　白哉深深叹了一口气：“所以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也是个混蛋。”
　　恋次静静地在他身上趴了一会，感觉到白哉呼吸平复后，小声问他：“后来呢？”
　　“好些年没联系。直到有天他突然找我做项目，跟蓝染一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办呢……”恋次用力圈紧他。
　　“不知道。京乐给我一张碟，但我不知道有什么用。无所谓了。”短短一段时间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白哉觉得应接不暇，只想哪怕能有一分钟什么也不管也好，不管这一分钟过去是不是天崩地裂。
　　“会好的。”
　　“嗯。”
　　“会好的……”
　　这晚两个人相拥而眠，隔着肌肤都能感受到彼此低落沮丧的血流。

　　第二天白哉是被恋次从床上一阵猛拽拉起来的。他睁开眼时候，正对上一头红发逆着光闪闪发亮，以及即使逆光仍亮若晨星的眸子，如此耀眼，将昨夜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沉重感全部拂去。
　　“快起来！！快起来！！！”恋次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
　　白哉迷迷糊糊被他拽到电视前，画面定格着。
　　“怎么？”
　　“昨天我实在睡不着就起来看这张碟！！你看——这里！！！”恋次指着画面一角的人影，“这个应该是蓝染吧！！”
　　白哉这才醒过神来，仔细看看，的确是蓝染没错。
　　恋次按下播放键，画面虽然有些晃动，但是却很清楚：蓝染在一个酒杯里放了点东西，之后一个喝得摇摇晃晃的金发男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网上查了。这个金头发的叫平子真子，药物过敏死在家里的同性恋聚会上。警方公布的结果是他不慎吃了青霉素类药物，加上喝多了，意外死亡。”恋次颇有些自得的看着白哉。
　　“一晚没睡？”白哉望着他满眼红血丝和青黑眼圈，微微皱眉。
　　“嗯。心里乱，实在睡不着就爬起来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看了看。”恋次轻描淡写的说，“没想到发现了这个——”
　　白哉一把抱住他：“傻孩子……”
　　恋次笑着回抱白哉：“我想通了。与其难过的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打起精神做点有用的事情！所以白哉也要精神起来呀！”
　　此时白哉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生病，捏着鼻子灌下一大碗药，苦得舌头都要掉了的时候突然被妈妈塞进一块糖果，忍了满眼眶的眼泪一瞬间都变成甜蜜的惊喜。
　　“白哉？？”恋次被白哉摁在怀里有些呼吸困难.
　　“别动。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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