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马小玲

　　车窗外璀璨陆离的世界，与八年前早有不同。马小玲时不时张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偶尔还发出一两声惊叹。
　　“哇！没想到八年的时间，香港的变化这么大，变得比原来更漂亮了。购物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啊。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哪里都忍不住想去！”
　　“那当然，八年的时间，别说是香港，就是整个世界，也早就日新月异了。”况复生娴熟地驾车，偶尔还担当起导游给她解说。他又说：“不过，好就好在，世界虽然在变，但这些变化对你而言，接受起来绝不会有多大的困难。所以，你就不必担心别人会觉得你落伍，跟不上潮流了。”
　　“复生，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懂我啊？”
　　“没有。”况复生指了指后面还没开过口的况天佑说：“我想，你应该跟他说过。”他说完，得意地促狭一笑。
　　马小玲含嗔捶了他一记，看了一眼况天佑，指着况复生的鼻子，用威胁的口气说：“小人精，以后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马小玲的举动逗得况复生哈哈大笑，连况天佑也不禁笑了起来。马小玲回头来白了他一眼，面带凶狠、语带笑意地问：“臭僵尸，这些年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况复生又是哈哈大笑。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马小玲心满意足，也自觉憋不住笑了，冲着况天佑呵一声笑了出来。
　　况天佑也看着她，不住地笑。
　　“天佑哥这可是八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了。小玲姐，以后可不能玩消失了。不然的话，天佑哥脸上的肌肉都要绷得跟铁板一样了。”
　　“好啦好啦！”马小玲受不了他人小鬼大式的唠叨，笑瞋了他一眼，说：“我以后会好好地赚钱、购物，享受生活！”她说着，张开双臂欢呼了一声。
　　三人一路欢声笑语，因着临近午饭时间，先去了餐厅用餐，到了餐桌上，三人也是说不尽的话。因为况天佑不能吃东西，所以只点了两份，他则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饭。
　　“喂！”马小玲冲着他叫了一声，笑靥如花，“看着我们吃饭，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天佑哥是怕你突然不见了，要无时无刻都看着你才行。”况复生促狭地挑挑眉。
　　马小玲切了一块牛排，想要凑到况天佑的嘴边，却在中途停了下来，扁扁嘴说：“可惜了，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喂自己的男朋友吃东西。”
　　况复生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以前也是几十年没能享受美食，每次看到美食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但破例吃一次，也是以拉肚子来宣告自己失去了人类的这项权利。不过，幸运的是，他终于在盘古族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重新拥有了这项权利。现在看到好吃的东西，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竭力地忍耐了。想吃就吃。但是他的天佑哥就不行了，他还是僵尸，改变不了以血为食的天性。这太痛苦了。
　　况复生霎时失去了吃饭的心情，放下刀叉说：“要是有办法，让天佑哥也恢复正常就好了。”
　　马小玲被他勾起心事，收敛了笑容，看着况天佑说：“天佑，我知道身为僵尸的痛苦，不老不死，还失去了很多身为人的权利。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很想变回正常人。”
　　“没关系。只要有你们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够忍受。”况天佑勉强微笑。
　　“一定会有办法的。”马小玲喃喃说。但心里却是没底。
　　“好啦，赶快吃吧。你们俩既然知道让我看着你们吃饭有多难为情，你们还好意思吃那么久。”
　　吃完了饭，三人又去购物。他们买了很多东西。马小玲兴致极高，挽着况天佑的手臂走在前头。可苦了走在后面的况复生，他简直成了廉价的搬运工，手上拿了很多包东西，就连脖子也没有幸免，挂上了购物袋。他走在后面，一身的累赘，根本就跟不上，手又累又酸。他见马小玲在前面拽着况天佑又要进一家店铺去买东西，生怕又要让他拿，他又急又气，一跺脚，索性将手上的东西都丢到了地上。
　　“别买了！”他一脸痛苦地冲着前面的两个人怒号。
　　前面的两个人终于回头注意到了这个年轻小伙子的作为义务劳动力的痛苦了。
　　“年纪轻轻的，连这点东西都拿不了。”马小玲改不了嘴上的刻薄，行为却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几个购物袋，又叫况天佑一起来帮忙。况复生这才满意地耸耸肩，“血拼成你这样，天佑哥就该养不起你了。”
　　“是吗？刚刚看卡上的位数不少啊。”马小玲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这八年他本来就不怎么花钱，再加上酒吧那里又有赚，当然不少了。不过，单靠他当警察的收入的话，照你现在血拼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的。”
　　“警察的工资高，福利好，怎么会坐吃山空呢？”
　　“你不知道啊。他到现在都还是沙展（警长）。”况复生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好像生怕况天佑听到了一样，但又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况天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道：“你们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马小玲冲着况天佑笑了笑，然后回头对况复生挤眉弄眼，弹了一下手指，“就在刚刚一秒钟的时间里，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况天佑问。
　　“花光你的钱！”马小玲振臂一呼，发出一连串令他心神荡漾的笑声。
　　况天佑难得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管它的，花光就花光呗！难得今天心情这么好。
　　白天里玩得尽兴。况复生忍不住高兴，回到酒吧就宣布歇业一天，让所有的职员都回家休息，自己却和马小玲、况天佑在家里又唱又跳地穷开心。他和马小玲两个人划拳，输的人喝酒。况天佑就在一旁给马小玲助阵。到最后，喝的最多的，还是况复生。他喝得醉醺醺的，又想保住面子，趁着还有一点清醒，自觉向马小玲和况天佑告了辞，到楼上去睡觉。
　　“小玲姐，你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跑哦！”脚下已经拌蒜，视物也是天旋地转了，勉强爬上楼梯的况复生仍不忘回头警告马小玲。
　　马小玲望着他跌跌撞撞的样子，觉得很是滑稽，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一双深情的眼。心里“咯噔”一下，登时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怔怔地和况天佑对望着。
　　“小玲。”况天佑低唤，声如呢喃。
　　“天佑。”
　　“八年了，你终于还是活着回到我的面前了。”
　　况天佑伸手触摸她的脸颊，想再度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温热腻滑的触感证实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马小玲回握住他的手，让他轻轻地在自己的颊上摩挲，“天佑，我真的回来了。好好的回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况天佑低叹了一声，将马小玲揽进了怀里。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回忆中常常温习的熟悉气息，此刻都如此真实地围绕着马小玲。马小玲找回了失去的满足感，她觉得这眼前的一切就是幸福。以前，孜孜以求，拼命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都变得触手可及。尽管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内心也是满足的，但她仍然有一丝隐隐泛上来的不踏实感。说不清，道不明。
　　“小玲，你能告诉我那以后你都经历了什么吗？”
　　马小玲明白况天佑所说的是八年前那场大战中自己明明已经死亡的事。她心感恻然，蹙起眉头，悠悠说：“很多事情，我也弄不清楚。我只记得，八年前我的确是死了。但我没有像别人一样进入正常的程序，进入轮回。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动也不能动。每当我有清楚的意识的时候，我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流水声、风吹声，但那时候我一直没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地方。直到有一天，我被一股力量托了上来，我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水底。有人让我重生了。但我除了接受，对其他的，简直一无所知。”
　　况天佑认真地听她说着，心里隐隐觉得奇怪，也没太当回事。只觉得能再见到马小玲，是天赐的福分，不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都应该珍惜这一刻难得的相聚。”
　　马小玲立刻从他眉宇间的变化，猜到他跟自己有同样的疑虑，不觉放低声音说：“天佑，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原因重新回到这个世上，我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珍惜眼前的，而不是担心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肉麻的话吗？”
　　“和你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经历实在太多。在这段日子里，你给我最大的体会就是原来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让你做僵尸长生不老又怎么样？一样会寂寞一生。到时的痛苦比死更加难受。反而短暂的相遇才可以令人死而无憾。小玲，答应我，我们一起忘记这个世界有时间的存在，忘记生离死别，甚至生命的长短。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就算下一秒钟是世界末日，只要这一秒还没有来到，这就不是事实。事实只有一个，就是这一刻我们还在一起。”
　　“对。况天佑，我们还能再见，已经是一个奇迹。相聚没有长短，只要这一刻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就有理由相信，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况天佑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与她相视而笑。这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抑制不住地微喘，低声喃喃道：“马小玲，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不待得到她的回答，便急切地覆上了她的唇。
　　“况天佑，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马小玲一边回应他八年来一直想说的情话，一边竭尽全力跟上他的节奏，与他相濡以沫。
　　俩人极尽缠绵厮磨，良久才不舍地分开。旁边的加湿器腾起缕缕淡白轻烟，笼得俩人眼中雾色更加朦胧，渐渐厚重，添了些许湿意。况天佑凝睇着马小玲，虽然这八年来的思念之苦早被他抛到脑后，但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仍是忍不住一酸，张臂抱住了马小玲，紧紧地，用力地，好似要就此把她揉到骨髓里一样。
　　“小玲，别再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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