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回（瓶邪）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一觉睡了有整整三天三夜，等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我就明白过来了——他忘了我。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是我绝对不会弄错。毕竟我和他认识八年，和他同床共枕六年，也亲眼看见过他骤然失忆的样子。如今他脸上这种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神色，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又忘记了一切了。
　　我该怎么开口呢？对他说：“小哥，我叫吴邪，你叫张起灵，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还是该抓着他的手哭诉：“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不过说实在的，我既不想重新自我介绍，也不想学琼瑶剧的女主角。在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他自己记起来我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要过多久才能变成现实，不过总之我会陪在他身边，一直到他重新喊出我的名字的那一天。

　　床上的闷油瓶醒来之后过了好一会目光里才有了一些神采，慢慢开始聚焦，我看他先是瞪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才转头看周围的环境。他的动作很慢，往往半个多小时都只盯着一个角落看。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才看到了趴在床头看他的我。我和他对视着，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他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们两个默默对视了一阵之后，他又把头转到了别的地方去，大概在他的认知里我已经是一件摆在家里的家具了。不过就我的感觉，闷油瓶这次失忆和上次在陨石里的失忆很不同，尽管我从他的神情里感觉出了很强烈的迷茫，但是他看上去明显比那次要平静许多。想起之前他失忆后那种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神情，我还是无法释怀。那个时候他也是那么躺在地上，但是身子缩成了一团，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没有时间了。”我和胖子看着难受，却没有能够帮到他的办法。后来还是胖子提议说先给他打一支镇静剂让他先休息一会。我给他打完针之后没多久，闷油瓶的颤抖就减轻了不少，然后他渐渐抵不住药力，伏在我肩头睡了过去。我和胖子四目相接，也只能苦笑了。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还好他这次没受什么刺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又过了很久，闷油瓶终于细细打量完了房间，然后他居然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感情我真被他当家具了？我伸手拍拍他的脸，过了一会之后他才睁开眼看我，我便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我原以为他不会理我，但是他却躺在那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认识我的意思吗？我紧接着问：“那我是谁？”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接着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听他喊过无数次我的名字，但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我觉得感动。虽然他并没有发出声音，然而此时尽管无声，却早已胜过了这世间任何美妙的声音。
　　情到深处，我也不管他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俯下身子就吻在了他的唇上。闷油瓶没有躲也没有回应，我实在不能确定他究竟记得我多少。
　　他在我结束了这个吻之后立刻就昏睡了过去，我又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再回答我。
　　我看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异常虚弱，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这么多天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失忆过体能消耗太大。但是他如今这样子，我也只能等他再醒过来才能接着问他了。

　　趁闷油瓶恢复体力的时间，我出去买了点新鲜的食材，然后熬了锅营养粥给他煨着，打算不管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喂他吃一点，也好补充一下体力。
　　还好他这次只睡了半天就又恢复了意识，我拿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几吗？”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唇语告诉我他想喝水。我急忙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把他扶起来就是一通猛灌。然后又去拿了粥，硬逼着他吃了两口。
　　“能说话了吗？”
　　他点点头。
　　“知道我是谁吗？”
　　他还是只点头。
　　“记得多少？”
　　“都记得。”
　　“喂！怎么可能啊，你这样也叫失忆啊，你耍我玩吗？”
　　“吴邪。”他叫我的名字，但是声音很轻“我只记得你。”
　　只记得我？还是记得跟我有关的所有的事？我实在不确定他话里的深意，但是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我也不忍心接着逼问他，只得让他先好好休息着。不过闷油瓶自己争气，不出一个星期就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只是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以一句“不记得了”来堵我。后来我想起来他以往失忆的时候都会把跟他相关的资料放在一个人身边或者放在某个地方的，既然他记得我，那么他应该也把资料放在我家里了。想到了这一层，我就进了书房，找了一会就把之前黑眼镜带给他的那叠记忆给翻了出来，而且我还发现那叠资料比原来的要稍微再厚了一点，弄不好是闷油瓶在这几年里又新加上去的。我拿了资料递给闷油瓶，他看见了之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就接过去翻阅了起来。我心说还好我脑子还好使，要是我一直想不起这一层来，那闷油瓶可就真惨了。

　　闷油瓶看资料的这段日子，我是说不出的苦闷。他原来话就少，现在更是成了名符其实的哑巴了。每天醒着的时候就是看资料，累了就在沙发上躺一会，睡醒了就接着看。我劝了他很多次，他都当做没听到。
　　后来他把手头上的资料看完了之后，就问我借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我过几天会有一个人到我家里来，让我不管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要镇静。我心说难道闷油瓶是给他的粽子部队打电话了吗？不然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不镇静的？
　　结果几天之后我听到门铃声过去开门的时候，却真的实实在在地被门外的人吓了一大跳。门外的人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在门外镶了一面镜子啊？ “你……你是谁？”
　　那人看见我明显也是先楞了一下，不过他比我镇定得多：“我找张起灵。”
　　“你先说你是谁。”
　　“我叫张海客，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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