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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伊始
火车停靠在汉口火车站,摇摇晃晃,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间或的鸣声,我看着窗外笼罩在夜色下的荒芜的一片草地,心中莫名地想起故乡的那片青草地。它们都是那般平凡,却又孑然地矗在那儿,在寒风中扑闪着躯壳。
武汉的天气可以说是万分坑爹,总之身处武汉会让你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夏天,这里因为东湖的缘故显得闷热潮湿;冬天,这里立马变得干燥冷冽,像极了大西北的荒原那种感觉。就像眼前吧,虽然还未立冬,可是眼下舷窗上就蒙了一层飘忽的白雾,将外面的世界渲染得格外朦胧。火车在闷头滑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后终是彻底停了下来,整个车厢内瞬间变得躁动起来,旅客们纷纷起身,收拾着行李准备下车。
我一向是个喜欢清静不喜欢吵闹的人,平生也不喜与人争抢,此刻只得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偏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迷蒙冷清的世界,与车内喧闹的气氛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恍若隔世。
“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包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回车内。我转过头来,视线定格在说话的女子身上。
她像极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的确,这不是什么搭讪时的托词,她的的确确像极了我高三时的前座李玉洁。不过我没工夫想这些,赶紧看向我的包。
还好,我的那只瘦小的破旧不堪的帆布包正耷拉在上面货物架上的一个角落处,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我迷惑地问道:“额,是我的。请问有什么事么?”看样子,她说的是我。
这个女子披着一道雪白色的坎肩,里面是低至胸口的晚礼服一类的衣服,胸前的那一片雪白让人目眩。她似乎一点都不嫌冷,也对,车厢内开了空调,不过一会儿下去后她会体验到武汉深秋的威力的,我幸灾乐祸地想到。
“额,你的包挡住我的包了。”女子轻启朱唇,说道。
我再次看向我的包,这时才发现原来我的破包后面还露出了一角粉红色,应该是她的包。
真奇怪,我当时放包时并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个包,如今,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真是有点诡异。
我虽然一向对朋友们宣称自己是个严肃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但是其实内心还是对这些鬼怪神魔有点敬畏的感觉。特别是看了网上那个很火的关于广九铁路的帖子后,我对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件总觉得其中必有玄机。我当时还在上大二,晚上钻在被窝里看的这个帖子,寝室里还有三个哥们打着呼噜,我愣是吓得憋了一晚上的尿不敢下床,第二天面色憔悴像一晚上都在那个似的。
此刻,我回想起当时我上车放包时那里确实没有这么一个红色的包,若是后来放的话,她理应把包放在外面,而不会费好大的劲儿塞到我的包的后面。想到这里,再配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风声,我感觉到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但是车厢里这么多人都生龙活虎的,灯都明明赫赫的,晃得人头昏,怎么可能有什么灵异事件?
看来,我的想象力着实丰富,若是能够加以运用,说不定莫言后面就是我了。我一阵自嘲,却是一脸谦卑的样子,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我这就来拿。“说罢也不看她,大喇喇地站了起来,穿过拥挤的人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我放包的货物架下面。
我微微抬头,把我的破破烂烂的书包双手取了下来,然后又费力地穿过明显不爽的人群,看来我阻止了他们前进的大流。
我好不容易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余光注意到那个女子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我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下意识地看向刚才我取包的货物架。
红包不见了!
怎么可能?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穿过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取下包然后下车?照目前人群移动的速度,我估计得等到下届奥运会开幕才能下车,她怎么……
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搜寻着诺大的车厢的每个角落,想要发现那个披着雪白坎肩酷似李玉洁的女子,然而连续用目光扫视了几遍后,我停止了搜寻。因为,一个嘴角下面有颗大得吓死人的黑痣的大妈看到我在四处张望并且恰巧-应该说是不幸-地扫视到她身上时,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立刻散发出超越外面肆虐寒风无数倍的杀气来。这股杀气无视距离和空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嘈杂的人群锁定住了我。
我在这种严厉的眼神的拷问下立刻低下了头,满脸无辜和虔诚一如忏悔的天主教徒。是的,我要忏悔,这位大妈,谢谢你帮助我意识到了自身的症结所在。作为新时代的四有青年,我怎么可以像个贼一般四处张望扫视全场呢?
于是下一刻,忏悔的“教徒”站了起来,排在人群的中间。前面和后面都是出口,我一贯喜欢走后门,想到这里,某种邪恶的想法不禁涌上心头。
黄花菜差不多要凉了的时候,我终于站在汉口火车站的站台上,凝视着远处三三两两的拖着行李箱疾步快走的旅客们,我的脑海里此刻只是回荡着一句话:“再相见,鸭脖加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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