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

作者:潇湘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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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封


      玫瑰一时没忍住便哭了出来,纳香轻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哭。”
      玉钿和绣芯也小跑过来。纳香问她们:“减玉和丝鹭这是怎么回事?”
      玉钿和绣芯看纳香没有好脸色,又见着地上玫瑰在轻轻的啜泣,便小声问道:“纳香姐姐这是怎么了?”
      纳香冷笑:“怎么了?魏减玉她什么事都要抢着,想邀功是吧,不就是凭着一张狐媚的脸吗?以为她真能变成第二个魏浣玉?皇后娘娘顺着她,她还翻了天了,娘娘现在最信任的人可不是她!”
      绣芯听得有点不对劲,看了一眼玉钿,说:“可不是吗,纳香姐姐才是娘娘跟前最得力的人,怎有的减玉来抢功?”
      纳香只是忽然皱眉:“我刚才说了什么?”
      玉钿机灵地回答:“什么说了什么?奴婢没听见什么啊?”
      纳香听了这话,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怡然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扶起了玫瑰:“快起来,自己不长眼摔着了就这么哭,别叫人看见了说我苛责了你,不然把你还有的眼泪流。”
      说完,纳香便昂着头走了出去。
      绣芯附耳悄问玉钿:“纳香姐姐口中的魏浣玉是谁?”
      玉钿同情地看了一眼身上皆是尘土的玫瑰:“我怎么知道。我们都只是些伺候人的小宫女,谁干了什么我们自然都不知道。”
      绣芯还想说什么,却听见玫瑰低声道:“魏浣玉是魏内司的姐姐。”
      绣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们都是在殿内伺候的,长期跟在娘娘和纳香姐姐身边,我们都不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
      玫瑰勉强地笑着说:“正是因为两位姐姐长期在殿内伺候,许多事都不能让你们知道了,要是皇上来了说漏了嘴,主子才遭了秧,不知道才好。两位姐姐身份也是高些,那些污浊的话也占不了你们的耳朵。反倒是我们这些粗使的脏丫头知道许多讳莫如深的事。那些管事的蠢人们天天高高在上,也不会想到要找我们这些小丫头查事。”
      玉钿扬眉:“你说谁?”
      玫瑰一愣,随即陪笑,边说边打嘴:“自然不是说姐姐们,是奴婢说错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绣芯异样地瞧她一眼:“你倒是知道许多,以后有什么事你也跟我们说一说好了。”
      玉钿却摇头:“还是让她把话烂在自己肚子里吧,有些是不知道便是福。”
      玫瑰说:“奴婢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要是牵涉到两位姐姐的,奴婢一定会事先奉告一声,免得两位姐姐无辜受罚。至于那些听了反而不好的话,奴婢是打死也不漏一个字的。”
      玉钿这才满意的笑了:“算你知道厉害。别忘了你的话。”
      绣芯说:“小厨房怎的就你一个人?其余的厨子呢?”
      玫瑰说:“皇后娘娘宫里就属纳香姐姐厨艺最好,哪还用得着那些厨子?左不过是姐姐有事没那工夫,便叫那些个厨子来凑合凑合罢了。今儿个皇上驾到,自然是姐姐下厨。姐姐怕其他人碍事,便只留了我一个帮手,这菜啊都是纳香姐姐一个人做的。”
      绣芯点点头拉起玉钿走了:“那你接着做事吧。我也不碍着你了。”
      等到绣芯和玉钿走远时,玫瑰方才舒了口气,她赶忙拍去身上的尘土,伸出手,看到手指甲内侧里一小片灰黑土似的粉子,跑进小厨房,将那附在指甲上的灰粉一点点的磨掉,用小四方陶土片盛着。
      玫瑰心虚地环视四周,总觉得有一寸目光在缓缓注视着她。
      玫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颤抖地将陶土片上的灰粉倒进汤里,汤里融进了那些细碎的粉末,灶上的火早灭了,那汤却又连续的咕哝咕哝冒泡,仿佛是又沸腾起来了,玫瑰盖上了罐盖子,过了一些时候,又打开罐盖,罐里的汤平静如初,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只是内壁上附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黑褐色。
      玫瑰看到了,动作迅速的盖上锅盖,警觉地扫了一眼周围,跑出了厨房。
      窗框一个腐蚀的小孔外,那飘浮着的目光渐渐闪过一丝锐利和讽刺。
      纳香重新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呼吸,屏了一段时间的气后,人也有些头晕,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块陶土片,从那破烂的窗子外的不为人知的小道里行走:“这丫头,以为真能瞒住我?”
      纳香走回了厨房,略微思索:“且先不顾那罐吧。”
      纳香用刀将那陶土片也割成大小相似的四方块,替换了玫瑰遗漏的陶片,她小心地将还沾有灰粉的陶片收进了袖子,悠然走出了厨房。

      减玉敲了敲殿门,然后和丝鹭走进去行礼:“奴婢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帝正和皇后聊着,回过头一看,见是减玉和丝鹭,皇帝笑吟吟地让她们进来,减玉,丝鹭行了礼开始布菜,皇帝举盏轻啜一口小酒,道:“朕今天从勤政殿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你和四皇弟在那盛兰轩里不知是做什么。”
      减玉忙回答:“不过是一些舞伶乐伶不听话,训训罢了。只是正碰上了王爷要来拜谒皇后娘娘便让奴婢引路罢了。”
      皇后挑眉:“盛兰轩?盛兰轩并不是和正心殿一条道上,不成皇上是要去审心殿拜见先帝遗像。”
      皇帝淡淡地回答:“不过是去合阳宫看看贵妃的,她颇有些不高兴了。”
      丝鹭心里想:费尽心机还是没当上皇后,这心里怎么舒服得了。她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似乎丝毫不引以为意:“谦贵妃身子素来畏寒,却被安置北宫的合阳宫,想是吹了些风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臣妾自会安抚贵妃,也不必皇上亲自劳神了。”
      皇帝细品鲜汤:“她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皇后神色有些尴尬,还是扯上笑:“皇上关心贵妃是真的,只是曼淑妃皇上也该留心留心。”
      皇帝放下碗,皱眉:“她又是怎么了。曼淑妃一向礼佛喜清静,也会争闹?”
      皇后微微一笑:“曼淑妃从来是不争不抢,颇为安静。只是淑妃毕竟身在后宫了,有些事她自然也不可免俗的有一份。淑妃有些话不好说,臣妾也是想得到。”
      皇帝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道:“你又想得到什么?”
      皇后接过减玉手里的汤匙,一瓢一瓢的倒汤到皇帝的青瓷碗里,汤汁抚摸过细腻的青瓷壁,朝天涌去,卷起小小的汤花,又向底下张开双臂扑去,与新流下一层的汤汁深拥,激起一声声流转的细响,皇后展眉怡然道:“淑妃位列四妃,虽不是首位的贵妃,但也是极高的位分了,皇上又赐了‘曼’的封号,便已经与谦贵妃平起平坐,还越过了苏惠妃与周贤妃去。但且不提合阳宫,惠妃贤妃所居的红阳宫昭阳宫,都是南宫西宫里的正宫,而折芳宫不但地处偏远,更是仅为东宫的小属宫,“折芳”这意思也不是很好,就带着连环昭仪也一起委屈了。曼淑妃环昭仪位分都不错了,却要在这么一个小偏殿挤着住着,实在是……”
      皇帝睁眼挽起嘴角:“那皇后是什么打算?”
      皇后沉静道:“臣妾想,既然贵妃惠妃贤妃都在正宫,那不如让曼淑妃也搬到欢阳宫,委屈环昭仪暂居折芳宫主位。这样让四妃平等,后宫就少了许多闲话了。”
      皇帝神色微妙,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手,缓慢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哒”,“哒”,“哒”,“哒”,想的皇后心里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皇后维持着面上的清淡宜人,心里不禁喟然叹道
      ——他总是最能让我心慌的人。
      皇帝目光一转,落在减玉月白色的襦裙上,灵动的蝶纹仿佛振翅欲飞,翩翩地落进皇帝的心坎里,皇帝淡淡的说:“减玉今天这身衣服是不错。衣褪香消红减玉,是应了你的名。”
      减玉刹那红了脸,羞赧的看向自己的锦衣,却也觉不出这“衣褪香消”的半分意思,皇帝爽朗的一笑:“别多想,你也还算是未出阁,哪里会有这层意思。”
      皇后眉目间意味不明的流转却无人注意,皇后只道:“她也是要到嫁人的岁数了,不知皇上觉得她应该配哪个夫家呢?”
      皇上似有些不悦:“朕初登基,后宫里许多事没时间照应,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怎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此事容后再议。”
      皇后展颜一笑:“皇上说的是,就是臣妾也不愿她就这样嫁人呢。只是不知臣妾前些所言皇上是否觉得可行。”
      皇帝眉头微蹙:“才刚下了旨,各宫嫔妃已然安定好,现在事务正杂再挪动的话用要多许多事,先就这样住着吧,等晋位分的时候再说不迟。”
      皇后只得相依。
      本以为今夜之谈就此为止,谁知皇帝又悠悠道:“其实朕今夜来是别有一事相求。”
      皇后疑惑:“臣妾惶恐,皇上的话即是圣旨,臣妾怎敢不遵,何来相求,皇上莫折煞了臣妾,臣妾对皇上别无他想。”
      皇帝叹一口气:“倒不是朕拿不了主意,只是皇后伴朕多年,些许事也该求得皇后同意,朕心才安,因而不想贸然下旨。”
      皇后道:“皇上既如此说,臣妾愿闻其详。”
      皇帝这才道:“此次封妃,却还忘了几个人。今天日里,朕遇到了双玉和品兰,又想起了原先的一些丫头,她们身份低微,本不用皇后操心,是贵妃的意思让她们充去为奴。她们家里没什么地位,不好封作妃妾,贵妃如此安排也是自有道理,只是朕觉着她们好歹是伺候过几次的,又还年轻,怎能这样断了去路,朕想给她们些位分,不知皇后觉得妥不妥。”
      皇后听闻,不吐字句,只是沉默着喝茶。
      这些丫头入宫自然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是谦贵妃如此安排,若是让她们位及人主,岂不是拂了贵妃的面子,后宫刚刚安置,对嫔妃自然以安抚为好,切不可有动乱。现在确是她初为皇后,立威六宫之际,新立宫妃们大都是大家出身,如果让这群身份还不如宫中宫女的贱婢作了小主,自己只会为人诟病,皇帝当然不会说是自个儿的意思,所有流言便是自己身上的了。宫里头最讲身份,贱婢不为主是不需人说的规矩,要是真如此了,怕是有人会趁机作乱。
      皇帝细看皇后面目却未看出立场,颦眉道:“皇后好好想过,朕先去贵妃宫中了。”
      皇后笑道:“皇上既想要答案又何必急着走,臣妾自然答应了。这些个侍妾虽无位份也是些规矩安定的,好歹伺候了皇上,也该有些荣宠了。”
      皇帝欣然点头,安抚几句便上辇去合阳宫。
      减玉看皇后并无所需,不知叫自己来是何事,纳香请了安进来,皇后便让他回去先休息,减玉便唯唯诺诺的退下去。
      纳香道:“玫瑰那个小丫头以为能瞒过谁去,竟敢私自下夜合欢给娘娘,宫里最禁这些个春药,也不知他一个小丫头从哪儿找来的,好在汤和药都已经留好了,这丫头要死也不过时翻翻东西的事。”
      皇后神色淡然:“总会有人能给她,说是禁这些春品,哪里又禁得住。”
      皇后话锋一转:“本宫答应皇上要封那些个侍妾了。”
      纳香一怔,略微思索,神色大异:“娘娘怎么答应了,万万不可啊,她们……”
      皇后止住了他的话头:“只要皇上乐意,有何不可?规矩总有破的时候,我要是不答应,贵妃就该答应了,反而显得我小家子气。”
      纳香神色黯然:“有个谦贵妃在哪儿,总归是碍着娘娘了,事事都有她。”
      皇后却问道:“宫殿口绊住绘英的黄泥查得如何。”
      纳香不解:“已经吩咐人打扫干净了,黄泥却有何好查?”
      “不行啊。”皇后叹气,“看来你还不至火候。”
      纳香福身:“请皇后娘娘赐教。”
      皇后给了她脑门子上一记小爆枣:“黄泥这么明显的污秽怎会没有宫人扫走,晨扫已经过了,必是有人经过留下的,衡阳宫里干净得很,会是什么人带进来的呢?”
      纳香顿悟,笑吟吟道:“是奴婢愚鲁,看来还不够长进,奴婢以后定会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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