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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阎征和阎达虽然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两兄弟,但他俩的感情打小就不太好。
阎征认为阎达太虚伪,总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在大人前面乖巧听话、彬彬有礼,一看见他就一口一个堂哥叫个不停,可私底下却对他极为不屑,不是说他笨就是骂他傻,还恶趣味地给他取了个“阎二子”的外号,结果被他那些对手们知道后,也总拿这个外号取笑他。
而阎达则认为阎征太低能,说句难听的话,简直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阎达自视甚高,生平最瞧不起那种脑袋不好使并且还缺根弦的人。恰好阎征就是这样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导致他俩不和的因素有很多,彼此互看不顺眼只是其中之一。自从记事开始,阎家的长辈就喜欢把他们拿出来对比。小时候阎征活泼好动,和同龄孩子相处得非常融洽。而阎达只知道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很少与人接触,像个孤独侠一般,长辈们见了就教育他,做人不能太内向,多向阎征学习,要经常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玩耍,免得养成了孤僻的性格,日后无法在社会上立足。长大后,阎达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考上了当地的重点高中,而阎征连初中都没读完就缀学了,成天只知道在外面瞎混,这时候长辈们又反过来教育他,要他把阎达立为榜样,不求向对方那样考入重点学校,只求顺顺利利地读完十二年义务教育,免得一提起他的学历就被亲戚朋友笑话。
就这样他们从小到大被迫比来比去,越比越讨厌对方,关系也就越来越差,不仅私下里频频斗嘴,还好几次当着长辈们的面儿撕破了脸甚至大打出手,以至于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长辈们都不敢让他俩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一分钟。后来阎达被保送到国外的名牌大学,两人间的争斗才算告一段落。一晃又过了四五年,阎征见他读完大学还在继续深造,原以为他这辈子是不会回来了,总想找机会给他支个招,叫他拿了绿卡做个外国人得了。可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居然顶着装满智慧的大脑袋、驾着拉风耀眼的橙色跑车华丽丽地回归了。
阎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胁肩谄笑地问他,“达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美国啊?”
阎达淡淡一笑,优雅地举杯,“我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大伯,堂哥,我们喝口酒庆祝一下。”
阎征身受重伤,‘噗通’一下趴倒在桌上。
刚吃完饭,阎征就准备回家,因为他不想和阎达待在同一间屋里,每次只要一看见那张虚伪的脸他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甚至和对方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也让他感到胸闷气短呼吸不顺畅。
阎老爷子见他一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模样哪会猜不到他的想法,气得胡子立马翘了起来,“平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今天好不容易回趟家连屁股还没坐热就想走,你还真把我这儿当成饭馆了?吃完饭抹抹嘴就准备走人?”
阎征算是服了他老爸了,总是抓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唠叨个没完,就差一张嘴成天挂在他身上了。忍不住偷偷地翻了翻白眼,他又笑着说:“我明早有课,早点回去了,早点睡嘛,免得第二天早上起不来。”
“你别忽悠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躲在家里玩电脑?”看见阎征心虚地缩起脑袋冲着自己讪笑了一声,阎老爷子借着话头开始下命令,“你给我听好了,从明天开始老老实实地去学校上课,我会不定期的来检查,要是没看见你,我绝对会扒了你的皮!”
最后几个字老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阎征深感不妙,看样子这回是动真格了。
愤愤地瞪了阎达一眼,他把自己所遭遇的种种不幸全怪在了对方的头上。
之后,为了让老爷子开心,阎征也不提走的事了,强迫自己待在客厅里和阎达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可在他看来,对方就像一个大毒瘤,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毒气,原本清新的空气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一下子变得浑浊不堪。阎征抬头看天花板,仿佛看见一团黑色气流正在慢慢涌动,使得他不得不跑到门口吸两口新鲜的空气。
阎征做事向来无厘头,让人摸不透也猜不着,说白了就是脑子里差根弦。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在屋里待一会就去外面吸两口气儿,或者跑到摆在客厅角落里的蔓绿绒前嗅一嗅,如此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没歇下来过。
见他再一次走了出去,阎达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着对老爷子说:“没想到堂哥还是这么爱搞怪,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他就能独自演完一整出戏,并且绝不冷场,他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阎老爷子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嘲讽味道,顿时觉得自己的老脸快要被阎征给丢光了,那臭小子整天神神叨叨的,从不会干点正经事!干笑两声说:“这孩子有事没事总喜欢犯二,真是让你见笑了。算了,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理睬他。”
闻言阎达小声嘀咕,“呵,看来阎二子这个外号真没取错。”
“你说什么?!”阎老爷子瞪圆了眼睛,在大多数时候他还是相当护短的。
阎达立刻虚伪地改口,“我是说堂哥犯二的时候竟然也二得如此可爱。”
老爷子哼了哼,没吭声。
时间悄悄地溜走,当老爷子和阎达叙完旧时差不多快要到夜里十一点了,一直想回家却不敢迈出大门半步的阎征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老爷子走到他身边将他拍醒,然后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叫他滚回去再睡。
阎征伸了伸懒腰,抬手一看表,立马咋呼起来,“都这么晚了,你居然赶我回去?”
老爷子冷哼,“你不是很想回去吗?我只是顺你的意思罢了。记住明天去学校上课!”
自己的老爸对待自己就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阎征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外面走去,可还没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冲着老爷子憨笑,“老爸,您派辆车送我回去呗,这个点儿很难打到车。”
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回话,阎达突然插嘴说道:“堂哥,我送你。”
阎征把他的话当成空气,连望都不望他一眼,觍着笑脸求老爷子,“要不,您给我配个坐骑也行?前段时间您不是刚买了一辆车么?借我耍几天好不好?”
“你一学生开什么车?”阎老爷子不光残忍地拒绝了他,还反过来揶揄他,“你多学学人家阎达,一边读书还能一边挣钱,年纪轻轻就能自己买房买车了,你要像他这么有本事,也不用低三下四地求我了。”接着不等他发飙炸毛丢下一句话就回房了,“要不坐阎达的车回去,要不就走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睡觉了。”
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的阎征顿时化身为人狼,一个劲地呜呜哀嚎着。
阎达掏出车钥匙,举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走不走?”
“走。”阎征怏怏地叹气,像打了霜的茄子,软不拉耷地垂着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车前,看着那辆骚包的橙色跑车,阎征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满心不屑溢于言表。
阎达见了感到好笑,故意拿话刺激他,“之前开车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人在向我招手拦车,当时第一反应怕遇到劫匪了,于是就没停车。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阎征嘴角一抽,当他知道车主是谁后便能猜到阎达是故意不停车的,现在对方又拿这件事来揶揄他,换做平时他早就翻脸了,可现在他还要搭顺风车回家,他怕闹翻了对方会丢下他开着车跑了。随即干笑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哦,不是就好,否则我会内疚的。”
阎达牵起嘴角冲他一笑,皮笑肉不动的,笑得那叫一个假。
阎征狠狠地在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你就一直这样虚伪下去吧!
跑车一路飞奔,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阎达就把阎征送到了家门口。
下了车,阎达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身前的旧楼上,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你就住在这种地方?”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嫌弃的味道。
“这地方怎么了?”阎征不高兴了,比手画脚地嚷嚷,“路口就是超市,往左是大商场,往右是小吃一条街,住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便利舒坦!”
阎达觉得他边说边比划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二百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轻吐出两个字。
“白痴。”
阎征一下子就懵了,长这么大从没人敢打他的脸,就连老爷子也不曾动过他脸上的半根汗毛。他一直认为脸就是门面,是尊严的象征。现在他的门面被摧毁了,他的尊严被践踏了,如果不反击,那他还算是个男人吗?!只是当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阎达早已经开着车走了。
阎征气得捶胸顿足,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而这一幕幕正巧被站在自家窗户前的余末一瞧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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