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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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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
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衣剑者有几分迟疑地斟酌了下称呼阻止了一人一机甲的对话。
然后剑者就看到原本笑眯眯散着发鼓着脸鲜嫩可爱的小女孩瞬间冷了脸色，清若冰雪的眼中露出寒意。
祁进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说真的，虽然他如今年近而立，但样貌依旧年轻犹如双十年少。虽然同门师兄弟总说他眉间煞气逼人，但这几个月来与谷之岚一同，他身上的冷酷气息渐渐被那万花谷中的人春风化雨的消融，新入门的小弟子也敢对着他撒娇，怎么还会吓到人……
裴静的心情跌宕，眼前的祁进与她认识中的那名纯阳剑者判若两人，若非样貌有八九分相似，她险些就认不出。
这一次回魂过往，有太多人颠覆了她熟悉的认知。唐无乐，唐小婉，莫雨……现在她又不自主地将祁进与他前世作对比。
她第一次见到祁进的时候祁进已过四十，容颜虽然俊朗却笼罩着了无生趣的阴霾，两鬓白发如雪，看不出一点传闻中江湖恣意，傲骨凌人的风采。后来踏入恶人，阵营相见彼此如仇，战场上的祁进势不可挡，其人如剑，冷漠孤寂，生不如死。再后来安史之乱爆发，战乱三年，祁进深陷敌阵为护百姓门人逃离，带领七名紫虚弟子布下小星野剑阵，以一敌千，最终纯阳弟子回援只看到了满地尸首，祁进等人自爆内力……死无全尸。
如今想来，那时的他早已生无可恋，选择了最决绝的死亡，没有一丝犹豫和后悔。
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心中还生出尊敬之心，在战乱之中，每一名血战至死方休的人，都是英雄。在国仇家恨前，过往如尘烟，阵营不过尔尔，唯以功业论英雄。每一个在战乱中为守护大唐死去的人都是英雄，没有人还会为了虚名浮名为恶。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恶人也有妻儿老幼。就算在恶人谷的恶人看来，烧杀掳掠无恶做的狼牙军根本就不是人。
战乱中，不只是天策长枪独守大唐魂。
人死如灯灭，前世如何，她也该放下了。
裴静心头一松，仿若拨云见日，整个人都通透起来。祁进是祁进，她是她，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也不曾有过交集，从今而后，江湖再见不过是陌路之人，再无顾忌。
何况——裴静心底暗搓搓地偷笑，只要谷之岚活着，只要她一日不原谅祁进犯下的过错，祁进一日不得安宁。
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裴静脸色几变，祁进被看得心中揣揣，不过是名孩童却仿佛看透了他一样，那目光令人不安。听之岚说有一种病症，人永远都长不大，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一般……
“叔叔有事？”
没有了读心术，裴静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两三年下来也渐渐习惯了。何况她也不是只会用读心术，她所学驳杂，从一个人的神色和身体动作读出对方所想也非难事。虽然她不清除祁进在想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教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女孩的声音软糯甜蜜，带着些蜀地口音更显得天真可爱。祁进被萌的一脸血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心里默默推翻先前猜想，只把裴静的变化当做是第一次见到纯阳弟子的惊讶崇拜了。
像祁进这种面瘫冰山，通常都会有一个隐藏的天赋技能，我们一般叫他脑补帝。
祁进握拳凑在嘴边咳嗽，有些尴尬指着瓦力道，“这机甲人是在下友人所有，之前走失。姑娘可否将他还给在下……”
“咔……抢之岚的坏蛋咔…”瓦力晃悠着躲到才到它腰间的裴静身后，指着祁进道，“讨厌的…咔……阿元讨厌你…咔咔……瓦力也讨厌你……”
两人对视着发呆，裴静噗的喷笑出来。果然呐，裴元很不待见祁进，瓦力真是太可爱了。
祁进下意识伸向身后长剑的手尴尬地停住，扶了扶道冠，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这样计较怎么说都太没面子了，祁进就算自己不在乎面子，他好歹也是纯阳紫虚子，代表的是纯阳嘛……
裴静摸了下鼻子，果然纯阳宫的咩咩都是一般呆，想不到连祁进也没能免俗啊。
莫众意正好气喘吁吁地挤到二人身前，结果裴静递过来的帕子抬手擦汗对她道，“小姐，夫人和大小姐都到了酒楼招待客人，叫您也快点过去。”
“知道了。”裴静扯住祁进道袍，“这位道长，谷姑娘和阿麻吕叔叔都在我家酒楼等着你呢，一起走吧。”
“之岚？”祁进一下子就忘了怀疑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如此轻易扯到他衣袖，连忙追问起谷之岚。
莫众意缓了口气对他作揖道，“道长名讳可是祁进？若是的话，两位万花弟子正在我莫家酒楼有我家夫人招待。谷姑娘交代我们来找道长一同前去。”
“真是之岚。”祁进看了眼莫众意拿出的万花腰牌，“也好，还请老丈带路。”
几人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祁进和裴静，一见面几人就笑开了。瓦力一路致力于卖萌地表示各种讨厌祁进，死都不让他近身，反倒是和裴静玩的开心，丝毫不计较裴静一开始还用咸鱼逗弄他的事。一见到谷之岚干脆利落地跑到了万花弟子身后打小报告，比如祁进一路上瞪了他多少次……
阿麻吕和众人一起笑着，眼神却落到和莫雨莫枫凑到一起的裴静，其他人没注意到，他却发现祁进和她一起进门的时候，俱是停顿一下脚步眼神快速扫过屋内然后才迈过门槛，连时间都分毫不差。
那样子可真像一大一小两只狼在戒备，像极了。
阿麻吕眯起眼微挑勾勒出无限诱惑的神色，这个祁进也算是半路出家的道士，这个可不是什么秘密，至于他的过去倒是个谜，看他年龄，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似乎也不奇怪？
但莫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想来也不会随便弄错，看来真要好好查探一番——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事情离几个小孩还太远了，到最后收场也就只有快到待嫁之龄的莫枫还勉强撑着，两个小孩儿早就头靠头背贴背睡得香甜，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祁进谷之岚看了看孩子又对视一眼，双双红了脸别开了头。阿麻吕重重用鼻子哼气，秀恩爱分得快，当然他不是在诅咒谷之岚，只是单纯看不惯万花谷的空谷幽兰被一只呆咩羊嚼牡丹罢了。
等到裴静醒过来，窗外已是银月高悬，满天星子闪烁。莫家堡里除了几座主屋和下人住所外，其余地方，只有青石小路两侧每隔一丈的石灯为人指路。
白天吃的有点撑，还喝了不少饮料，果酒也偷摸喝了两杯。揉揉眼睛裴静迷迷糊糊地朝着茅房走。
“……”
怎么脚下有点湿？她睡着的时候外面下雨了么？
裴静抽抽被晚风吹得有些凉的鼻子，许久未曾接触却熟悉的深入灵魂的味道涌入鼻端，双眼瞬间清醒——地面青石间蜿蜒流淌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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