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上

　　长长的林荫道，林荫道边的小树林。
　　穿着格子裙的女孩，穿着白衬衫的老师。

　　翻开厚厚的相册，苍老的手抚过一张张老照片。

　　记得那年夏日，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洒在长长的石板路上，斑斑驳驳。

　　她是女校的一名学生，她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才华横溢；他气质清雅；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她记得他整齐的板书；作业本上他苍劲的字；打篮球时矫健的身影……不知何时起他的一切仿佛都是那样的熟悉。
　　可是，他是她的老师。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暗恋。只是她却不后悔。能悄悄的爱着他，能给青春留下痕迹，便是最大的幸福。

　　他是一名老师，她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他知道她喜欢他，他觉得那只是悸动罢了。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女学生住进了他的心里。那时他便明白，终其一生，他再也不可能摆脱这份入骨的相思，只因心中的她终将会把自己忘去，而他却会牢牢地把她的的音容相貌刻在灵魂之上。
　　他知道她爱他，可是他却不能告诉她，“我也是！”。

　　走了四年的林荫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年夏天他们每天都会在晨曦下相遇。
　　“蒋老师早！”
　　“素水，你也早！”
　　便再无话。只是他们心里都想着，要是这条林荫道再长一些就好了；要是这夏天再久一些变好了。阳光洒在女孩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只是那个夏天还是结束了。望着手里的成绩单，他们之间再无牵连。泪水在她的脸颊划过，　　一滴，一滴。手中的成绩单令人惊羡。只是如果可以，素水宁可放弃这张纸，惟愿时光倒流。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还爱上他，无怨无悔！

　　“蒋老师，你真的要离开吗？”
　　“校长，我已经决定了。”
　　年迈的校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是不住的摇头。

　　一晃好多年了，老妇人将相册合上，充满怀念的抚了抚封皮，又小心地把它放回书架。
　　“妈妈，我带着孩子来看您了！”
　　“来了。”她摘下老花镜，回头却看到一则新闻。

　　蒋笑书先生，已于昨天下午逝世。他是我国伟大的教育学家！五十年前他只身去云南支教，把一生奉献给了孩子。他的葬礼将在后天在八宝山举行。
　　他一生未娶，而它的学生们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却发现了千余封写给同一个人，却从未寄出的信件。最后一封写于他走前三天。

　　素水，
　　五十年了，素水，我也要走了，可是我仍记得半个世纪前的那个夏天，你毕业了，开始了你的人生，却带走了我的。我知道你以为我只待你是普通学生。可是你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不可以爱上的人，一个小我十岁的，我的学生。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知道那不是爱情。
　　于是我打算离开，有回忆相伴，我不会寂寞。我递交了辞呈，去了云南。
　　这一生有山水，有学生，有回忆，于我便是最大的幸福！
　　笑书绝笔

　　“妈妈，你怎么了？”
　　老妇人手中的眼镜毫无征兆的落下，她怔怔地望着电视。

　　葬礼那天，古稀之年的姚素水哭得像个泪人。

　　蒋笑书猜错了。
　　她对他的，不是悸动，是爱情；不是转瞬即逝，是生生世世。同他一样，她也一生未嫁，她收养了一个孤儿。她以为有事业，有孩子，有回忆，她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如果可以，她只愿当年她可以勇敢些，可以亲口说出她爱他。
　　如果可以，他只愿来生她不再是自己的学生。
　　只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半个世纪的岁月，眨眼间便成了永恒。

　　有的时候，午夜梦回。
　　长长的林荫道，林荫道边的小树林。
　　穿着格子裙的女孩，穿着白衬衫的老师。
　　阳光洒在女孩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蒋老师，我爱你！”
　　“素水，我也爱你！”
　　梦醒时分，泪水潸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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