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阑珊灯火处

　　【壹】
　　枫叶，红叶，
　　似火一般的季节，染红了你的眼，
　　左边的你在我耳边诉说着爱恋，
　　不若风花雪月，信誓旦旦的诺言，
　　犹有留下温馨感觉在心弦。
　　树下萤火如梦魇，
　　模糊了你的脸，
　　你说的那些变得不真切，
　　你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
　　我彷徨无助寻遍人间。
　　却再也无法站在你身边，
　　陪你怀念那永恒的一夜。
　　【贰】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相比同龄的女生喜欢花花草草，17岁的桑无泪更独爱叶，特别是火红得铺天盖得能将她湮没的枫叶。而与苏南忆的相识，也是从枫叶开始，不期而遇。
　　尤记得初次见到苏南忆的光景，那个时候正逢雨天，火红的枫树下是他修长而又孤寂的身影，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依旧在耳边萦绕，一切都好似停止了。
　　很多年之后回想这一幕，桑无泪才明白，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为的就是与灯火阑珊处的他相遇。而她在枫叶下多年岁月的执着也只是为了换回他一瞬间的回眸。
　　只是那时桑无泪没有想那么多，见到他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略显挺拔俊逸的身影，眼睛蓦然一亮，急匆匆地朝他奔过去。
　　“这位仁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冒昧，但是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儿好么？”
　　眼前出现了一双水汪汪带着乞求的眼睛，苏南忆迟疑了一下，点头。
　　可下一秒，女生一把拉着他一并躲在了树后。
　　不解的看向她，却见她高傲地仰头，“我突然想起既然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会愿意帮我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对不住了。”说完，猛地一把推开他。
　　猝不及防的被推开，苏南忆一时没稳住跌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痛再抬头看去，女生的身影已经从一条路渐行渐远。
　　而远处高声呼喊寻人的人因这边的动静而从这一条路一直寻了下去。淅沥下着的雨不见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苏南忆拍去身上的落叶残土，嘴角扯起苦涩的笑来。
　　料想中完美的初次邂逅却是这般糟糕，一切只因是自己的片刻迟疑。
　　这不是苏南忆在这儿第一次见到她，安静甜美的一个女孩，着一身白色长裙，素面朝天的脸上不时有长发拂过，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哀伤。就在那一刻，他便知道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的青一···

　　【叁】
　　午后，桑无泪带着点点惺忪的模样，踏着轻轻的步伐迈进悄然无声的图书馆。
　　她是极爱看书的，因此每当走进图书馆都要怀揣着一份憧憬的心情，目光一本一本的扫过去，指尖一下一下的点过去，往往她总会享受这种寻书的乐趣。最终，视线锁定在她要的书上。
　　《林徽因》。
　　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渐渐扩散，无意间抬头对上对面空出的书格子外的脸，来不及收起嘴边的笑，脸上早已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她惊呼之前，苏南忆将食指贴近唇边给了她一个制止的动作，眼中盛着却是满满的笑意。
　　女生还未思考，身体已经为她的思想做出反应，慌忙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绕过书架拉起男生的手一口气跑出了图书馆。
　　一路小跑来到一棵香樟树下。隔着喘息的空当，桑无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我说，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气鼓鼓的绷着脸，那样子压根忘记了上次的“一推之仇”。
　　她看着男生不染风尘的清雅模样心里老大不爽，同样的距离和速度，凭什么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他却连个大气也不喘下，难道只是因为是她拉着他跑的原因？思及此，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苏南忆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尚未隐去，就见她突然沉下的脸。不明所以的朝她看的方向扫过去。显然是一对很登对的情侣，男才女貌，羡煞旁人。
　　不是傅君书和季妖娆又能是谁？
　　“桑桑，你在和谁讲话呢？”季妖娆往她身后瞄了瞄，开口寻问。
　　女生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如扫描机似的的眼，讥讽地笑，“怎么？一个傅君书还不能满足得了你么？现在倒自说自话的关心我来着。”
　　“你？”季妖娆气得满脸通红，顺了口气才平静下去，“桑无泪，你有必要这么的咄咄逼人么？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彼此针锋相对，你心里快乐得起来么？”
　　看到女生垂下的手紧紧地握着，男生的眉不觉蹙起，打量另外两人的眼神也变得不耐起来。
　　季妖娆是懂桑无泪的，打从娘胎里就注定是朋友的彼此早已熟知对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的，她不快乐，一直都不快乐。可是，她桑无泪是高傲任性的公主，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的背叛，哪怕是约定要做一辈子朋友的季妖娆。
　　女生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苏南忆，神色如常未见半点忧伤。他会意，上前牵过她的手，然后目不斜视的从那两人身旁走过。
　　自始至终，桑无泪都没有看一眼傅君书，当然也不会发现他及其难看的脸色和嘴边的欲言又止。
　　彼时，他们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恰逢豆蔻年华，女生心中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那是连闺蜜也无法涉及的一方禁地。伴随着这个秘密的女生一天一天长大，当沉寂的岁月让她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和他人分享这难以启齿的小心思时，一切早已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深藏于心的美好突然被打破，悔恨也为时已晚。
　　那是个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粉色的季节。
　　“傅君书，我的好朋友居然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呢？”
　　“哦，那又如何？”男孩闻言淡淡地看了女孩一眼，波澜不惊的语气，“那你还是我的青梅竹马呢？”
　　“可是···”纠结的小脸皱成一团，女孩无措的拨弄着手指。
　　“哎——”放下手边的几何题，男孩无可奈何的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我们既做不了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如约定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可好？”
　　······
　　直到此刻，桑无泪依然能够回忆起当时傅君书宠溺的眼神，柔软得似水的语气，深深的烙在了心里，也因此见证着他带给她的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同样的，也正是这个貌似承诺的约定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恃无恐，才得以掉以轻心。
　　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女生浑然不知，只想让这水盖过心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苦水。却是怎么喝心里怎么苦，苦得难以言喻。白天堪称完美的伪装瞬间瓦解。
　　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那又如何？
　　可是，你是否知道，就是这一微妙的羁绊成为了你我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横沟；你是否知道，有一天你会以“没有共同语言”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离我而去；你是否又知道，你会在你对我信誓旦旦的承诺下站在我最好的朋友身边······
　　“别喝了。”终是不忍看到女生这般的摧残着自己的身子，一旁的苏南忆出手拿开她的酒瓶。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哗——”的一声，桌上的空酒瓶被她推翻，男生就这么看着女生踉跄着身子离开，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傅君书，你、你这个大坏蛋，超级大坏蛋···”背上的女生痛斥着另外一个男生——她心心念念的男生，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都蹭在男生那件价格不菲的衬衫上。
　　“我、我讨厌你啊！讨厌···你！”呜呜的哭泣终于有了停下的趋势。
　　将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苏南忆抬眼看向布满繁星的天空，眼中的光芒暗了暗。
　　“南城，南城，你知不知道，你的背好温暖。”呓语般的声音隔了好久突然在耳边想起。
　　倏地，背一僵，迈向前的步伐一顿，男生暗淡的眼眸顿时亮起来，恍若星光照亮了夜空下所有的黑暗。
　　青一···

　　【肆】
　　10月假期过后，学校组织大一全体师生开展迎新生假面舞会。对于随心所欲，终日爱睡觉的学生桑无泪来说，是件可参加可不参加的事。可是，老天偏偏不愿让她过上这惬意的日子。
　　又是一年金秋，校园里的丹桂散发出阵阵香气，和着正午温暖的阳光洒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等高峰期过后到食堂用餐，陆陆续续有用完餐的学生离开食堂，打饭的窗口处隐隐约约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我喜欢吃这个。”
　　“喂，这个昨天吃过了，你喜欢总不能天天吃啊，早晚会腻的。”
　　真是狭路相逢，正是季妖娆和傅君书。
　　桑无泪顿时没了食欲，但是考虑到空空的肌肠，只能擦过他们，向窗口里的师傅说道：“西红柿盖浇饭。”然后掏出饭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退到一旁。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两人不由转头。
　　“原来是桑桑啊。”季妖娆喊了她后，占有性地拉着傅君书看过来。
　　女生对这让人甜到腻的声音不予理会，伸手接过饭，笑着向打饭师傅点头：“谢谢！”
　　为了减少再次碰面的机会，桑无泪尽量坐到偏僻的地方，放眼看去，寥寥无几人的桌上居然坐着苏南忆，禁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明明两个人同一年级，却在之前一次都没见过。而在那次学校外的偶遇后，似乎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我该认为这是缘分吗？”苦笑着坐下，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在她难堪的时候出现呢？
　　“可以。”他干脆的回答，声音里竟然有着浅浅的笑意。
　　逆光中他含笑的眼显得格外明亮。桑无泪只觉得心一跳，险些伸出手去触碰他好看的眉眼，极力压住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女生不敢再看男生，心虚地低头赶紧扒饭。以至于这顿饭到底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匆匆出食堂时却再次撞上了那两个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女生没有惊讶，因为知道他们早晚会找上她，所有不等他们开口，她先发制人，“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天，她最喜欢的男生和她最要好的朋友手牵着手来到她面前。她是该做君子成人之美，还是该乘人之“恶”，可是不管哪一样，他们···都不配。
　　季妖娆看到她不耐的样子微微蹙眉，试探性地问，“之前的假面舞会你报了名？那今晚你还参加吗？”
　　一个月前欢欢喜喜地报了名，那时以为能和傅君书共跳一支舞，没想到三天后却看到他们在一起亲密的样子。
　　一语刺到痛处，桑无泪一下白了脸，脸终究绷不住。不等季妖娆讲完踮起脚就揪住傅君书的衣领，利刃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管好你的女朋友，告诉她，我不需要她假惺惺的装好人来帮我？”
　　松开手中的衣服，不等他答话，她便笑了，笑得凄惨却依旧美丽动人，“还有，都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管好自己的眼睛，别让它停留在其他人身上过多时间，那样女朋友是会生气的。”
　　用尽全力说完这些，女生高傲的从他们身边一步一步走过，任由着剩下的人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一路忍着泪拐进学校的花园，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女生苦笑了下，“你出来吧，都跟了一路了。”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强忍泪水就等于慢性自杀。”
　　女生不理他，撇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可这一转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泪水，多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小泪，难受就哭出声音来吧。”突然靠近的声音让她一愣，忍不住转过去看他。模糊的视线对上他目光灼灼的眼，深邃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干嘛这样叫我，我们很熟吗？”带着水汽的眼睛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苏南忆莞尔，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如果我们之间的交集，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就是必然，那第三次便是命中注定。关系都这样了，还不熟吗？”
　　“那你难道没有听过，这第四次是纯属无奈吗？”女生破涕为笑。
　　“唉。”男生微愣，不满的抗议，“这个我倒真没听过。”
　　女生靠着男生的肩，嘴角弯起，“其实，你一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边说边离开男生肩，倚着他的背仰面看向天空，“感觉很微妙，和其他人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男生将手肘搁着膝盖，转头看桑无泪，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最终未发一言。那头没听见声音，朝他看去，光线下他带着淡淡忧伤的眼不偏不倚地落进女生的眼中。
　　心倏的一紧，未及掩去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睡梦中被描素过无数次的轮廓，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依稀是带着一双忧伤的眼。
　　我明明在之前从未遇见过你，却对你有着异常熟悉的感觉。
　　佛说：每个人死了其灵魂都会转世投胎，但是记忆会被清除。可我却记得你那张脸。
　　难道···是你么？

　　晚上的校园全然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女生穿着白色的小礼服，在穿过大礼堂前面的喷水池时，看见水池另一端的修长身影，身着黑色礼服，带着那张和自己是情侣的金色面具，犹如童话中的王子般静静地看着自己。
　　看着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女生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拍他的肩，“对不起啊，我来晚了，进去吧。”手自然的穿过他的手臂挽起来。
　　手交给他的那一刻，指尖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想要抽回的欲望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苏南忆，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不说话呢。”
　　相握的手一顿，男生停下了舞步，抽回手退到一边。在女生讶异时，轻轻开口：“我是傅君书，你认错人了。”
　　桑无泪猛然抬头，正对上男生面具下那双沉郁的眼。

　　【伍】
　　似梦非梦，似花飞花。桑无泪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梦境中醒过来。
　　杏花树下，一身藏青色长袍男子目光游移，脚步徘徊。旁边站着一白衣女子，站在他察觉不到的角落默默等待。见男子眼中满满的哀伤，忍无可忍之下冲过去，抓过他的手臂，“苏南城，你到底在等谁？”
　　男子回头，眼里有着浓浓的悲伤，“我在等青一。”
　　“她已经死了，就算轮回也不会记得你了。你到底要等多久啊？”
　　“永远。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男子扬起的眼中有着细碎的光芒。
　　“不行，你再不投胎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孤魂野鬼的。”
　　······
　　梦醒之后久久不能入睡，女生索性拉开窗帘让月光泻进来，使得迷蒙的眼渐渐得到清晰，但下一秒眼中倒影出苏南忆的影子。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根深蒂固的认知是多么的可笑，对于傅君书的喜欢居然只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一旦得到便会发现，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火红的枫树下，月色将男生的脸打上了柔和的光。其实他有着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挂着淡淡的笑容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忧郁，常常看的自己呼吸一滞。
　　“小泪，我要走了。”那张迷糊的脸慢慢转过来，一点点和梦中的轮廓重合到一起。
　　瞳孔瞬间收缩，胸口一阵阵钝痛袭来。
　　多少个午夜梦回，潸然泪下。原来真的是你。
　　汹涌的泪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下涌出来，大颗大颗掉下。
　　男生惊慌失措的拉过她揽进怀中，“怎么哭了呢，是我不好，对不起。”不想越是安慰，泪水越是汹涌。
　　不适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南城，你可以走了。”
　　迷离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穿古装的白衣女子，耳边突然想起之前梦境里的声音。
　　“苏南城，你到底在等谁？”
　　“我在等青一。”
　　“她已经死了，就算轮回也不会记得你了。你到底要等多久啊？”
　　“永远。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不行，你再不投胎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孤魂野鬼的。”

　　随着夜晚的凉风，她的心因这声音一点点冷下去。
　　“苏南忆----南城、青一,南城忆青一,南城思念着南忆。”苦涩笑着，“苏南城，你骗我！我就说嘛，我桑无泪何德何能让你待我这般好，连名字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不是假的！”
　　以为对自己是特别的，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歇斯底里的痛诉后，用尽全力推开他，转身准备再次高傲地离开，但这次到底不同了，男生紧紧的拉住她的手，眼底的疼痛几乎灼伤了她，“说道骗，你才是那个真正的骗子，哪里来的习俗，你就那么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两手接触的地方如同一团火源，零零碎碎的记忆突然在眼底炸开。。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丫鬟随手拿起横条念出来，“小姐，这是什么诗啊？”
　　“应该是《青玉案》吧。”轻柔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
　　“这位小姐真是聪慧啊。”老板笑眯眯地拿出一盏荷花灯，“这个送给您了，一会在河边放灯时可以许愿哦。”
　　平日里繁华的大街上挂上了一盏盏精美的花灯，更加显得热闹非凡。这日，慕家小姐带着丫鬟游花灯展。
　　丫鬟自幼便一直待在府中，何时见过这等繁华的景致，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往日里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也是这个时候才露出本该有的孩子气。
　　青一一路笑着看着她走在后面，没有身为小姐的高傲，也没有不耐之色，有的只有满满的宠溺。
　　许过愿后，丫鬟好奇地看向青一，“小姐，你刚刚许的是什么愿啊？”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让我猜猜。”小丫头眼珠溜溜一转，“前些日子老爷给小姐相了一门亲事，小姐执意不肯。我猜，你是想自己做主。”
　　“你呀！”青一腼腆一笑，用手去拍她。不料丫鬟下意识一躲，手一下扑空，眼睁睁的就要倒下。
　　“小姐！”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许久不见落入水中的声音，只觉身体被一圈热源包围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让她鬼神差使地想起刚刚那首《青玉案》，“纵里寻千他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寻思此，男子已经放开了她。
　　“小姐，夜凉如水，请三思。”男子温柔如暖阳的声音透着关切。
　　听出是一语双关的话。青一微微一愣，随即笑意在眼底荡漾开来。
　　“那···还要多谢公子了。”
　　丫鬟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改日叫我家老爷到府上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在下苏南城。家就在南桥西处。”
　　这一听当下便要笑出声，打趣着朝小姐看过去，“原来是苏家公子啊，怪不得生得如此俊朗不凡。”
　　面上一红，青一出声制止，“小溪，休得无理。”
　　虽疑惑，但南城没有冒昧多问，“还敢请问小姐尊姓芳名。”
　　“我家小姐啊，是跟你有婚······”青一眼明手快地拦下她的话，“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有个习俗，一旦女子将芳名告予男子，便是求亲的意思。”
　　“抱歉。”南城有礼的笑了笑，可眼底却带着难以掩去的遗憾。
　　“夜已深，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请公子多多保重。”担心丫鬟漏嘴，青一拉着小溪准备离去，转身之时却被丫头寻了个档子，“公子莫要失望，改日定会相见。”
　　伴随着这个没有期限的约定，南城迎来了他的的大婚。因心系着那灯盏的女子不肯再娶他人，索性将新郎官让给了弟弟，独自外出寻人。
　　佳人身披嫁衣坐等闺房，静等新郎。可当红帕掀开刹那，活生生愣在当场。
　　不记得是怎么走出来的，只知道在得知新郎离开的消息时，推开为自己擦泪的男子，打开门就冲了出来。
　　慕家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声名虽然远大，但仇家也结识不少。
　　夜深人静，伺机等待的人将青一蒙头打晕带走。唯留下一只荷花银钗静静躺在地上。
　　头上一阵阵发疼，疼得青一终于清醒过来。她本就生得美貌，加上凌乱的发丝浮在脸上更是徒添了几分抚媚之色。看得绑票的人色心大起，肮脏的手顺势就摸了上来。
　　顿时一阵恶心感传遍全身，青一狠狠地咬伤那只手，男人一巴掌就打上来。吐出嘴里的血水，青一睁着恐惧的大眼睛，心里厌恶地道，“滚，别碰我。”
　　挣扎中最后的记忆就是后脑勺撞上了水泥墙，瞬间所有的意识都被剥离了，没有了心痛、伤痛、恶心······
　　之后的记忆碎片让女生泪如雨下，那是前世的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熊熊的烈火下，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安详地躺在破房子里，在房子要倒塌的霎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南城···

　　【陆】
　　你有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即使你们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却感觉他仍然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如果把时光倒转开来。
　　枫树下，女生伸手开来男生，霎时尘土飞扬，落叶四起，似是有人摔了下来，可眼前却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图书馆，抽出《林徽因》时，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对面空出的书格子，对着空气露出近乎称得上是奇怪的表情，匆匆跑到书架另一边又匆匆离去。小跑来到香樟树下，边喘气边叉腰，指着大树，“我说，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偶遇季妖娆和傅君书，“桑桑，你在和谁讲话呢？”季妖娆往她身后瞄了瞄，开口寻问。醉酒后，一个人在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脸上布满了泪痕。
　　食堂就餐，一处偏僻的角落，逆光中女生的脸时而迷茫时而脸红。
　　学校的花园，头枕在椅背上，泪水源源不断涌出。
　　晚上梦醒睡不着，拉开窗帘发着呆，莫名其妙走到那棵枫树下，仰面看着夜色，哭的极尽委屈。
　　“同学，你认识苏南城吗？”
　　“不认识。”
　　“老师，我要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叫苏南忆，给我看一下学生档案好不好？”
　　“我们这一届没有这个人啊。”
　　“151########，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The number you dialed······”
　　原来和你在一起的一切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棵初次相遇的枫树下，只觉得心里空的难受，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措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南城——”
　　女生在这树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不知过了过久，踩在叶子上的脚步声传来，强烈的熟悉感忽然涌过来。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将女生轻轻拥进怀中，“知道我当年在河边许的愿吗？”
　　心疼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颈里，“就是希望我爱的女子不要为我流泪。”

　　【后续】
　　近几日，一年级的才子傅君书和季妖娆的订婚典礼在黎川大学闹得沸沸扬扬，既然盖过了另一则惊人的消息——
　　桑无泪和傅君书是亲生兄妹。
　　想当初，两家人是好朋友，其中一家生了龙凤双胞胎。在得知朋友不能生育时，慷慨地将小女儿交给他们抚养。
　　众人请呼，“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长得那么像呢。”
　　订婚宴上，桑无泪穿着白色礼服，嘴角扬着灿烂的笑容。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苏南城宠溺地看着女生的笑脸，久久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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