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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凌从全身的酸痛中醒来。
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他试图抬起手揉一揉眼睛,却感觉手腕处好像被一个冷冰冰的物事圈了起来。不禁心下一惊,继而挣动了一下,却只听到了金属相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轻轻抚上那个环在腕上的东西,心头萌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难道…这是…?
眼睛很快便适应了黑暗,在暗夜中看到的那一点点轮廓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手铐。
等等,手铐!
他心中一凛,继而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他有些茫然地思索着,却只能无力地发现,脑袋里弥散的只是一团混乱,记忆也只停留在自己跟队友们潜入地下赌场的暗仓,准备围剿时的场景,可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完全,回想不起来。
“吱嘎…”突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回想,一束亮得刺眼的光直直地闯入瞳孔,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在抬手遮住双眼的瞬间,金属撞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了。
逆光中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个昏黑的轮廓。
那人手中似乎捧着一个托盘,在身子探进来后,便迅速地反手将门关上了。而在韩凌再次陷入黑暗一秒后,灯被打开了。
虽然灯光很昏暗,但韩凌还是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是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高大的青年男子,有着坚毅的下颌、挺直的鼻梁和一双深陷的、鹰一般的双眼。这本该是极迫人的长相,但在那个人的眼中却透露出与外形极为不符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懦弱的神色。而且那宽阔的脊背微微佝偻着,完全失去了他曾经张扬潇洒的姿态。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会变成什么样,对自己而言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因为在看清那人长相的那一刻,零碎的记忆便忽地拼凑成一幅巨大的图像,犹如潮水般冲向韩凌的脑海。
等到意识稍微了清醒些,韩凌不禁有些复杂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随即闭上眼,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声音,痛苦地质问道:“kent,你到底…把老大他们怎么样了……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为了围剿那个国内最大的□□组织,他们小组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筹备围剿计划。按理来讲,他们的计划原本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但,而今也只剩下“应该”二字了。因为,围剿那天,整个小队都中了埋伏,除了枪战中意外身亡的其他三人外,悉数被捕。不对,还有一人没有被抓。因为那个人,是敌方内奸。
而那个内奸,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他曾经以为是最好哥们儿的----kent。
“kent”闻言,有些畏缩地低下头,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距床很远的桌子上。然后转身把窗户打开,空气霎时灌了进来,整个屋子也不那么憋闷了。
“说话啊!你他妈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唯唯诺诺的德行?!啊?!老子…老子…老子当年真的是瞎了眼…”韩凌从最初的暴喝逐渐转为气竭,而“kent” 无视掉韩凌的挣扎,还是一声不吭地将盘中的食物跟水端过来,固执地示意他把食物吃掉。
“他们……都死了,对么?”韩凌突然把埋在被子里的头抬起,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进kent的,随即扭曲了表情,近乎卑微地开口道,“告诉我…求你了……”
“kent”愣了一下,继而闭上眼,掩去了那快要抑制不住的难过。却依旧不敢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预料中的事发生在眼前却依然让人痛苦。
只见韩凌的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不禁低吼了一声,戴着手铐的双手紧紧地遮住了脸庞。
“他妈的…你怎么不把我也弄死…你他妈就应该为他们陪葬!”韩凌突然暴起冲向“kent”,只是被拴住四肢的铁链所限,根本不能碰到“kent”分毫。
在挣扎了半天无果后,他只好颓然地将身体重重地摔向身下的床。但倒在床上的那一刻,韩凌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不能自抑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kent”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韩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却没注意到韩凌有什么异常。只是仍然保持拿着食物的动作,希望他可以配合自己把食物吃光。
手在空中僵持了很久,韩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kent”似乎也早料到了他的无动于衷,便俯下身子,在韩凌一脸怔忪之时,轻柔地掰开了他的嘴巴,然后便将木碗中的流食缓缓地喂了进去。只是很奇怪的,在看到韩凌舌头上那一道很明显的手术伤疤时,他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尽管喂食的速度不快,但韩凌还是被呛到了。
“kent”轻轻地顺起了韩凌瘦削的有些不健康的脊背,只是在隔着衣服摸到嶙峋的骨头时,还是微微地皱起了眉,略显懦弱的神色也变得有几分冷硬。但突然,他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拢住了自己腰侧。在意识到那双手的主人是谁后,“kent”有些老怀安慰似的轻轻抿起了嘴角。
食物遵医嘱加入了一定量的镇定剂,“kent”坐直身体,看着韩凌从挣扎到逐渐陷入深沉的睡眠,微微地宽了宽心。便趁着他睡熟,将已备好的热毛巾拿到手里,从头到脚认真地擦拭着韩凌遍布新旧伤痕的身子。
待一切都完成后,“kent”有些疲乏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挺直了身子,捶了捶发酸的脊背。环视了一圈,在确认周围没有金属、瓷片之类的利器后,“kent”佝偻着腰,缓缓地走向门口。在关上灯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熟睡着的韩凌。懦弱的眉眼弯了弯,像是很高兴的样子。继而轻轻地,锁住了门。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再度睁开了眼睛,眼中却不再是病态的迷蒙,只剩下一片清明。他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然后慢慢将手伸向枕下。
渐渐地,一颗眼泪缓缓滑下,但在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刻,却迅速地隐没了。
一阵风从半开的窗口吹来,韩凌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涩。
韩柏推着自行车,小心地走在小区的院子里。
这个小区再过两三年就要拆迁了,所以物业一直没什么人打理,路灯坏了好几个都没人管。再加上刚下完雪,路面很滑。老韩只好选择先推着车走一段儿,出了院子再说。没想到竟遇到了老熟人。
“老韩啊,这都什么天儿了啊,还出去干啥啊?”来人是蒋言,老韩年轻时的上司,当年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只是当年那点儿辉煌早成了过去,再没人提起。现在两个老头都在这么个小地方窝着,偶尔会约好一起下下棋。不过,老蒋头过得显然要比老韩好些,虽然他俩如今都是丧偶,但起码;老蒋的儿女常常会回来看看他。而老韩,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
韩柏闻言,略显懦弱的眉眼显出一丝喜气:“天儿再冷也得挣钱啊,能赚一点是一点。”
蒋言叹了口气,迟疑着问道:“小凌•••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政府发放的补贴难道还不够吗?”
韩柏苦笑了一下:“就那点儿怎么够啊,还是靠自己赚吧。总不能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我答应过我家那口子的,得带着我儿子一起好好活啊。”
蒋言了然地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怅然道:“唉——只是苦了你啊。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小凌多好一孩子,可惜了的了……”
韩柏没有搭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还是好脾气地笑着。
蒋言见状,不禁开口道:“老韩啊,要我说……就干脆把小凌送到医院去吧。你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得了他。找找人,估计政府会掏医药费的。”
韩柏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拔高:“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往那种地方送!我宁可他一辈子这么神志不清着,把我认作那个死了的叛徒,也不想他在那种地方等着被人虐待!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蒋言有些尴尬,韩柏却不等他反应,只看了看表,示意自己要走了。
蒋言没多做挽留,却还是在最后不放心地叮嘱了句:“我儿子的同学是个特别有名的精神科医生,需要找他帮忙就来找我啊。”
韩柏点了点头,跨上了自行车,缓缓驶入沉沉的黑夜中。
天,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韩柏忘了带手套,风刮得手有些疼。
看着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染得同样昏黄的雪花,他不禁叹了口气。因为这样的天气,让他不得不想起三年前的、同样下着雪的晚上。
那个曾经跟儿子最要好的队友,固执地背着自己受了重伤的儿子,浑身是血地跪爬在雪地上,用力敲开了自己家的大门。只是在看到自己打开门的那一瞬,微微笑了笑,而下一秒,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个人在临死前都说了什么?
韩柏只记得,他用仅剩的一口气,竭力地重复着:“让他好好活……就当做是替我……好好地活着……”
而自己的儿子,虽然因为送医及时而捡回了一条命,可醒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可神志不清又怎样,至少他还活着啊。韩柏苦涩却又有几许庆幸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着,只要儿子现在还能活着,他的生活,就是有奔头的。
“呼——”韩柏轻轻呵出一口气,化作淡淡的白烟。想着儿子,蹬在踏板上的脚不禁用力了些。
“嗵!”有重物坠落到地面的声音乍然响起,因为雪很厚,所以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显得不是很突兀。
韩柏没有听到,他也暂时不会知道,那声音,来自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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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个故事是我在上课时写的= =好孩子不要学习。
其实本来是打算写一篇不涉及到情感的短篇,结果写着写着似乎就变成了BL暧昧向···
索性就这么写吧!
话说,其实客观地看待,这篇文也是很正直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