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九天

　　闷油瓶是在我那天清早醒来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我问他为什么回来，不是要去守着青铜门麽，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把我抱进怀里。
　　从此，我们便开始了一起生活的日子，真正的在一起，真正的生活。
　　小哥依然不爱说话，好吧，其实他从回来后就没开口说过话。那死瓶子总是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他不在下斗，只是天天陪我看店，他总是坐在我抬眼便可以看到的的地方，在察觉到我的目光后转头对上我的视线，虽然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但是我分明可以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从未有过的安逸平静，以及，依稀可辨的温柔。
　　傍晚的时候，我会拉他去西湖散步，他总是走在我的左手边，用他细瘦却有力的手牵着我，我们向着夕阳的方向并肩前行，阳光在湖面上洒下大片大片细碎的光晕，看着那些跳动的光点，感受着手中沁凉却让人安心的温度，我总会想到那句被用到烂俗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说回来，这瓶子似乎比以前更嗜睡了，他总是很在就拖我上床把我当抱枕，他习惯从背后拥着我入眠，冷冽的气息负载我的脖颈上，提醒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王盟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焦虑，担忧，甚至还有些悲伤。奇怪，有什么可有心的呢？铺子生意还不错，至少给他发他工资不成问题，小哥回来了，跟我在一起了，明明一切都很好啊……

　　一年，两年，三年……爸妈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连王盟的眼角都开始有了细纹，唯独我完全没有变化，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这样和闷油瓶一直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我带瓶子见了爸妈，他们并没有反对，只是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但我分明看到母亲眼中的泪光和老爹眼中的无奈。究竟，是为什么呢？

　　今天闷油瓶起得很早，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要我去长白山。
　　“我一个人？”
　　“是。”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
　　“不，我在那儿等你。”
　　“……那儿……？”
　　“长白山，青铜门。”
　　他把整理好的装备递给我，转身出了门。我愣了半晌，起身追下楼，那只死瓶子却已经不见了。
　　“不就是长白山麽，去就去！”我扭头上楼背了包，嘱咐王盟看店，告诉他我要去趟山里。谁知这小子一反常态，死拉着我不放。
　　“老板，十年了，你还不肯清醒过来吗？小哥他没回来过！你已经守着一个自己假的张起灵过了十年了老板！你醒醒好不好！小哥十年前就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十年……前？”
　　“是，十年前，老板，十年了，你还看不开吗？”
　　“我……王盟，你放手。”
　　“老板你不走了？”
　　“不，王盟，我要去，他在长白山等我。”
　　“老板你怎么就……”
　　“你说我什么都好，王盟，我一定要去。我们当初说好了的，十年后，只要我还记得他，就去找他。我不管这十年中跟我在一起的张起灵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我一定要过去，接他回家。”

　　王盟终究还是拗不过我，到达长白山已是晌午，我站在层层叠叠的山峦脚下望着山顶斑驳的雪线，今天的阳光很好，峰顶的白色反射出亮眼的光芒，刺得我想流泪。
　　定了定心神，我循着十年前走过的路线蜿蜒上山。依然用了三天的时间进入雪线，踏入那片白色的时候，我似乎又看到了小哥站在山脊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夕阳照在他脸上，那一瞬的苍凉，让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时间的尽头。
　　继续向前，又是三天，十年前的一幕幕在我脑中转来转去，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原来这么好，竟连他当时神色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你继续跟着我的话，我明天会把你打晕。”
　　“你不会有事的。”
　　“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
　　“你带着这只鬼玉玺回去，我只需要一只就够了。”
　　“你带着这个东西，来到青铜门前，门就会打开，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我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以后所有的日子，都必须由我来守护。”

　　眼前的青铜门缓缓打开，我不知道它在这儿伫立了多少年，越是靠近，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越强，门上繁密复杂的花纹上似乎有青光流转，我抬头，大片白色的光芒打到我的脸上，让我想到了山顶的积雪。你看，张起灵，这次没有你带着，我也找来了呢。
　　我眯起眼向那片光芒的深处望去，隐约看到了一个黑影。渐渐地，影子越来越清晰，向着我，缓慢而坚定的前行。
　　我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只是在看清来人的眉眼时，感觉到了自己眼角的一片冰凉。
　　张起灵，十年的等待，九天的奔波，只为今天这一刻。

　　“吴邪。”
　　“张起灵，我来接你回家。”

　　“张起灵，从今天起，你不是张家的张起灵，你只是我吴邪的张起灵。”
　　“吴邪，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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