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醉扶归

　　一叶知秋。

　　宋仁宗年间，开封。

　　开封府衙的一处小院，窗半敞，风微拂，拂进那临窗的书桌，带动上面被墨砚压了一角的宣纸，宣纸上的墨汁似还未干，被那风漾过，散出一条浅痕。

　　“醉扶归”

　　纸上这三字落笔浑厚有力，只是毎字笔画的转折处却又是一种锋芒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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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往常一样，展昭走出开封府。鲜红的官服，乌帽束发，腰悬长剑，通体全白的长剑，雪白的剑穗被官服的红衬着越发耀眼。

　　从东街开始，与往常一样开始巡视。

　　面上挂着淡笑回应着百姓的问候。

　　街边小吃摊冒出的白气在这秋日里越发明显，悠悠的叫卖声…还有百姓不时送来的好意…淡淡的暖意流转于胸。笑着一一婉言谢绝，不然如果都收了，他很可能就腾不出空再去巡街了。想到此，笑容里不由的流露出一丝无奈。

　　似有几分狼狈的逃离了去。想到自己在江湖上也没有如此，不禁摇了摇头。

　　不觉在这开封已有了五个年头，平日里除了为包大人调查案子，其他时候大部分也就是在这巡街中度过。虽比不得在江湖时的肆意，却也是满足。持剑护这一方青天。

　　思绪却又不知谪往了何方，只凭着感觉，来到的是那卞河畔。河畔垂柳，叶已有几分衰败之意，但也不妨让人觉出在那夏季时，这里是怎样的茵茵碧色。

　　隐约忆起自己为何会突然来这，隐约看见这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知何时竟倒影出了月影，隐约感觉到身边似乎多出了一人，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伸出手，只可惜入手的也只是那微凉的空气…

　　明明滴酒未沾，却感觉看到什么月影，真是有些好笑。暗叹自己竟恍神至此，再转头，看的是那不远处的酒家。

　　“猫儿，十年上好的女儿红”

　　耳边又响起那人的声音，刚想转头与他说话，却…

　　“……”

　　入梦，醉梦，最后不过都是梦醒无痕。

　　“猫儿，你不喝的话，五爷可不给你留”

　　似乎有些意动，却又停住，想起衣袖里还有包大人今天交代下来要给八贤王的书信，面上微微一热。于是也不管那人的抱怨，抬步便向王府而去。

　　王府中。

　　“展昭拜见八王爷。”

　　“展护卫不必多礼。”

　　八贤王接过书信却也未让展昭就这样离开，只是令侍从送上茶盏。

　　八贤王坐在主位，展昭坐在下首。茶香淡淡。展昭见八贤王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问询，只将精力集中在这茶上。

　　“小龙团？”无意间竟道出了此茶的名字。

　　八贤王抬目，“展护卫识得此茶？”原本这一问是可省去，却不知为何又提起。

　　“曾有幸一品。”

　　“哦？那展护卫觉得此茶如何。”

　　“展昭虽不懂茶，但也大胆猜测此茶必是上品。”

　　八贤王也不再问下去，只是轻笑一声，但转而却又是叹息。

　　展昭不问，面上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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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不知展昭又和八贤王谈了什么，从王府出来后径直回了开封府的小院。

　　推开与自己房间相邻的另一扇门，简简单单的摆设。

　　展昭将腰间的剑取下挂在墙上。雪白的墙壁不知为何也不能让那剑失色半分。一阵风吹过，那雪白的剑穗被风托起，肆意的晃着，似乎在不满被展昭就这么挂在墙上的这件事。展昭看着，却也没有要将之取下的意思，只是在转过身时露出了一瞬笑意。

　　走到临窗的书桌旁，桌上是一篇墨迹早干的《醉扶归》，不过却不只是那三字，整首词，肆意、不羁。

　　“猫儿，五爷提的这一首可是比你的好的多，平日看你那丈夫气概，没想到词却如此小家子气。不过，这词牌五爷倒是爱极。”

　　“……”

　　那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展昭身边摇着扇子一脸嚣张，展昭依然不语，是早已习惯了某人的喋喋不休。兀自整理着桌上的物品。

　　只可惜去日难还，覆水难收，那晚的一场雨彻底模糊了这文。展昭眼里闪过一丝伤怀。

　　“我看猫儿你可不就是故意的，可惜了我这精才之作。”

　　“白五爷少年才俊，展某自愧不如。”被那人说的烦了，终是忍不住反口相激。明明知道如此更会引来那人的纠缠，却…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展昭刚理好的纸张。一片红叶飘来落于纸上，展昭这时似乎才惊醒。

　　何时入的秋，自己竟不曾在意。似乎记忆一直是停留在那个春季，在卞河畔？已忆不清，只知道那夜月未满，两人把酒。第二日是…

　　冲霄楼，知己陨，大火三日。

　　又何时有的这些记忆？展昭皱眉，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罢，何苦为难自己，去日不回。指尖触到那字迹模糊之处，也只道，覆水难收…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这青天展某也还是要守下去，只能，“劳烦白兄在再多等展某些时日，到时黄泉碧落，醉与相扶。”

　　提笔写下那三字，肆意、决意如出一辙…

　　抬头望向窗外，晴空朗。秋季，似乎也不逊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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