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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
全天下最尊贵的,不是皇父,而是皇父身下那把椅子——龙椅。
坐在上面,看似俯瞰天下,其实是被天下所摆布。
坐在上面,便成了平衡朝野的工具,是被权利掌控的傀儡。
坐在上面,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兄弟。
不能爱所爱的,不能恨所恨的。
这便是皇位了。
但是为什么,我们还会为了这把椅子争的头破血流,撕破了脸面,狠下了心肠?
是因为,从懵懂之时就已经注定的厮杀命运。
是因为,曾经不懂得皇位的孤寂,只晓得这独一无二的,才是最尊荣的。
是因为,即使是傀儡,那也是天下最尊贵最能掌握生杀大权的傀儡。
是因为,谁都不愿低头,对着站到最后的人,俯首称臣。
*
太子生来尊贵,聪慧谦和——本该如此,却生生被他们兄弟拉下储位,狠狠地践踏如地上尘埃。
不过是,成王败寇。
站在禁所之外,高墙阻隔了觊觎皇位的视线,却隔不断难平的野望。
或许在我惩罚不待见你的宫人后,你有一瞬间是真心当我是哥哥的,只是在这皇位的角逐中,我们从来都是陌路。
或许你追在我身后叫“四哥”,我唤你“八弟”的时候,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兄弟情谊,只是遵循礼节。
或许当年年幼,我们彼此执手看雪落,相互偎依的情景也只是梦中不小心流露的温情,比镜花水月还要美好的幻境。
但是八弟,再多的或许也比不过一句成王败寇。
我会感慨“为君难”,但是我亦会说“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我会在无人的深夜想想走过的路,但是却不会后悔,因为那是我一步步走出来的,从迈步的那天起就不能回头的路。
我早已有所觉悟。
我不曾亏欠于你,你也不曾背弃于我。
我们之间阻隔着一把椅子,看似近的距离,却是天与地的高度。你费尽心机过不来,我亦不愿自降身份地过去。
在这场尔虞我诈,不见真心的争斗中,我们有万万人之上的遥想,也有身败名裂的觉悟。
我不会同情你,即使你身陷囫囵,被群起而攻之。即使你被削除宗籍,贱名保身。
这是你失败的下场,或许你早就明白。就如同我早就明了,坐在皇位上的我,容不下党羽众多的你。
九泉之下,一路安好。
*
清雍正四年九月初八,允禩呕哕卒於幽所,诸王大臣仍请戮尸,帝谕“既伏冥诛,其戮尸之罪著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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