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空气那般空

　　1
　　——喂，我是你的什么？
　　——你？我的全部呵…
　　——不行，太明显的敷衍了啊！
　　——…那么，你就是我的空气…
　　空气，是少了不可缺，还是多了被忽略…

　　2
　　车水马龙是纷扬的尘土，来往穿梭是忙碌的奔波。听耳边喧闹繁华，看眼前灯红酒绿。这一天，很平常，平常得一如既往…
　　依然不停地向他抱怨满腹了一天的郁怨，依然是他无波无澜的倾听。每一天，真好。
　　十七年，我从一出生就认识你，真好。
　　红灯红了又绿了。斑马线上覆满人行的步迹。
　　车轮转动之间，流动着每一天同一，不同一的空气。
　　“嘀——”长鸣连响不断，这也是常有的。
　　哪里传来的呼喝？小心？小心什么？
　　半懂非明之际，鼻尖传来一阵熟悉那么久的味道，映入眼帘一席白色。
　　他的衬衫，永远纯白。
　　“让你当心了，还游神呢！多不小心呢…”我最喜欢，他的声音，从牙牙学语到温润有力。
　　“你才不小心好不好！万一他撞到你了怎么办！你笨死了！”口是心非，永远是我。
　　不再回音，他松开锢紧的手，扶正脚踏车，等着我。呐，他是温柔的大冰山。
　　回头望见那辆呼啸而去的宝蓝色轿车，不禁愤懑。
　　“哎，我说，那个人怎么开得这么快！开跑车了不起哦！本姑娘最讨厌这种拿钱当屁吹的人了！你说是吧！”
　　他不语，轻轻抿唇。嗯哼，我懂，他赞成。
　　“其实，有你在，我就很放心。”当然，这句话我不会说出口。
　　因为我是，永远的被动。
　　这样，也挺好…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让你知道…

　　3
　　“那么，她是你妹妹喽…”我发誓，如果不是那一个单音节“嗯”的回答，这句话于我无牵无挂。
　　流失在宇宙，我永远听得真切…因为那是什么呢…他呵…
　　妹妹，似乎，无错可寻…这样的称呼。嗯，妹妹…
　　只是四十天，七月到九月，巨蟹到处女…哥哥，到妹妹么…
　　他从来没喊过，我从来不认过。事实上，我很讨厌…这四十天的差距…
　　它像，一种…距离…
　　因为上半年生，他属高我一届的学长。学长…好陌生一样…
　　“哟，你妹妹还是弟弟啊！长得好Q哦！”之前，大多是伴他身边的男生见我如此言语，兴许他是懂我的，总是浅笑着摸摸我一头齐耳短发，也不道正面回应。是一种，如何的语气…
　　“这是我家瑟瑟…”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眯成一条缝，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
　　“我家…”心底默念一千一万遍…
　　“哇！你哥么那是？长得好好看哎…”之后，大多是冲你而随我的女生见你如此惊诧。天知道我是多不情愿见到她们看你的眼神。可是，我什么也不做…
　　不言不语，外人以为这是默认。
　　“这个帮我交给他吧…”“帮我向他要…”“谢谢你哦…”“你最好了…”类似的话，从小到大，听见无数遍，那么多，只是为了他。
　　该怎么说呢，是不好拒绝，还是…
　　她们总说，吴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她们总说，吴瑟只是他的小妹妹…
　　他[]从来不以为，我也以为，他不以为…
　　最后，果真…只是我以为呵…

　　4
　　阴暗的空气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破败凌乱中，木然地瞧向眼前那五六个身影。
　　“让你替我们晴姐约陈澈，你倒好，让人干等一下午！摆明了不给晴姐面子是吧！”这几个人我自然是认识，附近职高出了名的女子帮派。那个领头的，呵…晴姐？
　　“约你这种…嗯…垃圾？”这样的是非，见多了！其实，我也不好说话，一点也不好…
　　结果，一挑群。打架，她们是忘了我最擅长这东西了么…
　　“该死，有完没完的！”低咒一声，撂倒最后一个。
　　走出那条诡异的小巷，我可不可以不回想…
　　那样令人寒栗的…
　　我所…惧怕的…
　　关于她们不甘的讽刺的语言，那样声声入耳，不是质问，是那样笃定的问题…
　　我没有给出答案，我没有答案…
　　转身之际是仓皇地落逃，比血腥更血腥，在我心口血腥…
　　看到少年白色身影如料立在余晖之下，深呼吸。是的，我不该有答案…
　　他还是依旧如常，我似乎，必须如他往常。
　　继续不眠不休地说今天的物理考试有多难，英语老师的发音有多不标准…
　　又是红灯，我终无言，剩下无声息的沉默。
　　“女孩子，别总打来打去，伤了不好。”果然，他总是…第一个发现…
　　买药，包扎…这种事，好吧…都是他。
　　夕阳洒在他的侧脸，镀了金一般耀亮整个世界。
　　答案，我似乎，早就明了…

　　5
　　飞扬的白色粉尘，黑板上竖列整齐的公式，桌前相论并声的他们…
　　本来，我就是格格不入的么…
　　中考的时候，送我进考场的就是他。
　　他说，“瑟瑟，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可是别人说，“吴瑟啊，能考上普高就很好了…”
　　也许我应该相信奇迹，因为我相信他。
　　最后是别人永远想不到的…压重高线的分数，是我。因为他…
　　是，我智商不低，但是，学习什么的，果真很讨厌呢…
　　所以在这里，我属另类…无休止的逃课，成绩却也不差。
　　全部，因为他…
　　很难想象是何等耐心，让他面对我不停的咆哮无动于衷。
　　书也撕了，本子也扔了，他只是叹叹气。
　　“瑟瑟，我教你，好不好…”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不学我不学！其实我很想吼，我讨厌真的讨厌！
　　但是，犯错的从来不是他，道歉的一直是他…
　　“瑟瑟，对不起。我们再写一遍…”
　　如今呢，
　　那个她，可以构成更和谐的画面，同他…
　　也许，我该听信流言…
　　别人说，他们两情…相悦…

　　6
　　也许他永远知道我难过，但是他永远不明白我的难过。
　　那个女生叫袁晴，那个交过手的，我无谓有谓的…
　　那个女生叫苏安宁，那个和他一起的，我有谓无谓的…
　　她喜欢他，她也喜欢他。然后，她打了她，她说，“吴瑟，你上回不是很能打的么，这个女的，才是你该打的！”
　　呵…于我何关？木然依旧，不言声色…
　　不喜欢看人打，不喜欢看人被欺负，哎…可是，看戏，似乎还不错…
　　不过，似乎我总是，心太软…
　　“停吧，别打了…”
　　“住手！”
　　嗯？这个声音…为什么会听见他？
　　三十秒，想起这样几种声音。
　　他的脚步声，她的抽泣声，她的狡辩声…
　　“陈…陈澈，我没…我没有要打她！是…是她让我打的，你看到了，吴瑟她让我停我就停了…我，我听她的是！”那只方才挥起拳头的手，此刻是指向我的…
　　没有看他，没有看她。我笑，“那么，你怎么不去死呢…”
　　语毕，甩们而去。身后如何，我不想知道。
　　那天事后，他说，“我知道不是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知道他相信我…
　　但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他知道不知道…所谓，缘由…

　　7
　　越是曾经熟悉，陌生起来越是怪异。
　　我不再向他烦躁，他却仍如从前等待双双无言。
　　似乎听人说，这种相处模式，
　　叫…冷战。
　　那天盛阳之下，我没有看见他的表情。是光线耀眼朦胧了视界，不敢去穿透。
　　后视镜里看得真切，他还是那个动作那个姿势，未移动半分微毫。不敢再回望。
　　坐在左边驾驶座的男生叫李尧棠，兴许他是天生怪咖，竟喜欢狂追了我两年。真是…勇气可嘉。
　　用陈澈的话说，这些富二代少爷们只是玩玩的，不会对我好。
　　是我过去太坚信他的全部，以至于对所有避而远之。仙子啊，终于，不在乎了，是么…
　　李尧棠，开跑车，胜各科，非标准二代人。别的我不敢说，但于我，他真的很好。
　　一个大少爷，成天任我使唤。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一日三餐全他包料。嗯，真的很好…不是么…
　　所以，陈澈，我不应该那样以你为中心。所以，陈澈，你见到了，我错了，你也错了…
　　什么十七年，现在以后将来，
　　那么久，怎么可能总是我。所以，陈澈，我在尝试，不再依赖你。只是，过去，依赖你，而已…

　　8
　　还是无奈的声声叹息，一声声，砸进我心底。我可以认为，这是什么…
　　最熟悉的陌生人，该怎么形容。我听见听不见，我看见看不见。他就像尘埃，落定在回忆的流年。
　　苏安宁的家世是很好的，千金大小姐一般享尽所有美好的东西。似乎，包括，他…
　　我以为他是讨厌这样的类群人，终归，我理解有误么…
　　她说，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吧…他说，好…
　　拗不过李尧棠的死皮赖脸，自然我也去了，那一天。
　　聚光灯打在她头顶，公主一般受人仰望。无数目光汇聚焦点，苏安宁，我不可否认，很美很夺目。
　　相比之下，不，我们，我和她，根本，不可类比…
　　会场的气氛灯红酒绿，却是压抑得沉闷。
　　呼吸着夜晚星光下的空气，心莫名地疼。眼，是酸是涩的…
　　清凉如水的指，关节间棱理分明，紧紧扣住，是我一样，冰冷的手腕…
　　耳后传来轻微的叹息，我试着挣脱，却是徒劳无功。哎，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瑟瑟，别闹了好么…”陈澈，我可以以为，你在挽回么…
　　眼泪还是没止住，疯了一般哭得像个小孩。他搂的很紧，我挣不开，只得垂首伏在他胸前。白衬衫，很快湿成一片…
　　我该怎么告诉你，原来我一直…
　　放不下你…

　　9
　　所有的解释，掩饰你的马乱心慌。
　　呼吸愈发急促的频率，十七年，也许够久了…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你不服以往的从容取而代之是从未见过的迫切。
　　我在明知故问，我说，陈澈你怎么也在呢…我很淡定，却是假装的安宁平静。
　　似的我没有幻听，他说，怕你乱跑…
　　我承认差一点又一次泪下。深深压抑，嘲讽唇边吹起，如晚风散进丛林。
　　“呵，因为我是你妹妹，所以你才一直这样吧…别找什么借口了，承认吧，你和苏安宁…”
　　瞳孔里，是震惊么…
　　“不是，瑟瑟你听我说，我和苏安宁什么也没有，瑟瑟，真的我只是担心你…”陈澈，我该以为什么…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哦！因为我这个妹妹，还需要你这个大了四十天的哥哥来跟着看着？”
　　又是嘲讽，心啊，痛呢…那么陈澈，你知道么…
　　也许，他总是知道的…也许，他只是知道，却不会明白…
　　“不是瑟瑟，虽然你比我小，但我从没把你当妹妹啊…”多久以后，又听见他深深叹息，“瑟瑟，我只是不喜欢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要闹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从来不妥协，深呼吸，顾不上身后的脚步声和李尧棠的呼喊，哪怕脚上还是七公分的高跟鞋，总归，逃离这里我就会舒畅了…见不到他，我就不难过了…
　　十七年，陈澈，一直都是这样，也许够了，对不对…

　　10
　　一个世纪那么久，你如光年之外的恒星，在我的世界里闪烁。
　　也许，比十七年，更久更久…
　　郊外的风是冷的，寒得刺骨…这里是哪里，我在哪里，我该在哪里…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远远听见，似乎澎湃的声音。哎，海…
　　循声觅去，果真，似海却若湖。湖一般大，海一般汹涌…
　　脚下，是波浪，不见涟漪。水在脚踝处嬉戏，走过，不留。水不静，却总是静的…
　　一股巨大的拉力，发力的绝不是海，猛地从背后被人环住，深入骨髓地拥住。
　　“瑟瑟，别丢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就被覆上两片冰冷颤抖的唇瓣，那么温柔，吻去落下又落下的泪珠…
　　深吸一口气，猛的一个过肩摔。他就那样狼狈地摔进浪花之中。
　　“就是丢下你，你自个儿海里带着凉快去！”是潇洒不决绝的背影…
　　弥留之际，他终是追上来了，怔怔地挡在我身前…
　　水珠从额间落下，碎入沙隙之间，他的双手搭在我肩，“瑟瑟，真的不可以丢下我，下次别玩这么吓人的。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陈澈，你…在…说什么…
　　“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关我什么事！”吴瑟，该死的你又在说什么…
　　他只是笑了，只是笑了。那般，灿烂…
　　“喂，我是你的什么？”
　　他皱眉，“你？我的全部呵…”
　　“不行，太明显的敷衍了啊！”全部？全部是什么全部！
　　风扬起他滴着水的发丝，“…那么，你就是我的空气…”
　　不语，久久地不语…
　　我在浅酌，所谓…空气？
　　“因为少了你我就要死掉了…”这种解释，陈澈，真的…通俗…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在沙滩上，身后留下串串，属于时光的痕迹…
　　浪潮似隐匿了他的声音，但我听得那般真切…
　　他说，
　　因为，我爱你…

　　11
　　阴湿的小巷，转身之际，身后传来她不屑的轻笑，“吴瑟，你也是喜欢陈澈的吧…”
　　我该怎么回答，她说，承认吧…
　　看见他，心中有数。只是我还没有告诉你，陈澈，我想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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