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同人]平西巨龙

　　阿祖龙王的声音低沉雄浑，而我在霎那已经知晓命运。
　　“献祭”，自然无须寄希望于殿下窃窃私议的群臣，我避免自己的目光斜睨他们，因为……我也无权指责。
　　我深吸了一口气，昂起头颅。
　　“陛下。”
　　我与阿祖龙王对视了几秒，继续道：“我愿为艾洛皇子献祭，以挽回艾洛殿下的生命。”
　　那瞬间，万籁俱寂。
　　……这，本便是属于母亲的责任。
　　散去群臣，阿祖龙王的脸上终于现出不再掩饰的颓败。
　　“爱拉……”他呢喃般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完全失去了身为烈火王神傲的威势，“为什么是你……”
　　“只能是我，陛下。”走到他的面前，我轻声回答，同时有些发笑——这个男人，不会还天真到那个程度吧？即使是王者，拥有迫使他人屈从甚而献出生命的权柄，但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意愿。
　　更何况……若是艾洛一直维系着那天才皇子的完美形象，或许还有会视为其赴死作无上荣耀的傻瓜存在。而现在，所有人只会觉得一切牺牲都毫无意义。
　　“但是，我……”他急急地想要辩解般，更仿似曾经的少年了。
　　“当然更不能是您。”微笑着打断他，我盯着这年已不惑的中年男子难得的躲闪眼神，“您是阿祖龙王。就算艾洛不在伤重，年纪还是太小，您就是不可或缺的烈火国的王。”
　　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我想要最后一次吻他。
　　但他的眼神仍在飘忽。
　　“但是——爱拉，”下定决心般他再度开口，“欧哉——”
　　我……立刻明白他在扭捏什么了。
　　“阿祖龙！”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现在我才能肯定他的眼底并无任何温柔，他所遮掩的，是万年不化的冷酷。
　　“欧哉他也是您的儿子！”
　　是啊，不愿为哥哥献出生命的孩子。
　　我仿佛看见那片冷酷这样回答。
　　的确。刚刚几乎在阿祖龙王宣布征选献祭的同时，欧哉就逃走了。
　　瑟缩、战栗。一如他噩梦惊醒时的模样。
　　使我忍不住怜惜，拥他入怀的模样。
　　也许那时，我却是松了一口气的，忽然我想，因为现在光是想到欧哉，我都快失去为艾洛而死的决心了。
　　——我怎么能为艾洛而死？
　　那个孩子，目光温润粘稠，在我怀中强压哭泣并抽噎着许诺“下次会更加努力给父皇和母后看”。
　　而每次我抚慰着他的同时，自己亦相信着“父皇对你和皇兄的爱，是相同的”。
　　是相同的吗？
　　我还真是自以为是的愚蠢。
　　阿祖龙王竟希望用欧哉的命来挽回艾洛……
　　这不公平。
　　阿祖龙王的眼睛在我发现他的意图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他那么专注到像是欣赏般注视着我站在这儿，从满怀柔情到心如乱麻。我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却一脸淡然，似乎只是告诉我什么是“最好的方案”。
　　我不想你死。
　　冷酷之中泛出的星点温柔，他又仿佛在这么对我说。
　　我慢慢垂下目光，满口苦涩。
　　他不想我死，却能舍得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欧哉稚嫩的面庞在眼前浮现，而后闪过的，是艾洛沉睡的脸。
　　艾洛当年作为烈火国君的长子甫一出生，我与他……自是说不尽的欣喜无措，那段第一次照顾孩子的忙乱幸福，真切无比，历历在目。
　　只是艾洛异禀早熟，很快便大多数时候都跟着父亲，才与我渐见疏远。偶然念及，艾洛却总是读书训练忙个不住，我竟已近五年，不过与他照面，或只能探视到他的睡颜。
　　“陛下。”
　　再度抬起头，正视阿祖龙王。
　　“您刚刚说过，挽回艾洛必须是自愿献祭。欧哉不过幼童，心智不全，若有差池，于事无补，反而延误时机。”
　　一字一句中，我终于完全抑制住刚知道阿祖龙王想法时的震惊。
　　“陛下，如果您想救回艾洛皇子，那么，必须是我。”
　　“只能是我。”
　　穿过岩宫幽长的外廊，与流水明显不同的低沉涌动越来越近了。
　　我站在台阶上，得以俯视这条隐没在地底深处的熔岩之河。
　　它真的流往彼世？
　　喷在脸上的灼热空气仿佛在嘲笑我不必多虑。人类脆弱的身体瞬间就会被这高温不可逆转的融化。
　　可是……灵魂呢？是会漂流下去吗？
　　但现在，我已经不用再想。
　　闭上眼，轻轻点点头表示我已经准备就绪。阿祖龙王的喉中窒息般“咯”了一声，随后响起大学僚奢李毫无音阶起伏的长长吟唱。
　　听不明白是什么语言。
　　这应该短暂的时间也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后来那样宠欧哉，只是为了弥补他的父亲对他的冷落。
　　但这样似乎无意冷落了艾洛的我，其实也与阿祖龙王并无不同。
　　而现在，我甚至在最后也没有勇气跟欧哉道别一声。
　　向熔岩之河步步迈进，我发出一声轻叹。
　　欧哉与艾洛，这是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作为一名并不合格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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