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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己是七月,气候己然灼热,只在晚间还稍有些凉意。
黄昏之际的彩霞极美,映照在花辅里,尽染上一层迷彩,倾洒在各人脸上,又添几分妩媚柔情。
九曲银河落花随,蝶舞莺啼曲乐伴,
月渐出梢夏风吟,垂珠青纱怜朱颜。
今夜的东宫尤为热闹,一派喜气,门庭络绎不绝,纷纷有人前来贺礼。
慕容子文是今日寿星,各府的王爷王妃都来道贺恭喜,今时与往年略有不同,太子殿下免去一些
繁文缛节,又出了几个新鲜的取乐之法,只是姊妹兄弟们玩乐,随性便好,如此一来,更为尽兴。
繁星缀缀,与东宫挂着的彩灯交相辉应,又有灯谜可猜,供人雅赏。
绵延一条小溪从假山上流下,曲曲折折往前淌,随着流水而动的,还有精巧的六边形木盘,上头托着精巧的梅花型白玉杯盏,另有一根红烛燃着,闪闪烁烁,似银河落凡。
一直旖旎着汇向前面一处的白莲池里,池里白莲艳滟,被那托盘相撞一处,竟不知是杯是莲,亦或是莲是杯。
偶有几条小金鲤鱼畅游,鱼尾带起少许浪花,竟不经意落进托盘中。
池中央又架起一座木架矮榭,只少许高出水位一些,榭上按了二张席位,被水围绕而坐,随手便可拈起随水而浮的佳酿浅品。
佳酿是有名的梨花酿,润滑入口,清香喷鼻,是世间少有的琼浆玉液。
各府的王妃们也有各自喜好,远处有紫薇成排,另设席其中。左边又有桥上彩灯,无限绚丽。
六角凉亭里又备有笔墨纸砚,几位喜欢弄文作诗的王爷妃子小姐们都在那处谈笑风生,挥笔泼墨。
纳兰颜之着一身鹅黄间紫色长裙独自站在九曲廊边,只觉着无事可做,有些乏,便一手拈着薄纱团扇半遮自己的脸颊边往一棵槐树那头走,此时这样的季节,槐树垂挂乳白色花朵,偶有一两片落下,应景的很。
树下有二张席位空着,又有一架古筝,素雅文静的独立于此,似这之外都是喧哗的俗世,而这处才是出尘的净土。
不远处的乔醉曼正寻纳兰颜之,见她往那处去,也跟着去,她今日袭一身草绿色碎花齐儒长裙,肩披烟罗纱缎,打扮精致。
一手拈着淡紫色锈兰花的帕子,一手提着裙子直往纳兰颜之这处来:“颜姐姐可是乏了?”
“确是有些,这处静的很,你也来坐。”纳兰颜之浅笑着便径自在古筝前头就坐。
“唉,前头送礼的人太多,太子殿下都忙不及呢。”乔醉曼与纳兰颜之同坐,随即用手中的丝滑绢帕轻抚过那琴弦,“我送的礼,怕是最不起眼的。”
“你如何就急了?”纳兰颜之轻笑着,似有些讥诮,“你不是还有份大礼要送嘛,还怕他记不住你?”
乔醉曼一脸的娇羞,靠近纳兰颜之的耳际轻言道:“若说被其它人晓得,可是大罪。”
纳兰颜之不以为然,轻拔一下琴弦,弹出一个音来,浅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晓得?况且今日诸事皆宜呢。”
乔醉曼轻捶了纳兰颜之一下,似有些娇嗔,待抬头一眼,却见慕容子宣也往这处来。
他今日一身素雅暗纹银色衣袍,腰间依旧垂着那块润玉,邪媚的双眸微挑:“你俩怎独自在此处,也不去那头热闹,吃杯小酒?”
纳兰颜之及乔醉曼连忙起身。
“姐夫如何来了?我与颜姐姐就是顽的乏了,才来此处清静一下。”乔醉曼抢言解释,随即似有念想起什么,出言,“姐夫往日不是会吹笛嘛?眼下颜姐姐又会弹琴,不如合奏一曲如何?”
“那来的笛子?”慕容子宣轻问,倒未有拒绝。
“姐夫若愿意吹,乔曼这就去寻便是。太子殿下的东宫,有什么是没有的?”乔醉曼轻笑着便跑开了。
纳兰颜之望着乔醉曼渐行渐远的直往慕容子文那处去,便觉着这丫头可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突而又觉着有人盯着自己瞧,不必抬头也知是慕容子宣,有意无意拿起纱扇遮面,低眉垂眸视地。
慕容子宣也觉自己失礼,连忙往另一处席位走去,轻言:“皇嫂请坐。”
纳兰颜之微微点头,便与慕容子宣一道就坐。
月色之下,慕容子宣只瞧见颜之蒙胧的半边玲珑,忽而想起当时与她的初次相见,海棠闲落,佳人依旧,只是额间多了份妩媚柔情,遮盖住不愿见世的疤痕。
她,竟能为一个男子生死,倒有不一般的胆量。
为怕纳兰颜之尴尬,慕容子宣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头:“这些日子醉曼总往六王府上走动,只怕是惊扰了。”
“七王爷多虑了,醉曼与我甚是投缘,我在府里也无趣,幸而有她相伴才不觉得乏味。”纳兰颜之客气有礼,七分生份三分冷淡,始终未有去瞧他一眼。
邪长的凤眼轻转着,只是淡笑,心里暗念她是有多怕自己,为何都不敢瞧自己一眼。
这可冤枉了纳兰颜之,太后当日的话语依稀在耳,况且第一次见面有些唐突,便终究觉着有些尴尬。
远远站在一处的慕容子书四处而望,撇见纳兰颜之及慕容子宣在一处,似是聊的甚欢,原想过去瞧瞧,却见乔醉曼也往那处去,便收住了脚步,转眸瞧向别处。
卫若瑶在此刻过来,轻扯慕容子书的衣摆,示意他与自己一道往莲池那处去。慕容子书又回眸望
一眼纳兰颜之,便跟着卫若瑶走了。
那一处的乔醉曼向慕容子文讨来了玉笛,递到慕容子宣的手里:“姐夫暂且先吹这支吧。”
纳兰颜之终于轻望慕容子宣一眼,便言:“我与王爷合奏,让醉曼起舞,三人自娱自乐,可好?”
“这倒妙极了。”慕容子宣连声称好,随即站起身来,又问,“皇嫂先弹一曲,我听一遍,便与
之合奏。”
纳兰颜之微微点头,轻望一眼乔醉曼,便轻拔琴弦,选了一支“春去春又来”,这曲子在六王府弹了数十次,又特意为它编了舞,就是为了等今日,好让慕容子文称叹乔醉曼的妙人舞姿。
只一遍,慕容子宣便记住了,吹起玉笛与颜之合奏。
妙音轻入云宵,似是层层涟漪向外蔓延,个个乐音跃进众人耳朵里,原还在自顾自欢笑的人都被这支曲子吸引住,齐齐往那处瞧去,不自禁往前行。
今日这东宫便就是少了一支乐队轻伴,眼下倒也齐全了。
乔醉曼翩翩起舞,柳姿花颜绽,曼妙灵动媚,手腕的纱缎随风轻扬,脚尖轻掂,兰花纤指,翻云覆雨手,实在是妙的很。
纳兰颜之见乔醉曼这般舞姿,更是越弹越尽兴,又暗念慕容子宣合的好,竟不禁与他侧目而望,虽只是一撇而过,却不禁露出些赞叹。
乔醉曼一心只瞧着慕容子文的动静,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正一步步的往自己这处来。
远处的慕容子书目光冷冽,竟未去瞧纳兰颜之,却只往慕容子宣那处望,众人都往那处去,可他偏不,独自坐在池中小榭上品酒。
乔醉纱也不愿靠近,心里不自觉揪起一阵戚戚的心痛。他,一直说这世上知音难寻,任何人都不配与他合奏,而眼下这支曲子,不是合的极妙嘛。
费心为他学了大半的乐器,也不见他有跟自己合过一个音。
慕容子文似是极欢喜这支曲子,一直侧耳倾听,直到曲子停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拍手称赞:“真是一首好曲子,本殿下闻所未闻,实在是悦耳极了。”
紧随身后的太子妃欧阳语蓉不言一句,只是冷冷的望着乔醉曼,又微微垂眉,再往纳兰颜之那处望,暗念慕容子书有福,一位异国公主,一位卫大小姐,都是极出色的人物。
站在慕容子文身边的秋暮也一旁附和:“确实是首好曲子,替今夜太子殿下的生辰增色不少呢。”
慕容子文轻扫一眼秋暮,嘴角微微轻扬。
慕容子宣放下手中笛子,福身出言:“这曲子,臣弟也是第一次听,多亏六皇嫂弹的好,纵然臣弟有几处破绽,都被掩饰的极好。”
纳兰颜之连忙出言自谦:“七王爷过奖,是颜之班门弄斧了。”
“不必自谦,确实妙。”慕容子文轻笑着,“这曲子唤什么名?”
“春去春又来。”纳兰颜之低眉作答。
“让乐师记下来,本殿下爱听。”慕容子文又轻扫一眼慕容子宣,随即转身往席间走去。
乔醉曼傻傻站在一处,抑不住的失落和委屈似浪潮一般将她吞没,她今夜费的所有心思都为了他,这舞练了不止一个月,只为博他一句赞。
而他,竟连一瞥都不愿给,任何人都可以忽略她,但他慕容子文不能,自己从小对他如何心思,他真不知?
耳边又响起乔醉纱时常的提醒:“你与他,既看到开始,也猜到了结局,何必自苦。”
这不是真的,为什么视而不见,明明自己就站在他的眼前,却如空气一般的对自己无视。乔醉曼双手不自禁捏紧自己的长裙,尽量控制亦将要崩溃的情绪,若说可以,便要大哭一场。
纳兰颜之走近乔醉曼身边,轻拍她的肩膀,无不怜惜:“傻丫头。”
乔醉曼整个眼眶挂着泪,稍抬了抬头,吸了吸鼻子,对纳兰颜之递上一个宽慰她的笑脸:“无事,日子还长着呢。”
长着呢,亦或是还长着,但落不进心里,在长又有何用?
但纳兰颜之不忍心对她说,也晓得她听不进,只能陪着她,往后她该会懂的。
“我们去那处喝茶。”纳兰颜之拉起她的手便要走,却听到尖声奶气的通报声:“长乐公主,长宁公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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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本人挺爱这首曲子的,大家可以去听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