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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欧阳氏皇贵妃的眼神,憔悴的令人怜惜,这样一处寝宫似是冷宫,颜之不爱生事,更不喜好管闲事,但眼前这人的落莫似是她也曾有的,她是一个人,自己亦也是一个人,难免有些悻悻相惜之感。
提裙抬步,直往欧阳氏那处走去,与她面对的跪坐在地,微微垂眉,轻言道:“颜之参见皇太妃。”
“你为何而来?”欧阳氏未有抬眉,只是轻言出问。
“送如意而来。”纳兰颜之坦然直言,便将如意置放在地上,双手交叠的放在膝盖上,微垂眼眉,细瞧起欧阳氏手里的动作。
她的玉指纤长白皙,保养的极好,指甲涂着艳丽的寇丹红,而其它各处的装扮倒是素气的紧,映衬着灰白的长裙甚是不配。
越潋艳越孤寂,张显的尤为明显。
“本宫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如意的。”欧阳氏神情淡漠,似是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关心手中的落残,随即又出言道,“他们是派你来瞧瞧本宫死成了未有的嘛?”
纳兰颜之不解其意,却知她心中定有怨气,只是淡淡出言:“皇太妃气色尚好,只是莫在可惜这落粉了。”
欧阳氏猛然抬起头,直盯着纳兰颜之瞧,眼眸里点点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却未有只字片语,紧抿了下嘴唇,又归于淡然,垂下眉目,摆弄起花瓣。
昨夜下了一场雨,打落了不少的海棠花瓣,原说它们也该归于尘土,而如今却躺在一块绢帕上头,不知是喜,还是悲。
“花落为泥,来年便开的更盛,与其哀惜这绽尽的美丽,不如期待来年的满枝风情。太妃素雅淡然,也该想开些的好。”纳兰颜之不是太会宽慰的人,念想她该是思念着谁,才会如此的感伤。
“花开有期,人逝无念。”欧阳氏微闭双眸,心酸哀怨。
自从先帝驾崩以来,她便独居于此,各种的酸楚悲痛就从未离开过,是寝宫也好,是冷宫也罢,这样的素静,倒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不在像往日那般喜闹了。
纳兰颜之思量一会,随即抬起头,出言:“太妃抬头瞧瞧,枝上的海棠是不是更美一些?”
欧阳氏提眉而望,枝上俯视的艳丽确实要比落地的残粉美多了,轻盈出挑,朵朵生媚,在阳光下
灼灼动情。
她也似这般的韶极盛灿过。
突有一阵轻风拂过,竟吹落了数瓣,倾下似雨,片片跌落在纳兰颜之的发丝上,一顺而下,或有些轻触过耳环,再跌滑到肩膀,而后又拂吻过锦服,落在裙摆之上。
海棠为衬,暖阳倚伴,春风牵娆,映衬着佳人越发生姿生媚,素静又华贵。
让立在她身后的慕容子宣也不禁生起别样的心情来。
他杵在她身后不算太短,她却未发现,因好奇心作祟,便未有出言先向欧阳氏请安,只想听她有何出奇的言论,却未料到她竟不是那般浅浮的,只会贪图享乐的皇室之女,且说的句句似透出些
禅意来。
她是来这处的第二位客人,却不是因奚落而来,实属难得。
而更为难得的是,她竟未让欧阳氏赶出去,尤为新奇。
“七皇子是何时来的?”欧阳氏只觉着子宣也该听够了,便对着纳兰颜之身后轻问一句。
惊的纳兰颜之连忙转身,抬头相视,先入眼的,
是慕容子宣那双黑漆如墨的邪媚凤眸,微微上挑,似是一江春水,张扬着与众不同的轻挑,却又不似在轻挑,晕化开无情似有情的妖娆,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一个弧度。
他着一身暗红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兰花式的紫玉,下垂紫色流苏,虽说撞色,却又觉得极配他。
慕容子宣知晓自己有些唐突,本不该如此,也确实不是君子所为。眼下见她这般的惊讶,也不知如何圆场,愣愣的竟寻不出一句话来寒暄。
欧阳氏轻扫他们二人一眼,轻咳一声,她倒不是有意的,确实是忍不住,嗓子眼真有些发痒。
但听在纳兰颜之的耳里,却似是提醒,当下便记起太后方才所言,其中一句便是女子不该坦然凝视一个男子。
连忙低下眼眉。
慕容子宣倒也大方,收起视线,越过纳兰颜之,走到欧阳氏身边,轻轻将她扶起,一边言语一边轻扫纳兰颜之:“地上这般凉,太妃为何要跪在地上,何况身子还未好,更不能这般任性了。”
“你离本宫远一些,若说这痨病传给你,如何担当的起。”欧阳氏又轻咳一声,虽说心中感激,却还是轻推他一把,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
这宫里头与欧阳氏亲近的人不算多,这位七皇子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他是敏文妃的独子,一双狭长凤眼便是得到了他母亲的真传,似笑非笑的总带着一点多情。
敏文妃是个不安分的主,总是变着法要得到皇上的宠爱,而慕容子宣却似乎不以为然,与皇上近年来都不太亲近,生分的有些陌生。
却与这位皇太妃甚是有聊,时不时便来瞧她,原先倒还有些人陪同着一起来,自从欧阳氏生了病,便只落下他一人而来。
经太医院诊断,一致说她生的是痨病,撑不过冬天,却活到了春天,海棠绽颜之际。
欧阳氏此刻正端坐在石凳上,却见纳兰颜之还跪在那处,便轻轻挥了挥手,出言:“起来吧。”
纳兰颜之终也是个淡定之人,一扫方才的尴尬,微微起身,又端起那翡翠玉如意,踱步到欧阳氏面前,欠着身子:“颜之给太妃请安,太妃万安,这是太后让颜之带来的玉如意。”
欧阳氏浅浅一笑,微微上下打量颜之一番,随即似漫不经心夸赞:“南明国来的公主果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这般的品貌倒是与子书甚配,你替本宫回禀,多谢太后关心,本宫尚好,不必记
挂。你且先去吧。”
“是。颜之告退。”纳兰颜之将玉如意放置在石桌上,又微微欠身,一眼也未在瞧慕容子宣一下,便离开了院子,轻带上了门。
门内是二个人在说笑,而门外的人却涌起满腔的酸楚。
手指轻抚过太后所赐的香囊,纳兰颜之突然轻笑起来,暗念这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利害的人物,
个个都是算心计肚的。
自己无缘无故的,倒成了别人试探的靶子。
此刻不管是暖阳在和熙,春风在伊人,落粉在柔情,都温不了她渐渐冰冻的心。
“王妃的脸色为何这般不好?”林景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着实吓了纳兰颜之一跳,惊的她往后退了一步,胸口竟有些莫名的生疼起来,待心魂己定,再仔细一瞧,却见己然到了慈安宫。
“你做什么?突然出来,被你惊出三分魂魄来。”纳兰颜之嗔怪一句,微微蹙眉。
林景连忙福身请罪:“是奴才猛撞,请王妃恕罪。”
“何事?”慕容子书这时也从寝宫里屋走出来,见纳兰颜之一脸的惨白,便要林景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纳兰颜之冷冷打断,微微往慕容子书面前踱了两步,“我好的很,生不出什么痨病来。且太妃让颜之转达言谢太后的美意,眼下就有劳王爷去回禀吧,我这会子可想着要咳嗽
呢。”
真是狡猾,难不成他们当真就是借着自己要去给欧阳氏请安的名目上,去探探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情景?
这两个破香囊难不成就真能抵挡的住一个病毒?实在可笑!
慕容子书一言不发,暗念欧阳氏竟然未将她赶出去,还接受了玉如意,想来她确实很八面玲珑。又冷眼打望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头瞧了眼被她负气而丢在地上的香囊,若有所思。
纳兰颜之倒不认为太后及慕容子书会有心害自己,只是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且这样被人算计在其中的感觉实在太差,就像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虽不情愿,却还要笑脸相迎。
她,决不能成为任何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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