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不再来

作者:废来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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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花街&流浮山


      梁笑棠从不会轻易放过某些细节,比如关于钟立文当天为什么要从自家楼下路过。从这里转弯不远就是摆花街,有不少旧相识,比如当年跟在laughing哥身后的Billy仔,仍然混迹于这条街,只不过是在茶餐厅打工。

      香港大大小小的帮会中像进兴那样迅速崛起紧接着销声匿迹的不在少数,历经一次已足够想明白许多事。梁笑棠和钟立文也算常客,只是最近几个月没一起出现,倒是远在元朗的义丰二人组威名远播,所以被钟立文叫出去交代什么话该怎么说的时候Billy也没感到丝毫意外。只是这样的事是否可以这么草率的处理,他怀疑。结果还是没能忍住,在钟立文临走前他还是叫住了他,问怎么确定自己信得过。

      钟立文冲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话可以听,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他把自己留在梁笑棠家的东西一样不剩的全都带走,以及原先住处的家当一起送入了在摆花街新租的房里,因为租的急房主没好好清扫过,到处落满灰尘。屋子里只剩他自己的时候冷清的突然不习惯,好像他刚睡醒,而与梁笑棠一起的时候全都是在做梦。边整理着东西他试图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都是怎么开始的,却没能做到,因为这里安静的叫人胡思乱想。

      是从第一次听到死瘸子开始还是根本就更早。进兴那段记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钟立文不愿意回想,即便再见到活蹦乱跳的梁笑棠之后也仿佛什么禁忌般闭口不谈。

      如果蹭吃蹭喝已经够无赖,那后来…………应该可以算………………无耻…………………………吧…………………………………………

      意识到这件事让他深深为自己的底线震惊了许久,从背包里往外拽衣物的手也停下站在原地发了很长一阵子呆,恨不得把天花板瞪出两个窟窿来。

      近些年网络冷笑话越来越多,时常也见到诸如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异性恋才是跨越了性别的真爱之类一反以往的kuso言论,钟立文以前从未考虑过关于自己的取向问题,虽然不难接受现实,但说没纠结过就是假的。梁笑棠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出了事用身体去顶刀锋枪口,受了伤自己给自己缝针,诉苦和委屈是在他身上找不出的东西,没有女人的温柔和轻软更不会跟男人玩浪漫心跳的游戏,事实上他根本连对他示好的一滴滴迹象都没有过。

      钟立文想,也许不管他们两个到底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打一开始就不存在恋爱这回事,毕竟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欲望和心情不存在关联的必要性,什么我爱你你爱我吗结婚吧永远在一起吧这样世间男男女女乐此不疲的追逐更是不着边际的无谓,与他们无关。

      所以到底应该是从哪里开始算起才合理?

      老天没有给他很充裕的空闲去考虑这些无聊事,不管梁笑棠在不在他都要过着自己应有的生活,这些天组里为一单棘手的案子忙的天翻地覆,连莫一烈自首丁敏被抓这样的变故阿头也只当八卦一样顺口提了提,而辣姜那边也即将开庭,不知道那一团糟的事态对梁笑棠会不会有影响。有两次在餐厅见到汪sir和他的几个组员匆匆忙忙买块三文治塞嘴里用咖啡冲下去,面色差到几乎印堂发黑,可以想见进展不如意。

      而这一切看起来也跟钟立文没有半毛钱关系。

      其实有许多事本该也不应该和钟立文有关系。比如当年完成在进兴的任务之后,有人劝他别去O记或其他经常外出办案的部门;比如跟梁笑棠一起出去的时候,也有人劝他不要在摆花街附近大摇大摆的出没;再比如他搬到摆花街去住这件事被传开后,所有人都劝他去看医生…………

      相识多年关心他的人其实都深知他的秉性,大部分情况下越是劝阻越适得其反,他总是嘴一撇丢下句“有什么好怕的”扭脸走人,满不在乎。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呢?梁笑棠也不害怕,他为什么要害怕?好人为什么要害怕坏人?凭什么要在坏人面前唯唯诺诺?这个道理对吗?

      摆花街仍旧灯红酒绿,多少年不变的景象,抢地盘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laughing哥是谁钟立文又是谁早就没有多少人记得,更不会有人因为他们而放弃争权夺利。如今再走在这条熟悉街道上没人注意他,那些用浮夸的姿势盘踞在街角的年轻人他也很陌生。

      梁笑棠找上门的那天天气也不好,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急雨,钟立文打开门的时候见他淋的半身湿,手里端着那盆被自己丢在路边的仙人掌,盆里的沙土被雨水冲走了些。梁笑棠把花盆塞给钟立文,懒得蹭鞋底,干脆在门口就脱掉鞋袜光着脚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圈,自己找到浴室进去冲澡,话都懒得多废一句,留下钟立文还站在门边瞪着眼珠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丢掉仙人掌的那条巷子很深,梁笑棠捡的到它,自然是因为过来的时候很谨慎的选了那条九曲十八弯的路,这不难,他们对摆花街里的边边角角都再熟悉不过。窗外的雨很畅快,钟立文把花盆摆到阳台顺便看了看雨势,梁笑棠今晚应该走不了了,他那边的情况应该还不错,以至于有空闲过来这边看他。

      连续多天忙碌外加没有准备,钟立文能动用的储备粮食只剩下各种速食品。这件事他说不上哪里不对,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揣着满肚子问号闷着头在厨房煮餐蛋面,快做完的时候听到梁笑棠从浴室出来照脚步声方位推断大约是进了卧室…………

      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关瓦斯的时候他手滑了一下,莫名的还有了些怒火,然后去推开卧室门叫梁笑棠出来吃饭。

      “喂,你……………………………………”

      “……………………啊?”

      梁笑棠正在床边系睡衣扣子,有点松垮的呼搭着,当然了衣服是钟立文的。看见衣服主人开了声腔就像突然傻了似的盯着他,脸色还有点难看,他也停了手,先打量了下自己,又再看看钟立文,耷拉下肩膀摊了摊手。

      “…………对不住,没过问一下,你介意的话我脱掉就是…………”

      “…………………………”

      “…………不过我的衣服刚洗了,没得穿……”

      “………………………………”

      “你还有别的……?”

      话还没说完,冷不防被钟立文结结实实报了个满怀,胳膊紧紧的环着他的肩膀,面颊贴在梁笑棠脸侧。

      “喂,到底怎样?!”梁笑棠也被他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我爱你。”钟立文皱紧了眉头在他耳边发出分贝不高的喉音,却觉得声嘶力竭,连喉管都发烫,他不确定梁笑棠有没有听到,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流浮山的落日同蚝一样值得品味,不过姚可可从来没有陪苏星柏看过,倒是与梁笑棠一起的时候最多。

      当初选居所时诚如对梁笑棠说的,完全没想过会用来搞现在这些事,从头到尾就只是为了姚可可,结果起起落落发生了很多,如今他孤家寡人无聊到搞了条舢板来钓鱼,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收获了几尾鱼,都不大,这让他心情一般。

      何赐登来交差的时候后海湾一片橙红,苏星柏像是没注意到天色渐晚,又或者是不肯上岸,在舢板上被波浪带着飘摇,只剩下一团快要被夕阳吞下去的黑影。

      “CO哥!!!”他冲他喊了一嗓子。

      苏星柏像是没听见,仍旧专注的看着水面,这一竿下去世间不短了,沉默几分钟后他终于收手,可惜最后这一尾也仍然是不够大,食之嫌小弃之可惜,便收拾好工具回了岸边。

      “CO哥……”

      “怎么样了?”对爆登流露出的关切表情,苏星柏当做没看到,直问正事。

      “…………他叫钟立文,拿过银哨子,05年学堂毕业,做过特别职务队,现在在O记,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关于家人身世完全查不到。”爆登递上手里的资料,只有三页纸。

      “哼……”苏星柏看完冷笑了一声,掏出打火机把这几张纸点着,捏着边角动作娴熟的给自己燃上支烟,喷出的烟雾和纸灰一起迅速被吹散。海风里有颇重的腥味,看来即便日落再平和也免不了一场风雨。“那个家伙做过卧底,你当然查不到。”

      “……CO哥你怎么知道的?”爆登眯起了眼睛,大约猜得到些什么。

      “他在特别职务队与到O记之间有一年多的空白,那段时间里他同laughing一起在进兴,活跃在中环一代,虽然现在少有人提,不过那件事也造成过不小轰动,虽然报道都是用化名,但你竟然不知道?”

      “我……我那几年完全不关心这些事……不过,他现在居然还敢抛头露面,真不知道该说是胆大还是死蠢好。”

      “看面相是不怎么机灵,不过谁知道呢,laughing曾经和他关系很好。”

      “至少应该不会像蜡青那么油滑。”

      “看人别看表面。”

      “但……我仍然觉得CO哥你高看他,我自己跟过他两次,和一般差佬没什么区别,也完全没注意到被我跟。”

      “确定他是在那一天搬到摆花街住的?”

      “的而且确,你刚刚都说过,他们以前混中环的,就更不奇怪了,我从摆花街地头的人那里收过风,应该不会错。”

      “嗯……………………”苏星柏仍是不置可否的表情,抿起一边嘴角。何赐登熟悉他这个表情——不信。

      “CO哥,我多嘴问一句……”

      “尽管问。”

      “你为什么……要盯着这个人?”

      “………………”苏星柏思索了一阵子,转过身去没有面对着何赐登。“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看他?”

      “…………我不是很明白……CO哥怎么突然这么问?”沉默片刻过后那口吻里带着份明显的失落,苏星柏有时候痛恨自己对这种情绪太敏感。

      “没什么,算了……”他灭了烟蒂去打开车门,尚未进去又被何赐登叫住。

      “我想……如果老天可怜我,就让我一辈子别再见到这个人。”

      苏星柏发出一声哼笑,然后招呼他上车。

      他与何赐登少年相识,很清楚的知道他骨子是一个温软的人,他真正适合做的就是精英白领,而不是勾心斗角随时跟人拼命的□□,他与他,与梁笑棠压根不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比他狠千百倍。

      像他们这种人,身边总是也跟随着相似的角色,但苏星柏心里一度不平静。他无法忍受跟随着梁笑棠的人不是第二个何赐登,曾几何时他嫉妒钟立文被梁笑棠当做朋友,也不喜欢杨立青只为报答知遇之恩就对梁笑棠死心塌地。

      那天在梁笑棠家楼下见到钟立文的眼神,让他感到愉快。

      说实在的,长久以来他并不在意钟立文同梁笑棠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瓜葛,只是乐见梁笑棠被他以往所亲近的人抛弃而已,钟立文不过是个意外收获。梁笑棠不是傻子,不会发现不了一个经常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感情,但不知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什么都假装看不到,却又不舍得失去一份依托。

      前几天梁笑棠久违的找过他一次,为了辣姜的事,上了天台就一通劈头盖脸,苏星柏边装傻边敷衍他。星空,啤酒,生闷气的梁笑棠,这几样东西同时存在对苏星柏来说比与姚可可缠绵更有趣。

      这样气急败坏的梁笑棠不多见。喝到后来梁笑棠不如苏星柏清醒,他的情绪着实不好,有什么火气都往苏星柏身上撒,苏星柏也由着他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骂个遍,甚至骂他看女人没眼光活该猫监,骂他混得可怜最亲的兄弟其实想睡他,骂他对他遮遮掩掩小家子气。苏星柏仰在沙发上喝着酒看着天听梁笑棠放嘴炮,什么也不反驳净是笑。最后梁笑棠终于骂的没了力气,倚在苏星柏肩膀上的脑袋也一路滑到他腿上,还嘀嘀咕咕的嫌弃了一句太硬了不舒服。

      苏星柏看着梁笑棠泛起红色的脸,沉寂了片刻却幽幽的冒出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到底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屁事,我有心想给兄弟介绍对象,结果他说关我屁事。”

      梁笑棠笑着半睁开眼打量着苏星柏俯视自己的脸:“真心的?”

      “真心的。”

      “不骗我?”

      “骗你谁给我钱吗?”

      “好啊,我中意男人啊,就是你啊,你给不给?”

      “……………………………………”

      “嘁~”

      “你要我就给。”

      “我现在就要。”

      酒精上脑的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梁笑棠高看了苏星柏的酒量和气度,本来打算最后潇洒的甩下一句“玩不起别玩”,却被苏星柏反将了无聊的一军。他上半身被苏星柏整个控在怀里动弹不得,强吻结果在梁笑棠怒咬苏星柏舌头之前结束了,挣开禁锢的梁笑棠差不多是滚下地的,苏星柏则沾了沾唇角被牙齿磕碰出的血迹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讨打姿态。

      “你不喜欢男人啊…………”

      “呸!”梁笑棠炸毛一样耍起混大街的流氓范儿来,恶狠狠的在苏星柏的地板上啐了几口,用袖子直蹭嘴巴。“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倒是CO哥你好像很喜欢亲男人嘛,怎么你家爆登不给你亲么?”

      “玩不起啊?”

      “同你玩我嫌弃啊唔该。”

      “那天在你家门口不是玩的挺开心的么?”

      “我逗那个傻子而已,别爱上我啊又多一个追求者我很苦恼的。”

      “喂,laughing啊……”

      “干嘛?”

      “你是我见过最臭不要脸的男人了。”

      “我也没办法啊,这样你都喜欢,真见鬼是吧。”梁笑棠站起身直接坐到茶几上看着苏星柏,顺手又开了罐啤酒,要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是啊,我喜欢。”苏星柏劈手把那罐酒夺过来自顾自的喝,流浮山的夜色远未够他理想中美妙,陪着他的人也顶心顶肺,可是苏星柏懒得去想,为什么这样的自己却笑的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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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摆花街&流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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