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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营营役役
白茫茫的云朵遮天蔽日,卓雅赤着脚奔跑在其间。
这里除了云层没有任何其它生灵,卓雅很是迷惑,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她想起前两次看见的场景,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这般诡异的地方不就是自己先前的梦境?可是要如何清醒?
卓雅蹲在地上,脑海乱成一片,她使劲掐着手臂,希望能离开这里,明明已经用清炎的法子解了毒,为何还会做这样离奇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又渐渐响起前几次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营营役役,一梦流年,血咒昙云,凤凰涅槃。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卓雅终于抵受不住闭上眼睛,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她及其缓慢的轻轻睁开眼,便看见卜好菀伸过来的手指即将触到她的面颊。
下意识的挥手拍掉她的嫩爪,卓雅闷声道:“干嘛?”说完又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很柔软的床榻上。
“小姐,你终于睡醒了。”卜好菀没好气的看着她,“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卓雅一个愣神,连忙起身,顾不上起的太快导致的暂时性头晕,扶住卜好菀的手臂,一把扯开旁边的窗帘子。
窗外,一轮明月随着马车的走动在林间时隐时现。
卓雅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直到再次闷声的开口,“已经走了一天了么?我难道一直从昨晚睡到现在?”
卜好菀朝天翻了个白眼,“是啊,我用尽各种办法也叫不醒你。睡的像头死猪。”
“那我是被谁弄上车的?”其实这个才是卓雅心里最想问的。
“那个县令还算有良心,找了几个婆子把你抬进车厢。”卜好菀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吃的都在那边矮几下的抽屉里,你自己去找吧。真是困得不行,我先睡会觉。”
卓雅虽还是有些纳闷,但眼下身子不痛不痒的,因此并没怎么在意,便挪出位子方便卜好菀睡个舒服。
仔细看一眼车内,卓雅才觉得有些晃眼。只见四盏琉璃小灯牢牢地扣在车厢顶四处角落,照的车厢内很是明亮,靠着软榻的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棉毯,干净整洁的棉毯直接铺到车帘边,边上放着一张小小的矮几,而自己与卜好菀的绣鞋就并排摆放在矮几下的桌斗里。
这般的舒适,不得不让卓雅打心眼里感叹那县令的细致周详。
她跪坐在车帘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驾车的是位一身深黑色锦服的男子,自己所待的马车也在一行骑马而行的深黑色锦服的男子之间,这阵势————很好很□□。
卓雅轻咳了声,盯着那男子的侧颜恭声问道,“敢问大人可否需要停下休息?”她自己在车厢里睡了一天,这帮子护卫便在外面骑马行了一天,为了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适当体恤下是必须的。
这话刚说完,卓雅只觉那男子的嘴角在明亮的月光下似乎隐隐抽搐了下。
她尴尬的转回视线。在现代和人说话要求看着别人的面部三角区,以示礼貌。可在这个时代女子却得时刻低着头,着时让她很不习惯,一个不小心就忘了礼仪礼法。
不过这护卫完全没在意这些,依旧保持个目不斜视的驾车动作,声音严肃,明显的不愿多语的口气“前方不远有驿站。”
“哦。”卓雅没了话,只好讪讪的回到车厢内,打开矮几下的抽屉,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里面的水果点心。
另一边,楚国边城,县令府。
清炎展开鸽子腿上的纸张,将它摊在桌子上,细细的看,面上神色未见丝毫改变。
墨青色的簪花小楷,清秀婉丽的一如那女子的相貌,只是写出的话犀利锋锐的倒更似那女子的性子。
炎儿,我与你师父已经到达芜城,你定要按计划行事,切忌再如先前那般将儿女私情带入其中。
短短的一句话看完,清炎将纸张随手丢给一旁站着的黑衣人,声音也是淡淡的,“你家主子倒是逼得紧。”
一旁的黑衣人却是直接将信件凑近烛火,看也不看的烧了个干脆,只是声音带着些闷闷的无奈,“我的主子始终只有大人一位。”
“呵呵。”清炎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闷葫芦,何时才能有些长进,我并未计较你先前将郡主带去见离忧的事,你也不用总如此内疚。”
“是。”声音依旧闷闷的,“大人,眼下要属下去做什么?”
“竟然她认定了儿女私情,我索性就做个彻底。女子终究只是女子,这天下还是交给男人来担当的好。”
黑衣人看着清炎面上的神采微微有些怔住,顿了一会儿后才低低的开口,“那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不若就定在明日申时启程,也好与她们的车队拉开一些距离。”
他这话说的虽有些莫名其妙,但清炎却露出赞赏的笑意,“闻弦歌而知雅意,你这个闷葫芦在这点上却是天赋异禀,只可惜离忧错将你当做了好使的棋子,这结局终是难以料定了。”
“大人何苦笑话属下这不懂文墨的粗人,若是没有大人指点,我现在仍是个耍大刀的土匪。”
“过于妄自菲薄,可是会灭了自己的潜力。”清炎声音清朗,早已不是在卓雅面前刻意掩饰的低沉。这话一出口,便好似给了他人极大的鼓励,让旁人自然而然生出些许好感。
“眼下时辰已不早,你自去办你的事,必要时我可将隐卫调度予你几个。”清炎说完,拿起先前的书,不再抬眼的又随意嘱咐了句,“记得将这房门与窗户给我合上。”
黑衣侍卫不由吁出一口气,轻声将门窗关上又确定几遍后,才静静的离去。
卓雅思绪纷乱,眼睛看向车帘处,手指无意识的捏着果脯点心往嘴里一下一下的塞,这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更何况此时车帘已经大开,凉风一下子吹进来,将躺在榻上的卜好菀都吹的一下子惊醒,而卓雅还在游魂状态。
卜好菀咧开嘴角朝帘外驾车的黑衣人露出个礼貌的干笑,暗地里掐了卓雅一把,希望她快些还魂,摆出这么个呆傻姿态着时让人郁结。
这一掐不要紧,卓雅当时惊得“啊”的大叫,手中的果子呈抛物线状落到地上,动势不停地直滚到在帘外守着的驾车人旁边,这下却是彻底清醒了,但免不了脸上又显出尴尬来。
卓雅只得干笑着问,“是不是驿站到了?”
驾车人一直半低着头,言行举止客气有礼,却也过于恭敬了些,他毫不在意的肃声道:“是。烦劳姑娘下车。”
卓雅当下感觉自己摆出的笑意过于多余,人家压根连看都不看,不免有些郁闷的自嘲,这下好了,走了个闷骚男,来了群更不好相处的。
快速收拾好随身物品,卓雅拉着卜好菀跟在黑衣护卫身后,走进路边一家小型驿站。
这驿站外形结构委实简单,土坯砌的墙上松松垮垮的盖了些破碎的瓦片。走进门去便发现只有一个大院子,房屋大概有五六间,连着围墙成了个圈子,看上去像是石砖砌成的。院子里还有几棵树,几盏大红灯笼挂在上面,显得格外怪异。
卓雅还在四处打量,先前那驾车的男子便已经交代完部下,向她们走了过来,依旧是恭敬的半低着头道:“地方简陋,姑娘先凑合住一晚,如有什么需要”他正说着,被自西边屋子里出来一个着水蓝衣衫的女子打断了后面的话,那女子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毫不客气的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乐呵呵的道“王大哥,这次又是因为新任务才路过这里的么?”
那男子不得不轻咳一声,掩饰性的拉开女子的手臂,对着卓雅她们继续道:“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然后又转向那女孩,语气却有些无奈,“丫头,这次是大人的交代。你爹眼下在哪?”
卓雅有些了然的看了眼他们,心里却是直乐。
其实这王姓的男子年纪不过十五六,一路上却总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老成的让卓雅纠结,眼下见她对这小丫头的态度完全带着宠溺,才真正像个十几岁的孩子,特别是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他烧红的耳根,更显少年内心强抑的紧张。
卓雅连忙转过身去,将那抹仿佛撞破什么好事般玩味的笑意掩了去。
本来在观察树上灯笼的卜好菀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向那女孩先前走出的屋子。
卓雅脸上的笑意在下一刻转为呆怔。
只见那扇屋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位身着紫色绸衣的女子,在光线的映照下依稀能看见她衣服上反光的纹饰,那女子斜倚着墙,姿态娴雅,手中一把木质折扇微微打开放在嘴边,头略略偏着看向一旁的灯笼,衬着精致的面容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子高贵清丽的遗世孤立状。
卓雅只觉仔细看时有静静的熟悉感自脑海传出,却不能求个真切。
她正寻思着这股奇怪的感觉,便听见先前那小女孩的声音很清晰的响起,“两位等不及了吧,我这就带你们先去吃些饭食,这可是得知你们要来而专程做的。等吃完饭,再舒服的洗漱一番,就能睡个香香的好觉啦!”
卓雅被她说的食欲大动,哪还有心情在意先前那莫名的感觉,当下便心情大好的拉着卜好菀尾随她去了厨房。
原本立在屋门外的女子悠悠转过身来,看着她们一行人走进一间屋子,稍稍看了一会儿,便抬脚进了自己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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