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豆腐

　　不过夜喝杯酒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进门就看到李然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把水果刀细细的削苹果。
　　茶几上放了十几个削的平平整整的苹果，有几个已经氧化发黄了，看得出来他已经削了一段时间。
　　“干嘛呢？”
　　“削苹果啊。”李然看也没看他一眼，聚精会神的拐好下个刀弯。
　　钟亦博走到李然后面，低下头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李然被他这么一弄手一抖，长长的粗细均匀的苹果皮断掉了。
　　“我去，你干嘛啊！我就差一点点就削好了！我都削了十几个了你知道不？”李然气的要死，正打算揍这王八蛋的时候，钟亦博一颗大头埋进他的颈窝。
　　“头疼。”
　　“……疼死你。”
　　“真的头疼。”
　　“…………”
　　钟亦博为了公司的事情忙了一个多月，睡眠不足还用脑过度，刚才又被萧连飙着车带着吹了半个小时的凉风，头不疼才怪。
　　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身体好成宿成宿的熬，病根落下了真是年龄大了才知道。钟亦博头疼的毛病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李然看他疼的觉都睡不着就去学了按摩，研究精油和手法终于找了比较合适钟亦博的方式，虽然不能根治好歹能够缓解。
　　“最近好忙，都不给我省事，光想挣钱不想出力，奶奶个腿。”
　　“嗯。”
　　“忙死了。”
　　“嗯。”
　　“还是媳妇最好。”
　　“嗯。”
　　“能不能不要给我吃生菜了，土豆生的真的没法吃啊。”
　　李然面不改色：“清肠胃。”
　　钟亦博蹭啊蹭：“我要吃肉。”
　　“啊，要熟的肉。”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油炒的，不要地沟油。”
　　李然被他这么说给说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说的我跟虐待一样，好了，起来吧。”
　　“你就是虐待我。”钟亦博没起来反而把头更深的埋进李然怀里，两只爪子也狠狠地扣进李然腰上。
　　钟亦博很多年没有这么撒娇了，李然摸摸他的毛：“最近很累？”
　　“累死了，你还给我吃生菜，恶毒媳妇。”
　　“明天给你做好吃的，炸小鱼好不好。”
　　“不要黑色的。”
　　“好。”李然一点一点的把他乱七八糟的毛梳顺，心说这家伙有时候跟大狗一样，还好这家伙猫狗过敏没有再弄一只，不然真是烦死人啊烦死人。
　　“可能这回真的过不起了，我要变成穷光蛋了，媳妇，怎么办呢。”
　　李然没理他的抽风，钟亦博不满意：“想什么呢？”
　　“想咱们家的车和房子卖掉要多少手续，存款还有多少，家里的粮食还能吃多久，你那么能吃我看连生土豆都很快没得吃，你真是麻烦。”
　　“是啊。”钟亦博勾起嘴角：“我好麻烦的，麻烦你一辈子。”
　　“谁要你。”
　　李然的手艺确实不咋地，就算炒熟了也还是那个味道。还好两个人都不是特别讲究吃的人，吃饱就成何必在意口味……话是这么说没有错。
　　“都说不给你吃土豆了，还偏要来这里吃饭？不怕地沟油了？”李然拿了开水烫了烫筷子和勺子，因为环境很杂乱李然不得不提高音量和钟亦博说话。
　　钟亦博不顾形象撸高了袖子下手抓了一块猪蹄子：“这家溜肝尖特别道地，哎，小心袖子别蹭到油，偶尔吃点地沟油有益身心健康。”
　　“你怎么不说你贪吃？白衣服很难洗的好不好！钟亦博你自己洗衣服去！”
　　“啊啊啊！我的猪蹄子！”
　　“……”钟亦博你给我去死吧。
　　年轻人的活力是钟亦博这种老男人不能理解的，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此解决，结果第二天萧连就像完全没事一样继续勾搭钟亦博了，钟亦博囧了。
　　他上辈子做了什么事这辈子才这么多孽缘啊？他没做什么让萧连误会的事情吧？怎么这孩子这么实心眼呢，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是为那般啊。
　　钟亦博以前也遇到过不少莺莺燕燕，不难缠的就板起晚娘脸吓走，难缠的就想办法调到别的分公司了事，但是这次萧连的事情有点特殊。
　　年轻人心浮气躁，长得好的很少有本事，进来就勾搭老总的想也知道没什么真才实学。但是萧连是因为工作业绩好从下属公司提过来的，做事有才能有一股冲劲，为了这种事情把人才调走实在是太亏本了。
　　给钟亦博用来纠结这个的时间也没多少，公司的危机还是没有过去，公司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萧连也没时间去找钟亦博的事。
　　可惜公司的事情也总是有尽头的，要不就是渡过了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要不就是倒闭了彻底休息了，钟亦博运气好是前者，当然也可以说他运气不好。
　　“钟总，这么巧，不介意一起喝个下午茶吧？”萧连照样一身名牌无比骚包，拉开钟亦博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都坐下了，我能说不吗？”钟亦博慢吞吞地吃掉最后一块饼干。
　　“嘛，我想过了，既然决定上吊了还是挑自己看中的那棵树比较好，我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这种叫脑子转不过弯。”
　　“你管我叫什么！”
　　钟亦博擦擦嘴：“好吧，那你说看看，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成功？喜欢我长的好？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萧连舔了舔嘴唇：“喜欢你成功，也喜欢你长的好，不过这两点和喜欢你这个人有什么冲突吗？”
　　“当然有，那我现在说，我破产了你还喜欢我吗？”
　　“你怎么可能破产？”
　　“我们有点想象力，假如。”
　　“……这不可能嘛。”萧连是公司的重要成员，自然是把钟亦博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钟亦博这么努力都要破产那他干脆不要混这行了，根本混不下去了。
　　“想象一下。”钟亦博很有耐心的继续假如一下。
　　“不可能。”
　　钟亦博笑了：“你看，你喜欢的只是我的成功，如果我不成功当了一个小小的职员，就算还是这张脸你也不会多看我两眼。”
　　“年轻人总是喜欢挑战，我的身份对你来说只是炫耀的资本，何必为了这点小小的资本闹得大家不开心？”
　　“你跟我上一次床我就放过你咯，你也知道说我是为了炫耀，和我上床不吃亏。我不用负责也不会怀孕，我也没有病长的也不难看，怎么样？考虑一下嘛。”萧连拉开了了领带，隔着桌布勾了勾钟亦博的小腿。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现在只想回家喝碗粥，你刚才戳了我的汽车轱辘我看到了，送我回去吧。”
　　刚出咖啡厅就下了雨，萧连不得不把车顶升起来，淋着自己多不划算啊。坐在车上钟亦博看了一下表，这个时间估计李然也没出门，淋不着吧。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萧连狠狠的按了两下喇叭。
　　“我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咱们俩都不明白正好扯平了。”
　　“……”
　　萧连开车很快，就算是雨天也比钟亦博平时的速度快了不少，到了地方钟亦博一拉车门，拉不开。
　　“再考虑一下呗。”
　　“你要是把这个劲头用在签合同上，我相信你的职位会更高。”
　　“你这话和我高中老师说的一样，我要是把玩儿的劲头用在学习上，说不定我现在都哈弗毕业呢！说着这个没意思。”
　　钟亦博笑了：“那你说说什么有意思？”
　　萧连被他这么一笑弄的有点愣神，钟亦博笑起来风流味十足，在酒吧随便笑一笑就能勾搭到不少小姑娘，可惜他对自己的先天条件懒得运用，出了家门不管对谁都一律晚娘脸。
　　“咳，不如说说你为什么和那种人在一起？”萧连指了指车窗外面。
　　雨小了一点，滴滴答答的下着，钟亦博顺着他的手看到了李然。
　　李然拎着购物袋和几提卫生纸站在保安室门口避雨，因为淋了雨稍显狼狈，不过看起来一点不着急，似乎他只是在看风景而不是因为雨被困住不能走。
　　“不是我说，他真配不上你。他长的只能算清秀，身材一般般，听说是画画的？没名气的画家最后还不是靠你养，你到底看中他什么？”
　　钟亦博摸摸下巴：“确实，做饭也不好吃，洗衣服忘了放洗衣粉洗不干净就怪我穿的邋遢，还老是拿我当模特三个小时不许动，生气了还给我吃生土豆。”
　　“这么看你说的挺对的，可惜就错了一点，不是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钟亦博脱掉昂贵的西装外套顶在头上，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别光看表象，我这人挺不是东西的。”
　　“谢谢你送我这一段，明天记得帮我把车轱辘换了。”
　　萧连摇下车窗，看钟亦博跑过去把西装外套盖在李然头上，抓着李然的手晃晃悠悠的往小区里面走。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真无聊。

　　萧连想明白没有钟亦博不知道，反正最近他很少在下班的时候来缠着自己，轻松的感觉真好，如果李然不再把炸糊了的小鱼干当成一道菜就更好了。
　　李然还是把炸糊了的小鱼干搀着一起端上桌，钟亦博还是得吃偶尔夹生的米饭，生活还是那么过啊过，孽缘还是那么冒啊冒。
　　孽缘会那么容易就收头了吗？钟亦博你太天真了。
　　“约我干嘛？我还有事呢。”李然今天去看一个画展，约好了七点去接他，结果刚下班就被拽到这儿来了，钟亦博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有点不耐烦的看着对面一脸悠哉的萧连。
　　萧连捧着一杯咖啡喝的很乐：“你就不能容许我哀悼一下我连花都没开的爱情？你看我好歹也算缠了你那么久，喝个散伙茶呗。”
　　“你要跳槽？”
　　“呸！我给你们公司干了多少活啊，没挣回来以前我绝对不走！”萧连啪嗒把杯子砸在桌子上：“你就光能想到辞职？你能不能有点情调？”
　　“那咱们有什么好散伙的？”
　　“没上成床的炮友也可以叫炮友，既然你对我没兴趣就算了，喝杯茶大家还是好同事嘛。”
　　“真难得，打算换一颗树吊死了？”六点四十五了，开过去大概要三十分钟，李然有的等了。
　　萧连有点后悔怎么没把茶杯摔对面贱人脸上，现在摔来不来得及？
　　“等下，我接下电话。”钟亦博不知道自己成功避过了一次灾难，背过身接电话去了。
　　来电的是李然，说自己刚才过马路的时候扭到了脚，让钟亦博拐个弯去医院接他。
　　没顾上和萧连解释什么，钟亦博拿了外套开着车一路100多迈飙到医院。进了医院才知道根本不是扭到，是被闯红灯的出租车带倒了，小腿缝了十二针，胳膊和脸也有擦伤。
　　出租车司机差点没被黑着一张脸的钟亦博给吓哭，没一句多余的话就把杂七杂八的事干完了。
　　李然伤了腿暂时不能走动，钟亦博黑着脸买了一台轮椅，又黑着脸抱着自家媳妇回了家。
　　“怎么不告诉我出车祸了？”钟亦博摸摸李然裹得像粽子的小腿，疤肯定是留下了，只是希望别影响走路。
　　李然坐在沙发上拿着水果刀继续练削苹果不断皮这个无聊的技能，好像伤的不是自己的腿：“告诉你然后呢？开车飙到180过来？多危险，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对不起。”钟亦博半蹲着把头小心的靠在李然膝盖上，声音闷闷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嘛，原谅你了。”

　　怎么样都好，就这样走一辈子吧，谁叫一开始就遇到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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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想写这么一个故事，关于爱和责任，文笔不好写不出来想要的感觉，不过总算是写完了心里也算是舒坦了。我以前看过一句话，我见过相濡以沫的，却没有见过恩爱如初的。我认为这句话说的很对，两个人走下去不可能只靠爱情，爱情总是会转换成亲情。
　　年轻的时候疯一疯没关系，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是当我们成长了就必须要有一份责任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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